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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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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我还有许多行囊未安置,可以回去了吗?”
逢秋令语噻,给她让了路。
凌霜提着行囊进了寺门,她累得很,这一路不知为何施昭也不给她提包袱了,很冷漠,她提着这包袱上台阶累着呢。
施昭为何忽然对她那么冷漠?
凌霜想不通,跟随小僧往女眷所居住的客房去。
为何?
终于看到自己的卧房,凌霜谢过僧人,提着包袱上台阶。
不会是,施昭有读心术,知道她梦见什么了吧......?
凌霜:......
她步子僵住,整个人都好似冰雕,好片晌,才僵硬的一步步上了台阶。
不......
不!会!吧!
*
凌渐青又一日未出门。
他守着屋子,守着窗户,守着门,坐在床上枯等,也不知在等什么,天太冷,他整个人缩在被褥里,却忍不住穿着里衣下床,开了窗棂望外头。
望到下午,凌渐青不许别人动他的窗户了,一直都开着,尽要寒凉的山风吹了满屋。
冷。
哪里都那么冷。
从手指尖,发丝,寸寸缕缕,冷到他血液里,心里。
他想要凌霜快点过来抱抱他,也不想再与她别扭,只要凌霜如从前一般听他的话,对他百依百顺,他就对凌霜更好一些。
就这么一直从天亮盼到天黑。
他知道凌霜来了,是逢秋令过去接的,他没跟着去,等着凌霜来找他。
他头疼了那么多天,凌霜知晓了,定会赶忙来看看他。
凌渐青等着。
直到,逢秋令推开了他这屋的房门,他独自进来,又将房门关上。
“她人呢?”凌渐青额头戴着狐毛抹额,下了床。
“负心之女,她果真喜爱那医师,是也不是?”逢秋令将憋了一路的话宣之于口,“听你病了,还说要回屋歇息。”
凌渐青一双桃花目睁的大大的,闻言,僵愣不动。
逢秋令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不该那样说话,冷哼一声:“她也不看看自己相貌如何。”
世间男子无人不好女子颜色,如此寻常相貌,只能算个清秀的女儿家,在这京中一抓一把,那医师相貌如此之盛,两人不堪为配,在逢秋令看来,那医师也不会将其看入眼中。
“是啊。”凌渐青一双眼里泛出泪来,神情越发痛了。
“她相貌如此便罢,又十分招人喜爱,他怎么可能不心悦她。”
逢秋令:?
“皇表兄,你出去吧。”
凌渐青缩回被褥里,他头痛的快要碎了,止不住脾气,又要闷着自己流泪了。
*
凌霜哪里睡得安宁?
她收拾了一通行囊,夜里有风雨渐大,这山上好冷,屋内又没有炭火,难怪凌渐青生病又犯头疾。
想起凌渐青,凌霜也觉得他莫名其妙,往年其实凌渐青是很少来慈恩寺的,这一整个大邶朝的人几乎都信佛,凌府都有专门做素斋的师傅,往年诸菩萨圣诞更是会办的空前绝后的热闹,凌渐青却不信,与其说不信,实则更嚣张。
他是临时抱佛脚的那批人,用得着了便去拜,用不着便想不起来,有一年听信逢秋令的话,他拜药王投了好些香火钱求自己不再发病,结果那年冬天头疼依旧,他气的每每去了药王殿便对那里的和尚出言不逊,记恨了好些年。
谁知道他这大十月底的,跑来山上的慈恩寺做什么?往年便是逢秋令邀请,凌渐青也是不会来的。
莫名其妙。
凌霜不懂,她也没心气多想凌渐青,她盯着床上施昭的那件鹤氅,满脑子都是施昭,甚至想去施昭房里探探口风。
据凌霜这些年知道的,这世间没有什么魔道仙道,就只是个寻常的古时候,与凌霜所知道的过往朝代都不同,但确确实实,无人有法力。
施昭会读心术......?
不可能吧?可他若是真知晓她梦见什么了......?
去找他解释?
凌霜站起身来,拿起那鹤氅要往外去,突进的冷风,又将她给吹清醒了。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去。
不管了!
若他之后刻意回避,她就再去寻其他法子!她不想与施昭疏远!
思及此,凌霜吹熄了烛火,心里想着睡觉要紧,可闭上眼,却只听琴声阵阵。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琴声。
凌霜这屋又偏僻,她躺着硬睡,只觉得每次将要睡着,那琴声都刻意一般,变得更大。
就这么弹了一晚上。
凌霜:......
天都要亮了,那琴声竟都没停,凌霜熬的双眼酸涩,坐起身来呆呆看向外头,只听到寺院内有敲钟声响,敲钟过后,那琴声便荡然无存了。
凌霜:......
谁啊!
她只知道凌渐青擅琵琶月琴等乐器,可凌渐青病了便喜欢睡觉,他不可能会弹一整个晚上,除非是疯了,他才不会折腾他自己。
凌霜烦都烦死了,偏偏敲钟之后,便要善信们晨起,这会儿小僧们已经陆陆续续在外头干活儿了,凌霜气的都没力气了,穿上衣裳,又套了厚袄子出门。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只是大家要早起吃素斋,凌霜最不喜来寺里居住,也是因这个。
她跟随女眷人流往斋堂走,一路过各大宝殿,晨雾熹微,隐隐可见寺院之上青瓦飞檐,皇室慈恩寺为百年古刹,亦有古柏参天,闻听钟声流水,凌霜一夜没睡,反倒没有睡着之后晨起的萎靡不振,她尚算精神。
却到底,比不上发现猎物的城阳公主精神。
“这斋堂里,怎么这么味儿啊?”
城阳掩帕,笑眼瞧着进来打了杯粥的凌霜,凌霜没理会,在慈恩寺内也不用行礼,她寻了个角落坐下。
城阳却是好久没得新乐子了,她带着几位女眷过来,坐到凌霜不远,掩着帕子:“你过来做什么的?又想着给我们端茶倒水了?”
之前她们几个要凌霜给她们当丫鬟。
凌霜不语,一味用饭,城阳却不要她吃了,直接将桌上的抹布丢她碗盘里。
凌霜:......
唉。
她无语抬头,看城阳几人,在触及到一双戏谑眼瞳时,凌霜略有不适,撇开了眼。
城阳身边一向有许多贵族女眷围绕,大多家世显赫,唯独一个与城阳最亲,是李柔雨。
此女极为聪明,擅言语,精明计算,生父为朝廷命官,原身那世,凌渐青并未尚公主,而是听从家中安排,娶了此女。
婚嫁之后,一开始原身还是能留在凌府的。
李柔雨却不留她,只是略施计谋,原身便中了她的暗算,诬陷栽赃原身偷凌府贵物不提,便是清白也险些被毁,李柔雨能做得出给原身下□□将她与外男关入房中的毒事,哪怕原身再如何恨她,骂她,此女也只对原身浅笑,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越发映衬原身疯癫,所有人都怀疑原身疯了。
其实她的恶毒,倒与凌渐青如出一辙,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不拿他人的性命当命。
凌霜不想靠近这种人,哪怕是有心要原身去死都比这个干净,李柔雨恨一个人,不止要这人死,还要死的极为肮脏,身败名裂才好,手段之下作卑劣,凌霜惹不起躲得起。
也恰巧这时,城阳吃的饭菜里头夹了个活虫子出来,城阳吓了一跳:“这米饭里头怎的还有黑虫!”
又低头,发现桌上也有虫子,她吓坏了躲到李柔雨身后,凌霜趁此机会,自己快步出去了。
一接触她们,凌霜会觉得心乱。
这些日子,她一直与施昭待在一起,好似有施昭在的地方,这浮华烦躁的京城也变得不同,静静待着,什么都不说也会觉得清净舒心。
她不想被施昭厌恶。
恢复记忆后,凌霜对所有人都无所谓了,可是施昭不同,每日去惊春苑,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她以后还可以去寻施昭一起看医书吗?
那一本书的草药还没认全,施昭还说之后带她出去,往山上去看看草药,她都记着。
凌霜一人走在慈恩寺内,路过大雄宝殿,停驻脚步。
哪怕是这时候,也有京中显赫高门的香客往来,凌霜也想进去看看,要上台阶,却见一抹雪色醒目,那少年生的如霜雪所化的仙子,墨发半披半束,垂挂红绳银铃,正垂眼与住持交谈。
往来的香客都看他,他却无觉,住持不知说了什么,他偶尔点头,站在这金光烁烁的大雄宝殿之内,他似净玉般的仙。
凌霜甚至忘了尴尬,不禁隔着香火缭绕,一直看着他。
恰与他转来的一双澄澈眉目对上视线。
凌霜望见他眉心那抹猩红的朱砂印,想到什么,又犯了怵,这时候,总觉得若施昭会读心术,也不足为奇,成仙或许都是有可能的。
施昭与住持道了别,此处人多,他从方才便觉得磁场混杂。
她今日的情绪也奇怪,比此处所有人的,都鲜明。
施昭往前走,见她缩着身子躲在门口的大香炉后,他抬手,下意识想要碰她的肩,却停了动作,望她微微闭着眼的白皙侧脸。
“凌霜姑娘?”
凌霜吓了一跳。
施昭走路,总没有声音!
“怎、怎么了?”
凌霜抬起头来看他,施昭觉得她眼睛有些红,缩在这香炉后面,有些可怜。
“你没有睡好吗?”施昭问。
凌霜避开视线,点了点头。
施昭微微抿了抿唇。
他想要问她,是不是因他昨夜吓到了她。
不该那样的。
凌霜见施昭沉默不语,越发心里没底,抬眼,从施昭一贯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但其实,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施昭偶尔会对她微笑。
凌霜攥紧了指尖。
“施公子,你会仙术吗?
施昭微愣。
“不会,那不是凡人编撰出的神话吗?”
“那你可会读心?或是其他的,额,道法之类的?”
读心?
施昭正要说他不会,他本身便是肉体凡胎,可是......
垂眼,还有他身边常跟的虫跟在她的身边。
施昭没说话。
凌霜心都凉了,简直宛若一盆冰水砸下来。
“罢了,我走了。”
凌霜欲哭无泪,见她要离去,施昭并不想与她分别。
他想如从前一般与她讲话,与她一同用饭,可恐怕,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
“凌霜姑娘,你用过饭了吗?”
凌霜回过头,施昭继续道:“住持听闻我的来历,今日给我做了鲜花饼,我只吃了一块,其他的都想留给你。”
施昭望着她:“你还愿意收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