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茶己昭

12、对立

　　时间似乎在这里停滞了，那些喧闹都被隔离在外，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被隔离在外了。黑暗像是一层朦胧的纱布，将他二人包围起来，像是克制许久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的豺狼。
　　索莱恩神色镇定，他只是带着那种注视着万物的眼神看着欧贝斯刻，和看一棵草没什么两样。
　　欧贝斯刻讨厌这种眼神，它们不该注视自己，他想要的是曾经的温柔目光。
　　但是一切爆发都没有发生，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索莱恩，仍然保持着谦卑：“您不该创造我。”
　　“我知道。”索莱恩低下头，却不是表达歉意，“我已经后悔了。”
　　“我是你最失败的造物吗？”
　　“......”
　　索莱恩偏过头，目光移向另一边：“我有很多造物，许多都不甚完美。”
　　“那我是你最完美的造物吗？”
　　“......”
　　这次他没有回答。
　　“我困不住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欧贝斯刻注视着他，“但是你没有。”
　　过了良久，索莱恩才缓缓转过头，恍惚之间欧贝斯刻以为可以透过那双眼睛直视远在白云之上的神明。
　　“你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
　　神明如此询问他，虽然是询问，却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味，让他根本开不了口。
　　“最后一次。”那声音也逐渐变得冰冷，让他既惊喜于这是否是路弥亚的降临，又惶恐于他的态度，“我不会再纵容你了。”
　　——
　　久违的圣殿里，充斥着足以点燃世界的能量，却让他觉得格外冷清和萧瑟。
　　直到他在白云之上的王座上沉思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
　　圣殿里空空荡荡，光芒无处不在，他的王座高高在上，俯视着整个圣殿，从上往下，一览无余。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阶梯下，却止步在阶梯前，她不敢直视这光芒，也害怕被灼伤，只能低着头，每个姿势都像是精心编排：“吾神，这几天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
　　光芒却是沉默着，久久没有回答她，直到她忍不住抬头想打探一下，但是迎面而来的注定只有灼烧。
　　女神的惊呼唤回了路弥亚的神智，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去希娜的泉水里吧。”
　　而有了他的指令，女神才敢匆匆离开。
　　虽然本体仍然在这里，但是他的神识却去了永夜之地，欧贝斯刻的领地屏蔽了他的神念，光明没有了刻意的牵引，自然是漂浮于上空，未曾眷顾大地。但是没有人敢上来一探究竟。贸然闯入的人，只有被灼烧的命运。
　　他垂下眼眸，这样就好，无人可在他身旁。
　　——
　　皮米知道它现在的行为和它的外表完全不搭，但是它就是如此“胆小”地躲在欧贝斯刻的身边。
　　欧贝斯刻不是一个合格的领主，他甚至对于外来者与自己领地里的居民间的格斗也置若罔闻。只是那些平时暗藏于黑暗中的触角此刻全都不安起来，衬托着他垂下的头，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没有了灵魂的索莱恩失去了那些熠熠生辉的东西，连发丝也变得黯淡无光，唯一能让欧贝斯刻感到满足的是他闭着眼睛，神情柔和地躺在他怀里。
　　但在这里的只是空壳，无论他如何欺骗自己，事实就是如此。
　　他仿佛没有听见身后咄咄逼人的质问，尖叫，要求，只是抱着这具人类的躯壳，好似雕像。
　　“不再......纵容吗？”
　　他抚上挂在自己胸前的银盘，它既是赠礼，又像是锁链。
　　咔嚓。
　　银盘裂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