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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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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虽觉得他的询问有些奇怪。
可是她确实饿。
凌霜点头,清晨日头,施昭对她弯起好看的眉眼:“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拿。”
*
凌霜本以为施昭会与她一同享用。
可施昭竟真的,只是将这鲜花饼给了她,便与她告了别。
凌霜垂着眉眼,伤心的吃起鲜花饼,刚吃第一口,就开心了。
真好吃。
看来施昭虽然可能确实会读心术,有些回避她,可得到好吃的,依旧不忘她,若是往后再被城阳公主她们欺负,不若就去寻施昭要些好吃的。
凌霜将三块鲜花饼都吃了,施昭还给她准备了花茶,凌霜也坐在廊下喝完了,回屋里去。
她全然不知,她坐的地方,对面便是男子所居的居处。
凌渐青的屋院,正对着这片庭院。
窗棂开了一日一夜,凌渐青为了弹琴,夜里都没有关窗,这时候,依旧半开着窗棂,他自方才便看见了凌霜的身影,也看到凌霜提着食盒过来。
他以为凌霜是提着吃食过来看望他。
可是凌霜自己一个人坐在廊下把东西全都吃完了,连茶水,也都喝了。
为何要提前吃完喝完?
凌渐青并不记得他有亏待凌霜到养的凌霜有吃独食的倾向,可他不在意,直到他看着凌霜提着食盒又走了。
并没有来男子所居之处。
凌渐青手下意识一攥,攥了一把琴弦,割破了手,染得一片浓红鲜血。
*
天色已深,月上中天。
凌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肚子火。
她是真想问问,到底是哪来的神经病。
到底是谁!
白天不弹琴,一到夜里就弹得起劲!
莫不是李柔雨?这时候就记恨上了她,特意夜里寻了个她旁边的空屋弹琴?
凌霜是真的想不到了。
她好气,会让凌霜生气的,睡眠一向是头一位,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吃饭,或是坑她的银钱,她气的起身,披上衣服就起来了。
她倒要去看看是谁。
凌霜住的偏僻,这时候,外头早没人了。
凌霜心头藏着火,她连个灯笼也没提,大步往琴音的方向走去,绕过白日间才走过的回廊,只见一片昏黑间,独有一处亮着灯火,亮的要凌霜心头火起。
听那琴声分明。
凌霜虽是来过慈恩寺几次,却浑然不知那便是男子居所,往常凌渐青也不住这边,今年凌渐青怕吵,住的也偏远,凌霜大步到那屋门前,琴声越来越大了。
就是这琴声。
吵死了。
凌霜已经上了台阶,停到了这陌生的屋门之前,到这里,她缓了几口气,慈恩寺内到处是天潢贵胄,皇亲国戚,她没有命与她们争锋,只是也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非要敲门询问一番。
开了门,只说凌渐青听不得连夜的音曲,非要告诫这屋里的人不可
思及此,凌霜曲指敲上房门,敲了两下,刚要说话。
便听屋内,传来一阵桌椅扯动过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
一切都蓦的没声了,只留屋内灯火晃晃,凌霜不解,待要出声,却冷不丁,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感觉来,要她往后下了步台阶。
只听“砰!”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硬生生撞开了房门,凌霜吓了一跳,却见,旁侧的门被撞开,一把紫檀木古琴摔在她身侧的台阶上。
带动的,她这边的门也没骨头似的开了。
凌霜头脑一片空白,方才那番被气出来的火荡然无存,她抬起头,隔着不远距离,对上那张艳美又熟悉的脸。
深更半夜的,他穿狐毛大氅,额间佩戴火狐毛抹额,显得那张本就无比精致美丽的脸格外的小,雌雄难辨的美,而这时,那双桃花目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凌霜看不出他眼中情绪,只觉得都有些不敢看他,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竟都被他这灼灼视线看出心虚来。
“表、表兄?”
凌霜呐呐。
凌渐青恨她,怨她,厌死她了。
这天底下,竟就有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凭什么?!
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可这时候,见她站在灯下,一双俏丽的眼就这么大大睁着,他的凌霜,眼睛生来便美,她手放在心口处,穿着身桃粉色的厚袄子,好不害怕的模样。
又喊他表兄。
凌渐青发着温病,头痛又发晕,他一点点咬紧了牙,可心里还是藏不住怨,就这样盯着她。
凌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她原本料想凌渐青会寻她,可这两日下来,她一丁点凌渐青的风声也没听到。
凌霜脚步忍不住往后退。
“进来。”
傻子才进去!
“表兄,太晚了,我还是不叨扰了。”
“我让你进来!”
他拍桌子,给凌霜吓了一跳,她灰溜溜进屋,手下意识将房门关上。
关上就后悔了。
破手,下意识关这劳什子门,她跟凌渐青久了,知道凌渐青吹不得风,每每都要给凌渐青关好门窗,就连这时候,也下意识这样做。
凌霜立在门前,凌渐青始终盯着她不放,恨她,又太久没见她了。
“我养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上前来。”
凌霜说不出反驳的话。
若不是凌渐青,她还不知在府里如何,这么多年她的月钱都是凌渐青额外拨给她。
她低头上前,凌渐青一直看着她,越是见她靠近,他心里便越酸。
恨不能咬她解恨。
“这么些日子不见,你一点也不想我,来了这慈恩寺,一回也不来看我!”
凌渐青掷起桌上的笔筒便往她身上砸,凌霜避了,他砸的也偏,连凌霜一片衣角都没碰上。
凌霜刚避开,他又扔笔,一根笔杆子砸到凌霜头上,凌霜也来气了。
“好没道理的事!表兄又没喊我我平白来你这里做什么?若是又不知怎的讨了表兄的嫌!惹得表兄不高兴!我更有罪了!”
“强词夺理!分明就是不想我不念我!没良心的东西!待一条狗好都会记得第一个来看我!”
拿她和狗比,凌霜气炸了。
她待要骂,却见凌渐青眼圈都红了,他手里还抓着待砸出去的东西,就这么盯着她不放。
“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他骂着掉泪,“我病的这样厉害,你还忙着与他交好!”
“凌霜,这么多年不说大病,只说你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哪一次不是我陪着你?连你来月事都是我守在你身边!如今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疯了魔被他勾了心!你以为他会与你在一起?!你怎能因为他这样对我?你们一个两个都该去死!我留你们的命做什么?你们都该给我去死!”
他墨发披散着,说着泪落的太多了,要他不禁弯下腰身双手捂脸,哭个不停,凌霜僵站着,便是厌恶他,有心想要远离他,这时候心中也全然没了办法。
他的泪都掉到地上去了,手不知怎么还缠了布,似是一直弹琴伤了,凌霜不知他想她,自她来了这慈恩寺,也没听他寻她。
如今想来,恐怕当日初到慈恩寺逢秋令来接她,也是凌渐青要的。
心中情绪无解,凌霜到凌渐青面前蹲下身来。
地上这时候都有他的泪。
“表兄。”
她攥他垂下来的衣摆,凌渐青将衣摆扯回去,推她。
“不是急着走吗!你滚!”
“那我走了。”
凌霜要起身,凌渐青骂她:“你敢!”
凌霜:......
她半蹲的身子又蹲下来,凌渐青不再捂着脸了,他墨发都被泪黏湿了,贴在苍白的面颊。
凌渐青盯着她,忽的一把攥住了凌霜的手。
凌霜没回神呢,他撸起她袖子,就低头咬上她胳膊。
“哎呀!”
痛的要死了,凌霜忙抽胳膊,凌渐青才放了她。
凌霜痛得难忍,低头一看,手腕上竟有血,不知是他的口水还是泪,那牙印湿湿混着鲜血。
凌渐青盯着她,唇上都染红了,他又舔自己的唇,含着泪笑了。
那沾上血丝的森白牙齿,与上次她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行了,你可以走了。”
他咬了她,明显开心了。
*
深夜,施昭受邀请,前往宝殿,与寺内住持一同坐禅。
“当年先天子病时,老衲等一众僧人前去为先天子祝祷,却未得机缘,那时便是请了皇令,才要你族圣子来到京城,神医妙手,救得先天子重返人世。”
“我知晓,那时请的是我师父。”
“汝等一族高深莫测,久不出世,当年所见你师父,只记得他鹤发童颜,也如你一般佩戴银铃,眉心印朱砂,没想多年之后,竟幸得见其后人。”
住持询问:“你师父如今可还健在?”
施昭摇头。
住持应声,只叹人生来肉体凡胎,天纵奇才,亦逃不过世间七苦。
闻听梵音阵阵。
施昭垂眸,想起师父,不禁久违陷入思绪。
在他的故土,成为圣子之人往往命格孤克,施昭亦听闻,这类命格是生来的穷凶极恶之徒,心思狡诈,诡计多端,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是生来的杀星。
可凡事,必有两面性。
施昭生来便没有亲人,听闻他生来遭亲生父母抛弃,在寒冬夜奄奄一息,是师父卜算天象,将他捡了回去。
成为圣子,需得自幼吃蛊,经红绳与朱砂印压抑七情六欲,从此,肉身便成为容器,饲养蛊虫的容器,这一整个村落的神众都依赖圣子,依赖圣子那被鲜血饲养,能治万病的蛊虫。
施昭从有记忆以来,情绪便无比平淡,幼时甚至比如今更甚,他往往只是静静坐在哪里,一坐便是一整日,接受往来神众的跪拜与供奉,人们每日说的话只有那些,不会更改,师父的脸上也永远只有一种表情,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