《我和篮球部的混账们》献给灯

5、05

　　“我、我有点喘不上气了……”徐闻添忽然出声，将队长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抱歉。”淳于易连忙从他身上起来，坐到了一边，表情有些慌乱无措。
　　徐闻添摇了摇头，他摸了摸小腹，不甚在意道：“吃太多了。”

　　“小添，想喝点什么吗？”淳于易站起身，他站在灯光底下，耳廓染上一丝绯色。

　　“那再来一杯！我要喝酒！”徐闻添一脸高兴，轻快说：“我还能喝！”
　　“好。”淳于易轻轻笑了一声，柔和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奈，就像是看见了家里的小猫不听话，总是推杯子下桌翻垃圾桶，但又打不得骂不得，除了惯着别无他法一样。

　　他走到厨房里，切了两片柠檬，又倒了半杯温水，然后端着那杯柠檬水递给了青年。
　　徐闻添喝了一口，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迷茫，“这是酒吗？怎么味道不像啊？”
　　“是酒。”淳于易面色坦荡，“柠檬酒，味道有点不一样。”
　　徐闻添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口，“好吧。”

　　直到一杯柠檬水都喝完，淳于易接过空杯准备去洗干净，却被喊住了。

　　黑发青年冲他勾了勾手，他脸颊酡红，眼睛里盛满了迷离醉意，就差把不怀好意直接写在脸上了。
　　徐闻添命令道：“你过来一下。”

　　淳于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顺从地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配合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呢？”
　　他作出侧耳倾听的姿势，整个人都凑到了醉醺醺的青年面前，然后左边脸颊忽然印上了那人柔软温热的唇。

　　很轻很轻的一个吻。
　　就像羽毛一样。

　　徐闻添哼了一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明明就是柠檬水，你居然骗我。”
　　他眉眼弯弯，说：“这是对你的惩罚。”

　　成为一位值得弟弟们依赖的兄长和能支撑起淳于家的可靠长子。
　　这就是淳于易从小被灌输的理念。

　　他是未来要担负起整个淳于家的人，要教导年幼的弟弟，做他们的榜样。
　　他必须待人宽容，待事严谨，要时刻保持从容温和的态度，不能怯懦，不能出错，不能给淳于家丢脸。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绩永远是第一名，待人处事滴水不漏，兄弟依赖他，长辈信任他，淳于易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存在。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惩罚？”
　　他哑声道：“小添明明是在占我便宜。”
　　青年用手指碰了碰脸颊，那个一触即分的吻好像还残留余温。

　　“唔，我说是就是。”徐闻添摸了摸鼻子，心思被拆穿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这不能怪他。
　　谁让这个长发姐姐又温柔又漂亮。

　　就像雨天捡了一只流浪小狗，摸摸它的脑袋，把小狗抱回了家，难道还能再赶出去吗？同理，漂亮姐姐把他带回了家，牵了他的手，还冲他温温柔柔地笑。
　　哪个男人把持得住？

　　他现在就是漂亮姐姐的狗。
　　怎么赶都不会走的。

　　淳于易看着青年亮晶晶的眼睛，他的眼神纯净又坦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他对徐闻添的感情，是怎么从兄弟之间的爱护之心，变成了无法见光的爱慕之情呢？

　　好像是那一场篮球比赛吧。
　　淳于易有些茫然地想，是在初冬的第一场篮球赛上吧。

　　对手是青城实力前八强的大学生球队，赛制是淘汰赛，输了的话他们就止步于第一场，这个冬天都没有比赛了。
　　作为队长的淳于易刚好发了烧，而江南星正好有事不在，首发球员只剩下了大一的徐闻添和李逍银，替补们实力参差不齐，根本不够看。
　　如果淳于易不出场的话，比赛必输无疑。

　　于是他顶着愈烧愈晕的脑袋上场了，由于缜密的赛前分析和淳于易的硬撑，前三节比分差距很小，没有人发现队长的异常，直到淳于易跳起想拦住对面灌篮时，忽然就倒在了场地上。

　　重重摔下去的那一刻，淳于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比分咬得很紧，为第四节的反败为胜夺得了一线希望。
　　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也尽到了队长的责任。

　　直到淳于易看见脸色铁青的少年。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徐闻添生气的样子。

　　少年平时笑嘻嘻的，是个总是哼着轻快小调的乐天派，朝夕相处的一年里，没人见过他动怒的样子。
　　可在当时的紧急暂停中，愤怒的少年一拳砸在了地板上，力气大得仿佛要将骨头震碎。

　　一时之间，篮球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淳于易罕见的有些心虚。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从前他总是那个做事井井有条绝不出错的完美存在，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没做对，反而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嗯，可能要挨打。

　　淳于易心里有些发虚，他小声说：“小添，我没事……”
　　“没事？！你他妈都倒下了还没事？！？”徐闻添冲他吼：“是不是要等你快死了才叫有事？！”

　　淳于易：“……”
　　他默默往旁边缩了缩，想借个高腿长的李逍银挡一挡。

　　李逍银可不想触这个霉头，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开了，远远站在一边喝水。

　　“你发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徐闻添厉声质问他。
　　淳于易试图安抚他，“没有想瞒着你，我怕你们担心，我这不是坚持下……”

　　无声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像是砸在了淳于易的心上。

　　他看见黑发少年通红的眼眶，心脏揪紧了，解释的话语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口了。

　　“你都烧成这样了……”徐闻添哽咽道，鼻尖红红的，泪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掉。

　　徐闻添从来没有这么自责过。
　　一直以来他都享受着队长无微不至的照顾，而现在队长生病了，他却一无所知。在热身时他就注意到了淳于易的脸色有些潮红，但他以为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又在进行着篮球运动，不停地跑动跳跃，脸稍微红些也正常，他就没上心。
　　而现在回想起队长比平时要迟缓几秒的动作，间或一两声拼命压抑的咳嗽，徐闻添就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我会赢的。”徐闻添说。
　　他擦了擦眼泪，“你不要上场了，我们会赢的。”

　　在最后的十分钟里，徐闻添的注意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集中，他不停地跑动着，不断地拦截着，他比任何人跳得都要更高，比任何人都更拼命。
　　徐闻添几乎抢下了全部的篮板球，传给李逍银投三分。

　　在最后的五秒里，反败为胜。

　　那天夜里，徐闻添一整晚都在照顾发烧的淳于易，吃了退烧药也没什么效果，他就给淳于易物理降温，毛巾一热就再换冷水，半个小时换一次，差不多换了十来次。

　　淳于易记得很清楚，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捏紧了自己的手。
　　从来都是被自己照顾的少年声音很轻，却分外坚定。
　　他说：“淳于易，你也可以依赖我的。”

　　那一瞬间，心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我好喜欢你啊，你呢，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徐闻添戳了戳陷入回忆的队长，不满道：“不要发呆，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他抬手捏住自己的小指，露出一小寸的长度，问：“难道这么一丁点儿都没有吗？”

　　“喜欢。”淳于易的声音很轻很轻，“而且不止一点。”
　　要比那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多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徐闻添高兴地笑了，他就知道，他又帅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这个姐姐果然对他一见钟情了。

　　“既然我们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吧！”徐闻添说。
　　淳于易敛下纷杂的思绪，无奈道：“小添，你喝醉了。”

　　淳于易从没想过要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注定是见不得光的暗恋，又何必给那人带来困扰。
　　徐闻添本可以坦荡顺遂地、堂堂正正地过完一生，他又怎能自私地将他拐至万劫不复的地狱？

　　淳于易不想心爱的少年背负愧对父母的骂名。
　　他希望全世界都祝福徐闻添，像他一样深深喜欢着徐闻添。

　　就让少年开怀大笑下去，像周而复始总会升起的朝阳一般，永远乐观，永远阳光明媚。
　　而他会三缄其口，死死守住这未曾言明的心意，做一个值得信赖的兄长。

　　这一段无望的爱恋，淳于易会一辈子深藏于心。

　　“不要闹了，睡觉吧。”淳于易掀了掀嘴角，笑容却有些苦涩，他摸摸醉鬼的脑袋，温声说：“等明早醒了酒，你就认识我是谁了。”

　　徐闻添埋在他的胸口，硬硬的，硌得他前额生疼。
　　姐姐真是一马平川啊，他默默想。

　　徐闻添抬起头，忽然瞧见了一个银色的指环，悬挂在了锁骨之间。
　　他一愣，小声呢喃：“……队长？”

　　这根项链是徐闻添出国旅游时，在路边随手买的，不值什么钱，材质估计是不锈钢，因为送给淳于易后，他天天戴在脖子上，也没见生锈。

　　徐闻添晃了晃脑袋，他下意识就喊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估计只是漂亮姐姐也买了条差不多的项链吧，毕竟是个烂大街的款式啊。

　　而在他喊出那个称呼的一瞬间，淳于易心中有一根弦，忽然就断掉了。

　　鼻尖萦绕着浅淡的雪松香，徐闻添借着酒劲，胆子忽然就肥了起来。
　　他仰头就亲在了那人的嘴唇上。

　　灼热呼吸交缠之间，淳于易的理智早就分崩离析，他顺从本心，爱意汹涌，回吻了青年。
　　而徐闻添先伸的舌头。

　　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是的（擦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