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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叔叔我们不约(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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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怀政的声音。陈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明昭似乎也没有意料到怀政现在会过来,神情紧张起来。
似乎是奔跑着过来的医生站在门口大口喘着气,相比之下,怀政显得不慌不忙,哪怕是在骂人,他也没有露出恼怒的表情,或者说,他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明昭身上。
那医生慌忙解释道:“明先生是每天都来看怀小少爷的,所以可能值班的医生没注意,让他溜到这边的病房来了。”
明昭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垂下双眼没有直视怀政,淡淡说道:“听说陈里醒了,我过来看看。他恢复得不错,那我也走了。”也没等谁回答,径直离开了病房。
怀政只是和那医生说:“以后无关的人不要随便放进病房。”
医生恭敬地回道:“那是肯定的,怀先生。只是明先生以前也和小少爷来过,所以才......”
“那和陈里有什么关系。”怀政似乎是有点厌烦了对方的借口,难得在外人面前皱了皱眉,“让人来做个检查。”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
陈里在病床上装鸵鸟,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等着怀政先开口。
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个月,但是秋意却突然浓了许多,一阵俏皮的风从窗口溜进来,吹过怀政的发丝。陈里注意到怀政的头发似乎长了许多,放下来时隐约有些碎发遮住一些眉眼,让对方的眼神看起来竟有一些朦胧。
风不仅吹过怀政的头发,还吹过陈里敏感的鼻尖,他忍了一下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还是自己先开口了。
怀政下意识躲了一下,陈里有点恼羞成怒地说:“怎么还给病人吹风啊。”
“每天早上都要开窗通通风。”怀政看着陈里似乎有点精神的样子,竟是眉眼弯弯地笑了。
怀政今天穿了件浅卡其的风衣,衣襟随性地敞开着,内搭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那条银色素链的全貌,整个人显得柔和而温暖。
陈里脑子有点宕机,好在医生们及时地进来,挡住陈里直勾勾的视线,围在病床边开始每天的例行检查。
怀政向后退了些,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将领口两个衬衫扣子扣上。
陈里的灵魂回到□□比较突然,醒之后又是面对小昭周旋了一番,根本没有想好要和怀政说些什么——对方不知道自己知道那个看上去并不单纯的触碰,但他自己无法装作不知道。
头晕。
不容放肆也放肆多回了。陈里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他一向不搞暗恋。
检查没什么大碍,怀政听完之后点点头,让人把早饭送进来,坐在一边看着陈里味同嚼蜡地吃早饭。
陈里心不在焉地往胃里灌着米糊。
“陈里,你说,人的口味会突然发生很大的改变吗?”怀政冷不丁地开口,吓得陈里一口米糊呛在了嗓子口,等到他反应过来怀政刚刚说的话时,陈里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等一下,这个世界的陈里是哪里人来着。
草,刚来的时候都是别人给什么他吃什么,一时疏忽了原身按道理应该是很重的口味,白家的人不在意,而怀盛霖又不知道,很明显调查过自己的怀政肯定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矛盾点——对怀家淡得出奇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重点在于,怀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从那次偷偷上电梯被提前预判来看,怀政兴许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慢点吃。”
陈里强装镇定,直视着怀政,对方的表情似乎也并不很在意自己的回答。
“口味总会变的。”
怀政不置可否,又将话题转到这场车祸:“白家拿的那份文件应该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
又来了,这种在怀政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能进入怀盛霖电脑的东西。”陈里叹了口气,说道。
“我相信你。”怀政给陈里递了一张纸,“是我把u盘还给了白家。”
陈里接过纸巾,动作机械地擦了擦嘴角,脑内消化着怀政的话。
“另外一边。”怀政的手指虚空点了一下陈里右嘴角,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过我没想到他们这么蠢,没看出这是一种警告。”
陈里脑内演绎了一下——大约是陈义收到了那枚u盘交还给白城锦,而白城锦打开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却多疑又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一种信号,便用了自己假的文件,所以怀盛霖才会发现得那么快。
哦不。
陈里把纸巾捏在掌心,不由得祈祷怀盛霖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所以说,这事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
怀政点点头,脸上难得出现一种纠结的神情,良久蹦出两个字:“抱歉。”
怀政又抽了一张纸,亲自贴在了陈里的右嘴角,轻柔地蹭了两下,然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整个过程流畅而又自然,徒留病床上的陈里目瞪口呆地盯着怀政的手。
——不是哥们,你洁癖呢?
陈里讷讷地回答道:“没事。额,谢谢,洗手池就在那边。”
怀政:“这边的东西都消过毒的。”
但我应该还是没有被消过毒的,陈里腹诽着,继续盯着怀政的手看,那目光颇有些好整以暇的意味,怀政蹭了蹭拇指和食指,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水声。陈里回味着刚刚怀政纠结的神色,不自觉笑了出来,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还要应付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怀盛霖。
怀政没有待多久,留下一个护工和保镖便离开了。
陈里躺在床上忍受着浑身的酸痛感,他感觉自己像一条一面生一面熟的咸鱼,只想翻个面儿让快长蘑菇的背面晒晒太阳。
保镖只是坐在病房门口,虽然没有在室内戴墨镜,但是一身西装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陈里闲得发慌,又不爱看电视,便去骚扰保镖。
“朗哥,你不用一直待在这儿的,出去走走呗。”
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保镖朗炎突然腼腆地冲他一笑:“陈先生,怀总让我每分每秒都盯着这儿。”
对方突然羞涩的笑容看得陈里一乐:“那行吧,天大地大老板最大,朗哥今年多大了?”
朗炎:“我29了,过两个月就30。”
陈里:“那我真得叫你大哥,我才20呢。”
朗炎哈哈一笑:“你还能叫我叔呢,你不是跟着怀盛霖那小子,怀盛霖可就叫怀总叔叔。”
陈里被这句话哽了一下,他现实里也快28了,现在总被人当小孩儿耍,还说不出反驳的话。而且,他才不想喊怀政叔叔,听着怪变态的。
“您长得年轻,还是叫哥好了。”
陈里没忍住在病床上蛄蛹了两下,朗炎一下子蹦起来按住他:“你快少动点吧,别把身上伤口绷了,怀总还让我注意着你,说你就爱到处跑,哦对,还梦游。”
怀政甚至真的相信他梦游,陈里莫名“感动”了一下,但是爱到处跑是什么意思,他不也就跑上楼一次吗......陈里越想越心虚,又开始思考怀政到底是在纵容他,还是在等怀盛霖醒来后再处理他。
“嘿嘿,我这不是身上实在不舒服。”陈里尴尬一笑。
“你身上的伤还算好,怀盛霖那边还没醒呢,估计当时伤到头了。”朗炎顺势坐到他旁边,凑在他头边说八卦,“我看到过一次,比你脑袋包得还严实,那小屁孩本来就笨,要是醒过来更蠢了可怎么办。诶,你到底瞅上他啥了,我看你和我们怀总就挺好呢。”
陈里发出一声惊天巨咳。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朗炎慌忙接起来,“诶”了两声之后,倒了杯水给陈里,然后讪讪一笑,灰溜溜地坐回了病房门口,继续当那个面无表情的冷酷保镖。
还能为啥,他跟了8年的怀大爷在监控那儿看见了呗,让他先给小宝贝倒杯水,然后该干嘛干嘛,别凑病床那么近。
哦,小宝贝是他自己润色的,人还只叫名字呢。
陈里听不见朗炎的心声,他还沉浸在“和我们怀总”这五个字中,在怀疑到底是怀政大嘴巴还是他表现得太明显。
在朗炎无视了自己的呼喊之后,陈里揪了会儿被角,又百无聊赖的盯上了护工大爷,结果大爷直接以为他要上厕所,陈里面无表情直板板地被送去了卫生间以后,再也没敢开口和大爷说一个字,直愣愣盯着天花板。
好在午饭适时地解救了他。陈里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口的动静,艰难地起身,却发现是管家拎着饭盒来了。
“陈先生,有您爱喝的汤。”林管家笑得比以往更加和蔼,陈里看到亲切熟悉的笑容不禁口水,不对,眼泪直流。
陈里伸着脖子往饭盒里看:“谢谢管家伯伯。”
虽然仍然只有汤,没有肉,但是淡淡的香味极大地抚慰了陈里的味蕾,也给喝吐了米糊的胃一些别样的慰藉。
林管家笑眯眯地看着他喝汤,冷不丁冒出一句:“少爷说您喜欢喝这个,过两天等能吃了,再给你用这个汤下点面条过来,多吃点,好的快。”
陈里眼含热泪,呼哧呼哧喝着汤,给一旁的朗炎馋的眼睛都发直了:“真有这么好喝吗!我怎么记得怀总家口味特别淡呢。”
“真、的、很、好、喝。”陈里把头从碗里抬起来,又转头和林管家说道,“太谢谢伯伯了,还麻烦您这么跑一趟。”
林管家默不作声地把朗炎探过来的身体挡出去:“好喝就行,不用谢我,都是少爷要求的,陈先生不妨谢谢少爷。”
陈里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了一眼林管家,总感觉这笑容有些过于慈祥了。
“嗯嗯,我会特别感谢怀总的。”陈里说完,喝掉了最后一大口汤。
下午,陈里头上的纱布可以拆了,他先摸了摸额角有些凸起的疤,又悲伤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被剃掉又长出来的一层头发,毛茸茸的,让他有点害怕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门口的朗炎又忍不住凑过来,还手贱地拿了个镜子对着他:“嘿,真精神呢,长得帅就是好啊。”
陈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剃掉确实更加露出了他的眉眼,显得眼睛更大了,但这幅毛头小子的模样让他还是觉得自己蠢蠢的,不过当他想到怀盛霖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后,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在笑什么?”却是怀政进来了。
朗炎噌的一下窜得老远,怀政来到陈里床前,眼神在毛茸茸的头上驻留了一会儿,笑道:“挺好看的。”
陈里被看的脸上一热,看着怀政的头发,不禁在想如果怀政是这个发型会怎样。
恐怕会美得过于凌厉了。
朗炎很懂眼色地离开并且关上了房门。
怀政伸出手,用指腹很轻地碰了一下陈里额角的伤疤,陈里感觉到温热的触碰,看着对方褐绿色的双眸,眨了两下眼睛,脑子还没有追上,嘴先自己动了。
“怀政,你为什么要摸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