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名为弱小的罪》卢非晚

11、为我好是不是好？

　　宋照星如往常起床后帮程月打开晨间新闻，顺便自己也听一二。

　　第一则播报的就是污水排放的进程，问题处理很快，日历才撕到十二月没几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有不少官员落马。

　　“星星别看了，洗手吃早点。”

　　程月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人看新闻看入迷了，催促人去洗手吃饭。

　　“那，你看！我就说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解不了的我们平头老百姓紧张也没得用。”

　　“妈，你还好意思说着些话？”宋照星在厨房洗手就听到母亲叨叨。

　　结束加急订单之后，纺织厂的工作安排不紧急，程月又有松散的时间可以和宋照星共进早餐。吃饭的时候，程月的眼睛一直在转动，想着找话口问问宋照星上次便利店见到两人的事情。

　　当年，程月考上金京音乐学院后来就是认识宋齐遇这个“讨债”的人，大四还没毕业两人就扯了结婚证。专业成绩金京市第一的程月为了家庭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如今别说在剧院里演奏，现在的纺织厂工作都是读书的旧友帮忙联系得到的。

　　歪的路一个人走走就得了，程月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样走上这样的路。

　　“对了。妈听说隔壁楼的章叔的儿子今年不复读了，好像把一个姑娘弄出孩子了，现在早早去工作了。”

　　“妈，章叔的儿子都二十一岁了，复读三年的年纪不能算早早了吧？读专科的话算算都是要毕业的年纪了。”说不清是因为入口的豆汁还是大脑的无语，宋照星的脸都变成皱巴巴。

　　也不知道旁敲侧击这招对宋照星没有用，还是她的脑瓜子聪明，就是不顺着话题说下去。
　　程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在上个月看到便利店的事情。

　　“妈妈，这你就多余担心了。我是去吃宵夜路上碰到的何辰言，他没吃晚餐就一起，怎么老想到早恋的问题？合着就只能结婚了的人有异性朋友，那出轨的新闻还那么多。”

　　木头筷子拍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打断了宋照星的话。

　　“你这孩子！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程月眼眶湿润，摘下身上的围裙回了卧室。

　　宋照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去敲门，却无人应答。

　　父母之间的婚姻失败，在一定程度上是会印象孩子对于感情的存在无意识逃避。

　　卧室门像是具体化了两个母女之间从未谈及的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小插曲一闹，宋照星也没了好好休息的心思。见程月卧室的门没有动静，她便偷偷溜出家门透气。

　　在等奶茶途中，身后突然响起车鸣声，一直响才吸引到失魂落魄的人。

　　“怎么回事？别人都要打扰民电话，你才看到？”来春雪要去看电影，凑巧遇见路边孤单一人的宋照星。

　　“在想事情。”

　　“不高兴？”来春雪招呼人上来陪同看电影，顺便发偷偷发短信给何辰言告密行踪。

　　来春雪自然是要把“解语花”的机会让给一会儿闪亮登场的发小了，一路上她都没有去提起宋照星失落的原因，但貌似这样的选择好像让宋照星的心情已经开始转好了。

　　周末的关系，来电影院的人比平时的工作日翻上两倍。

　　来春雪支开宋照星去买了三张连票，其中一张交给工作人员，手机里还好有一张同个院里长大的发小合照，手指了指何辰言的头像，说：“等一下他会来买票就把票给他，好吗？”

　　“好的。”

　　眼看厅里的灯暗了，宋照星身边的位子还是空着。

　　何辰言的办事效率确实太能掉链子，一会儿既没赶上“巧遇”的好时间还错过电影，来春雪一定让他把电影票钱还她。

　　好在电影播到五分钟的时候，入口终于出现了他的影子。

　　假意的找座位，然后假装惊喜，一场有预谋的相遇。

　　来春雪看不惯他装腔作势的模样，翻着个白眼给了他一掌，“滚一边去。我天，这是你哥的衣服吧。”

　　何辰言回头瞪了发小一眼，偏头，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轻声和宋照星说：“好巧哦，我们是挨着的位子诶。”

　　“你们小声点。快坐下来，别挡着后面的人。”宋照星瞥了眼电影票根，拍拍身边的座位。
　　整场电影看下来，宋照星的脑子晕乎乎。

　　何辰言衣服上残留的香水气味直往身边的宋照星鼻腔冲击，在不透风的地方，即便是木质调的底香也让人反胃，更何况是劣质香。

　　刚出放映厅两发小又一言不合吵起来架。

　　“我说不要穿你哥的外套，看给人姑娘恶心坏了。”来春雪说过多次，何子言的衣服上有脂粉香，很重的粉味。

　　“我衣柜里全都是运动的风格，这不是现在流行趋势是霸道总裁，不是都说女生喜欢吗？”何辰言说着闻了闻袖子，像是鼻塞了一样，闻不见一点细微的气味。

　　“我觉得你比起女生更喜欢。再说买几件呗，又不贵。”

　　来春雪不能明白何辰言，买运动鞋联名、游戏机、手表之类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好几次还买重复也不退，还乐呵自己抢到两个。有这个钱捯饬捯饬自己也不至于被她嫌弃。

　　“晚上吧，现在也来不及啊。”何辰言看了眼手表。

　　“我随便你，反正我先走一步和室友有约了。一会儿请星星吃个饭，人心情不好，多听少说。”来春雪挎着包包离开前，还是看在一起长大的面子上给他留了句忠告，“对了！问子言哥生日快乐啊。走了。”

　　只是何辰言在紧张的时候脑子通肠道，听多少拉多少的程度。

　　见宋照星从洗手间里出来，他上去就是一句，“听来姐说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不好。春雪人呢？”宋照星转移了话题。

　　“她去和室友逛街了。”

　　本来两人要都要散，奈何大雪挡路。

　　金京中城区出了三车追尾事故，好在车速慢，没有人员伤亡，只是等通车还需要个把时间。

　　十二月份的雪说下就下，宋照星都有点看腻了，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雪花。

　　“我有预定餐厅，陪我去吃点可以吗？就在不远处。”

　　宋照星本来也没有出门太久的打算，身上带的钱不多，只是看着别人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餐厅在金京最高的地标建筑的顶楼。

　　进了包厢，看到布置后，宋照星错以为今天是何辰言的生日，好在没有拒绝寿星的请求。“你怎么不说今天是你生日？我都没买个礼物什么的。”

　　“因为如果在那里就提出请求，不就浪费一次生日愿望吗？”何辰言的脑子终于清醒，顺坡接。

　　拔苗助长看来在人身上是有点用。

　　“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还能都实现？”宋照星有些局促地挪动了一下椅子。

　　何辰言起身将灯光换成鹅黄色的暖灯，眼前看不清眼前的物品，人自然放松些。

　　这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宋照星看得出来何辰言确实是在弥补之前的错误，但先入为主的相处模式，即便是做普通朋友也还是会让她下意识的进入看脸色的位置。

　　“谢谢。但你生日家里人呢？”

　　“他们忙。”何辰言语气冷淡。

　　“啊？但我听张智初说你家里人可宠着你了，除了你哥。”宋照星说起自己听到的版本。

　　原来何家二老都是国营工厂的工人，住在大院里，后来经商热，院里凡是人经商都成了万元户，何家二老后来赶上八十年代经济开发的最后一批下海经商的商人。

　　何家开了间玻璃厂，一开始效益也差。后来八八年，何辰言一出生，就遇上外国的人来原衡举办工艺品的比赛，他们家拿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在那个年代只要熬过最苦的时候生意就会越来越红火，大家都说他是何家的“貔貅”。

　　何辰言听闻噗嗤一声，没憋住笑。

　　其实在他出生前何家的玻璃厂就已经有了效益。

　　所以，何家二老没时间照顾他这个小孩，就把他丢给胡同里的爷爷奶奶家养几天，又把他丢给外公外婆家养几天。

　　一切本来都没什么问题，直到小学一年级的暑假。

　　老人嘛，养孩子还是老一套土方法。何辰言一次夜里睡觉，电风扇的插头松了，一个晚上闷出了体温，但嘴硬不说，这一拖就出了问题。

　　等到被发现的时候，送医院在病房里躺了三天才熬过危险期。

　　其实问题不大，很多都是几个发小添油加醋散播出去的版本，只是没想到宋照星会真的相信。

　　“啊？这叫问题不大吗？”宋照星小时候吃坏东西呕吐，母亲都要背她上医院看看才安心。

　　她又想起母亲，忍不住叹气。

　　“和我说说呗，有什么烦心的，这里也没有外人。”

　　宋照星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了早上在家里她和母亲发生的口角。

　　家人的问题何辰言给不了什么建议，反倒是给他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出于他已经成年的年纪，宋照星也管不了他，好在酒品不差只是昏睡没有什么耍流氓的行为。“不是，大哥，你不能喝酒逞什么能啊？”费力地搀扶到一楼，司机已经在大门侯着。

　　宋照星站在家门口踱步。

　　刚要抬手按门铃，门就像有了心电感应，吱——开了。

　　从婴孩出现在这个世界时，脐带就缠绕着母女两人，磕磕碰碰总是没有一个人逃过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