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偏头痛》奥兰多在平静水面

4、不要生气

　　04 不要生气

　　一起见证了侍卫的尸体融化之后，贾尘和琅妃往闲月阁走。
　　临分别时，贾尘：“娘娘。”
　　琅妃停住。
　　贾尘抬抬下巴，琅妃伸手，一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落在手心。
　　“宁神茶。”
　　“产自西域，由西域十大仙草熬制……”
　　“娘娘晚上想出来玩，还是别被下人打扰了兴致才好。”
　　贾尘大拇指碰小拇指：“取这个份量泡水喝即可，毕竟第二天早上还得当差。”
　　琅妃将信将疑收下茶包。
　　贾尘观察她表情，玩味地说道：“娘娘和贾尘是一起杀过人的关系了。这算是贾尘的一点小心意。”
　　琅妃有点后悔，就算刚才被侍卫看到，又能怎么样呢！小小侍卫，稍稍恐吓一下不就过去了！何至于被贾尘抓住了把柄！
　　萧贵妃经常骂太监是“阉狗”，骂他们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琅妃嫌她粗俗，可是她这一次竟然有点同意萧贵妃的看法了！
　　臭、臭太监！

　　犹豫再三，她还是在入睡之前，泡了热茶。
　　倒一点点粉末进去，赏给众人喝了。
　　一炷香不到，门外响起来小太监的呼噜声。
　　臭太、贾公公有点东西！
　　琅妃悄悄下了床。
　　自进宫起，她就定了规矩，除了皇上来，晚上不要有人守着，最多是两个小太监在正殿门外值夜。
　　闲月阁不比原来的沁芳殿，很小，丫鬟住的地方稍微宽敞点，几个太监一起挤在库房。贾尘因为是后来的，只能在柴房搭了张床。
　　掌事太监黄公公以为来的是个小太监，只准备了张三尺长的木板子，谁想到来的人个子那么高。
　　琅妃借着月色快速打量贾尘，嘴边一点胡子也没有，喉结也很小，确实是挨过刀子的样子。
　　除了那双眉眼。
　　男人会生出这样秀气的眉眼吗。
　　“脸如水面瑞莲芳，眉似天边秋夜月。”
　　是诗人王勃赞美大观音像的。
　　偏偏贾尘一点佛心没有，杀人不眨眼。

　　琅妃：“镯子呢。”
　　贾尘松了手。
　　“出去说吧，柴房狭窄，恐玷污了娘娘。”
　　因为下人都被琅妃下药撂倒了，二人无需避讳，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正殿旁的东西耳房分别是卧室和书房，琅妃熟练地在门后角落里翻出来一个梯子，扛着放在墙上，对贾尘说“扶着”。
　　贾尘扶住，琅妃手脚配合，快速地顺着梯子向房顶爬去。
　　贾尘：……
　　他本来想抬头确定一下琅妃的位置，可是琅妃身穿薄纱裙子，攀爬动作不拘小节，每爬一步裙摆摇曳，裙下风光一览无余。
　　贾尘：……
　　不管梯子了，他脚点了两下地就朝屋顶飞去。

　　等琅妃终于爬上来了，早有人在房顶等候。
　　贾尘伸手。
　　“来，娘娘。”
　　琅妃有点懵。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你会功夫吗？”
　　“略懂。”
　　琅妃还是很震惊：“刚才那是……”
　　“轻功。”
　　“对，轻功，你会飞？”
　　贾尘不愿意吹嘘，只道：“一点点。”
　　秘卫府高手众多，他确实排不上第一号。
　　“那你能飞出宫吗？”
　　“娘娘的意思是一直飞？”
　　“嗯。”
　　“那不行，中间还是要休息一下的。”
　　“哦。”略微失望的语气。
　　贾尘笑道：“不过大皇宫内飞一飞还是可以的，不然怎会发现娘娘往瑶光殿去的？”
　　琅妃震惊，显然没有想到贾尘不是在地面上跟踪她的。
　　“你是飞在天上看到我的？”
　　她显然对武功有一些误解，贾尘懒得纠正了。
　　“娘娘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只看投在房檐上的影子，贾尘都能猜到琅妃陷入了思考。
　　“下人们是喝了茶吗？”
　　“对。”
　　琅妃微笑，她笑起来有小酒窝。
　　“还挺好用的。”
　　满脸写着得意，好像要等着贾尘表扬。
　　贾尘干巴巴地说了句：“很好。”
　　“轻功可难？”琅妃又问。
　　不是吧，琅妃娘娘……
　　“说难也不难。”
　　眼见她眼里燃起了希望，贾尘赶紧找补：“大人修炼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点童子功，没有练过内功，骨头太重了飞不起来。”
　　琅妃又不说话了。
　　因为是主子吗，所有的事情都有人料理好，精力无处发泄，琅妃在房顶上坐着精神抖擞，倒是贾尘有点困了。
　　“是瑶光殿。”琅妃突然说。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沈府家教一向严格，尤其是对于女子，以后要嫁给皇亲国戚的，外貌上自然要出众，削肩、平胸、柳腰、纤足，这才是美女。
　　因此饮食上多有限制。
　　打记事起，沈玉琅就没有穿过合身的衣服，腰身永远紧了两寸。
　　每日去坤安宫请安实在烦闷，时不时还得接受皇后和萧贵妃的刁难，劳心，所以琅妃很饿。
　　当了娘娘，可以稍微做点主了，她要点菜。
　　这天的早膳是豆儿粥和苏灶肉。
　　猪肉用香料和中药烹制，肉质酥烂绵软，肉汤浓而鲜。
　　还没等吃，太监带来皇后口谕，皇上病了，要众嫔妃赶去坤安宫。
　　她换衣服稍迟了点，萧贵妃以“大不敬”为由，扣了她一个月的月俸，即刻离开沁芳殿，转到闲月阁。

　　“几时发现镯子不见的？”贾尘问。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皇上病了，又搬了地方，熙熙攘攘地，因为要见不同的人，她还换了几身衣服。
　　等到她发现镯子丢了的时候……
　　琅妃道：“晚上，就寝前要摘首饰。”
　　“确定是瑶光殿？”贾尘说，“我听说坤安宫也……”
　　琅妃摇头：“萧贵妃说沁芳殿的下人办事不利索，派了她自己的太监来……”
　　“那现在闲月阁……”他想问闲月阁是不是还有萧贵妃的人。
　　琅妃接话：“瑶光殿的人只负责搬东西，搬了东西就走了。”
　　贾尘问：“皇上怎么样？”
　　琅妃愣了一下。
　　贾尘继续问：“太医有说是什么毛病吗？”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
　　“皇上是一国之君，我作为奴才关心也是正常的。”贾尘随口接道。
　　信你才怪！
　　琅妃：”本宫没有见到皇上。“
　　“没见到？”
　　贾尘皱眉：“娘娘没有单独见到圣上？”
　　“皇后不让见，怕打扰皇上休息。“
　　“没见到皇上，那见到太医了吗？”
　　琅妃突然不高兴了：“贾公公。”
　　“嗯？”
　　“你把本宫当犯人审吗？”琅妃板着个脸，“本宫是要你找镯子，你也太放肆了！”
　　“本宫可是亲眼所见你杀了人，没想到你还要污蔑本宫，你说皇上皇后管不得，但是沈家可不会不管！”
　　“还是贾公公觉得自己够命大想试试？”

　　这话说得不客气，贾尘下意识想要出手。
　　小千岁行走江湖，出言不逊的人也遇到过，但是都死了。
　　萧贵妃的曾祖父萧荣是大将军，同期的沈帛是御政尚书，编撰影响深远的《天熙法典》，在他的努力下，高祖六年改革了科举制度。除了每三年的郡考又增加了“贤荐制”，即地方德才兼备者可由地方官员荐举，特批直接参加天试。
　　天熙王朝自此改变了重武轻文的风向。
　　沈帛势力迅速崛起，高祖忌惮，建立了秘卫府。
　　表面上琅妃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她父亲不过是个礼官，其实背后的沈家不可小觑。
　　皇上病得不明不白，沈家未必没有消息，要不也不会放任小女儿在宫里受这个鸟气……
　　贾尘飞速计算，先是考虑了杀人藏尸的一系列步骤，又衡量了利弊。
　　杀掉不合适。
　　暂时放她一马。

　　白天是伺候主子的太监，晚上他不是。
　　贾尘想了想，才开口道：“你，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娘娘”，没有“奴才该死”，他说的是“你”。
　　琅妃第一反应是生气！
　　大胆奴才！
　　大不敬！
　　以下犯上！
　　“你……”她想说你僭越！
　　贾尘又说：“对不起。”

　　沈家世代文官，除了做学问，骑马射箭也必不可少，所以沈玉琅小时候也会跟着哥哥们去马场。
　　她有一匹赤色小马驹，骑一会儿累了，她就会下来，牵着马和它说话。
　　哥哥们被教头管教，顾不上她。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骑着马出了马场，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森林里了。
　　沈玉琅不慌，方圆几十里都是沈家的地盘，很快会有人来找她。
　　草丛中传来一声呜咽。
　　她下马查看。
　　一只小狗崽，只有手掌那么大。
　　看到她来，小狗崽叫得更起劲了。
　　刚要伸手摸，远处传来喊声。
　　“小姐！小姐！”
　　马场的管家找来了。
　　这时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小狗！”她说。
　　“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管家一脑门的汗，先是给她披上斗篷遮雨，再一把抱过她，放到马上。
　　“小狗。”她又说。
　　“嗯，下雨了先送小姐回去。”管家随意应了一下。
　　他拉过缰绳，牵着马走了。
　　沈玉琅回头看小狗。
　　小狗不呜咽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骑马走远。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和贾尘一模一样。
　　明明是他出言不逊，现在他倒是一脸委屈，反倒是显得琅妃不依不饶。
　　贾尘咬紧下唇，为了保持视线一致，他稍稍弯腰，侧过头看她。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如果我找来镯子，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他认真地说。
　　毛毛雨，草丛里的小狗崽。
　　他这么一问，琅妃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贾尘又说：“不出意外，三日之内必有镯子的消息。”
　　“等我消息。”
　　说完他就翻身下去了。
　　风吹过，树叶落了一地还有个响，贾尘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天萧贵妃从御膳房要了很多吃食和酒，东西很多，瑶光殿为了安置这些东西，正在大扫除。
　　边姑姑叉腰在殿内走来走去，盯着下人干活。
　　萧贵妃的寝殿后门，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丫鬟，慌慌张张抱着香几往寝殿走。
　　“站住！”边姑姑喊住她。
　　丫鬟停下，缓慢回身。
　　“见过姑姑。”她低着头，嗫嚅道。
　　“干嘛去。”
　　“娘娘说前厅要一张香几好放那个……那个……”想不起来词，丫鬟低下了头。
　　笨嘴拙舌的。
　　“檀香？”
　　“对对！还是姑姑厉害！”
　　边姑姑打量她。
　　死丫头这么高吗？长手长脚的，看着就笨！
　　难怪娘娘不喜欢！
　　“去吧。”
　　丫鬟刚要走，边姑姑又喊住她：“东西放了就出来！别脏了娘娘的寝殿！”
　　“得嘞。谢谢姑姑。”
　　丫鬟一溜烟跑进去了。
　　脸上都是灰，衣服也短了一大截，娘娘爱干净，看见了肯定生气。
　　果然让这个死丫头去烧火是正确的！
　　边姑姑摇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