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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同伤境遇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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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泉抱着敬卫棋,神色惶急,见到邵览山,忙道:“主子,卫棋受伤了。”卫棋双目紧闭,脸上手上鲜血淋漓,模样颇为凄惨,阿泉似乎也在流血。邵览山心中一惊,伸手接过,用内力一探,方才松了一口气。仔细再看卫棋,手脸皆有划伤,血从伤口流出,糊了满脸满手,人又昏迷不醒,乍一看,便让人以为是受了重伤。
此时观棋闻讯赶来,邵览山告知她并无大碍,让她为卫棋止血疗伤,然后问阿泉:“怎么回事?”
阿泉低头道:“主子,炼丹炉炸了,我救援不及,请主子责罚。”
邵览山声音有些冷:“谁在炼丹?”
阿泉知道邵览山对炼丹之事颇为不齿,甚至有些厌恶,急急解释:“没有人炼丹,主子。此事是我的过,是我误导了卫棋。”
阿泉原是日月宫的人,当时他奉宫主岳参之命带领一众年轻人到了越地,认邵览山为主后,邵览山便让阿泉他们担起军工坊的巡逻之职,要确保任何无关人等不能靠近军工坊。
敬卫棋在军工坊中专门有一间房,他除了和工匠一起改进床弩等军械,便是独自摆弄他那些说不上来名字的各色器物。阿泉和他见面多了后,就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却终日沉默寡言,像个小老头儿一般,怕他憋出病来,便找些游历时的野闻趣事说与他听。什么纯白色无一根儿杂毛的孔雀,大湖干涸露出的古城,拉哈尔草原上的天火,敬卫棋听便听了,并不感兴趣的样子,不搭腔,却也不赶他走。
阿泉有些气馁,搜肠刮肚又想起一件事,便说与卫棋听:“我那年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深山,山中有一个道观。因留恋山色壮美,我便在道观借宿几日。一日我游山回到观中,天色已晚,正欲歇息,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我赶忙去看,原来是一道士炼丹,不小心将那炼丹炉炸了。房倒屋塌,道士受伤颇重,很是凄惨,我便帮着救人。”
阿泉说得兴起,正欲详细解释自己怎么救人的,就见卫棋抬头看着他问道:“炼丹炉怎么炸的?”
阿泉心道,幸亏我当时问了,便说:“卫棋,我那时便如你一般,一心想知道是怎么炸的。因为日月宫的几位长老,也有炼丹的,我得问清楚了,免得长老重蹈覆辙,若是也受伤了,岂不是我的过。因此我便细细问了那道士,道士也是好人,把他几次炸炉是因为什么都给我说明白了。我说与你听啊。”
过了几日,卫棋便让军工坊给他铸了一座炉鼎,开始验证,这便吓坏了阿泉,他极力劝阻。卫棋这孩子却是与常人不同的,当时敬裕带着一家子背井离乡来到京城,除了生意艰难外,便是因着卫棋性子古怪,邻里难免指指点点,他便想着找个名医给卫棋治疗一番。阿泉自然是劝阻无果,又怕卫棋把自个儿炸死了,但凡他靠近炉鼎,阿泉便也跟着。果不其然,今日便出事了,幸亏阿泉身手好,见事不妙,立即拉着卫棋飞身后退。饶是如此,二人还是被炉鼎碎片划伤了。
邵览山听罢,久久无言。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进,有些事是必然会发生的,谁也无法阻挡。她一直在改进钢刀、弓弩等器械上下功夫,刻意不去翻找深处的某些记忆,便是希望在兵器一道,可以走得慢一些,更慢一些。今天卫棋用行动告诉她,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卫棋会找出□□,其他人未尝不可。若是落入狼子野心之人手中,遭殃的便是黎民百姓。
卫棋已然醒转,他对邵览山轻轻说:“我知道如何打败主子和姐姐了。”那是在一次集议上,邵览山让田默和召成与匠人商量,可以借助什么打败她和观棋,而今卫棋找到了方法。
邵览山点点头,下令:“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一字。在空旷之地建一座工坊,由卫棋负责,专研炸药,阿泉你带可靠之人做好工坊警戒。”她轻轻拍了拍卫棋的肩膀,道:“我有些想法,咱们一起商议。”
京城西郊玉泉山中,兵部尚书肖庆别院,肖良俞和贾子旭将人都赶走了,贾子旭有些担忧:“阿俞,会不会有危险?”
肖良俞道:“你看,引线这么长,我们来得及跑开。这间房子更是偏僻,与哪儿都不挨着。不会有危险。”
停了停,他又道:“我们若是成了,就将这个法子献给皇上,求他派人保护我们的爹娘,免得让那个女魔头杀了。我也能带你四处逛逛,终日呆在京中,闷都闷出病来了。”
贾子旭一想到那个女魔头,就想到那两颗咕噜噜乱转的人头,他觉得脊背发凉,忙道:“对,若是成了,咱们倒也不用怕她,她敢来,就炸死她。”又觉得炸死她有些残忍,道:“阿俞,她毕竟救了你我,还是不炸死她了,只赶跑她就好了。”肖良俞点点头:“好,阿旭说什么便是什么。”
肖良俞点燃了引线,他二人跑得远远的,将将站定回首,便听到地动山摇的巨响,房子变成碎片飞上天空。肖良俞和贾子旭看得目瞪口呆,被赶跑的下人急急赶来,便见到有些碎片击中了肖贾二人,他俩软倒在地。
肖庆和贾温闻讯后带着大夫赶到别院,大夫查看罢,摇摇头:“肖大人,贾大人,两位小公子是头部受到重击,能不能醒来要看天意了。”肖庆和贾温急眼了,这俩孩子淘气归淘气,平时也颇孝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人事不知地躺着呢?
他俩一商量,贾温在别院陪着俩孩子,肖庆去宫中请太医,最好是把那梁正给请来,因曹廉年迈回乡,梁正已升为太医院院正,要想请他,须得禀告皇上。
肖庆急急入宫,恰好遇到元皎眼睛红红地从殿中出来,他躬身行礼,元皎见是他,哭着跑了。肖庆不解,却不敢耽误,见到元亨,禀明来意。却见元亨脸色不悦道:“肖爱卿,令公子太也淘气了一些。朕送了一匹小马给元皎,她怕宫中拘着小马,让人养在西山皇庄上,不想下人来报,令公子不知做了什么,把那小马惊着了,而今梁正他们都去皇庄了。若是小马治不好,朕还不知怎么劝慰元皎呢。”
元亨想到肖庆、贾温平日对差事颇为上心,从未给他填过麻烦,便问宫人:“太医院那边还有谁?”宫人回禀:“回陛下,刘太医在院内当值。”元亨便道:“传朕口谕,刘太医前去诊治贾温两位小公子,治好了再回太医院。”
肖庆心中暗暗发急,那刘太医医术难言,是众所周知的,而今皇上下了口谕,他倒是不好另请大夫了。他无可奈何带着刘太医往别院而去,出了宫门才想起还有一事未禀报皇上,他和贾温看了那炸炉之处,心惊肉跳之余,竟想到若是能加以改进,用于战场,当是一大利器。刚欲回转,又想还是先将两个孩子救治醒来,仔细问问他们是如何炸炉的,再禀报也不迟。
那刘太医见到俩孩子,心道他可真真是倒霉透顶,头颅最是娇嫩,受伤之后,能不能醒来全看天意,他恐怕回不去太医院了。肖庆、贾温见刘太医束手无策,越发着急,正在团团乱转,坤宁宫下了懿旨,申斥肖夫人、温夫人教子无方,惊了孝嘉公主心爱的宝马,勒令肖良俞、贾子旭禁足于西山别院,无诏不得回城。
肖庆、贾温怕惊了家中老太太,并未将此事告知家中,懿旨一下,便瞒不住了。他俩让下人好生照看孩子,又拜托刘太医千万用心,便归家安慰老人。两家老人听说孩子受伤至今未醒,竟是生死不知的样子,便哭闹着要去西山别院亲自照顾。
肖家老太太道:“那些下人哪里会尽心?阿庆,你不管,我老太太去管,懿旨也没说不让人探望,皇后娘娘还能治我的罪不成?那个刘大夫,开的药一向不怎么管用,俞儿让他看,白白耽误了。”贾家老太太也是执意要去。
刚备好车马,还未成行,坤宁宫又来一道口谕,言明禁足原是为了让两个顽劣之子闭门思过,若家中至亲频频探望,皇后娘娘担心两人知错不改。
两家便都消停下来。肖老太太道:“阿庆,这是冲着你来的。你这兵部尚书之位,怕是碍着谁的事儿了。”
肖庆眼神闪了闪,心道老太太英明,那明家可不一直盯着呢。他对老太太道:“娘,这些事您别操心。那贾家老太太身体可比不上您,着急上火兴许会病倒了,您俩不是老姐妹吗,您有时间去劝劝她,让她放宽心等俩孩子醒来,有些事不能急。”
肖老太太一听,这是让她传话。便立即去了贾府,当着贾温的面,原话说与贾老太太听,贾温便熄了献策之心。
肖良俞、贾子旭昏迷不醒,肖贾两家不敢大张旗鼓,便暗地寻找名医。却不知,事发第一天,便有几只信鸽疾飞出京,直往越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