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多被云妨》浮生难消

2、老师

　　“过来！坐下！”玲瑜反客为主地拍了拍沙发，发号施令。见那人依旧倔强，瞪大了双眼，“快点！”
　　杜佳怡被生气的大小姐狠狠瞪着，害怕地低下头 ，捂着脸乖乖坐在一旁，思考着对策。
　　“说吧。”
　　“给我点时间。”
　　“哦，那我先看会儿电视。”玲瑜毫不在意。
　　有没有搞错！你刚才为这事儿打了我两耳光！
　　杜佳怡正要爆发，突然电话响起，一看是嫂子。
　　“喂！”
　　“听说你辞职了呀。”
　　“啊！”
　　“有兴趣出国旅游不？”
　　“…”杜佳怡扶额，她需要冷却一下自己。
　　“这可是免费的哦。你哥说，反正你也没事，去散散心也好。”
　　“…好吧…”既然是哥提出的，她没有理由拒绝。
　　“友情提示，不是单纯的旅游，是职业经理人培训哦。你哥以他的名义报的名，注意查收快件！”刘雅韵半句不离她的终身大事，“说不定到那边会有艳遇哦~好好把握人生！拜拜！”
　　杜佳怡被她锲而不舍的精神打败了，凌乱地听着弥留在耳边的嘟嘟声。
　　“有事么？”玲瑜好奇地看着她。
　　杜佳怡回神，差点忘记还有这茬在。
　　“嗯…”
　　正要说，门铃响起，“您的快件！”
　　刘雅韵的办事效率真让人想夸死她。
　　玲瑜好奇地站杜佳怡旁边，看着她签收，看着她撕开，然后看着她面如死灰。
　　“去菲律宾！还有往返机票！这么好的事儿！”玲瑜抢过机票和行程表，来回翻看。
　　“下周！要去半个月!”小丫头突然蹿到杜佳怡面前，拧着眉，“不行！不可以！”
　　杜佳怡扯过被她高举的课程表，二十万的费用，去的肯定不是普通管理者。那自己岂不又要陷入狼群中，而且是半个月这么久，光想想就浑身冒冷汗。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的…”玲瑜见阻止无用，开始软磨。
　　可惜杜佳怡哪套都不吃，扯过机票，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玲瑜跟过来，“你答应过家母，要照顾好我的…”
　　家母？杜佳怡转过头看着她，一直盯到对方不好意思，自动地往旁边挪了挪。
　　“你可别忘了，你亲了我，如果我告诉父母亲的话……”
　　“你也去如何？”某羊开口就后悔，唰的两道亮光直射向她。
　　“真的？”玲瑜在她脸上努力探寻着真假。
　　杜佳怡没有开玩笑，自己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她，自然说到做到！
　　说到底，还是把柄被人抓住了。
　　冲动是魔鬼……
　　“我真的可以去么？”玲瑜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拽着杜佳怡的胳膊来回晃悠着撒娇。
　　某羊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惹下了更大的麻烦？
　　“你是备考生，下个月还有期中考试…”
　　玲瑜恳求到，“我保证！保证不会落下功课的！”
　　杜佳怡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我…会带着功课去的，我…提前找老师要半个月的复习题，我还…”玲瑜急匆匆地从书包里翻出一堆课本，“你看，这学期课程其实早就讲完了。况且有不会的，我可以问你啊~你那么厉害~”大小姐可怜巴巴地望向她。
　　杜佳怡想了一下，“你每天要完成的功课有计划表么？”有些犹豫地看向玲瑜，“如果能保质保量完成的话…”
　　“有！我有的！所以你同意了！不能反悔！”玲瑜眼睛弯成了月牙，随后又暗淡下来。“但是学校怎么办？老师那怎么办？肯定会通知家长的，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那…要不还是算了。”杜佳怡赶紧借了个台阶下车。如果王总夫妇知道了，自己怕不是会构成拐卖妇女儿童的嫌疑。
　　大小姐眼看美好的希望，瞬间成了幻影，又任性起来，“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解决！不然我就告诉爸妈，你的罪行！”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某羊开口又后悔了。
　　“真的么！太好了！”玲瑜突然冲过来抱着杜佳怡左蹦右跳。
　　“计划表。”杜佳怡不动声色地推开她。
　　“哦…”被一盆冷水淋下，玲瑜安静地写计划去了。

　　第二天早上，杜佳怡看着乱成鸡窝的床，到处乱放的日用品，心里有些抓狂。
　　“…大小姐，你是不是该收拾一下？”
　　“收拾好了呀？”玲瑜把书包递给她，奇怪地问到。
　　杜佳怡有些头疼，王大小姐习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对生活自理毫无概念。
　　只得先接过书包跟着她去学校，一同觐见班主任。
　　“这是我们班主任，可凶了。”玲瑜躲在办公室门口，踮起脚，指了指坐在窗边的男老师，在她耳边偷偷说到。
　　杜佳怡看着只有40出头，但早早地中海的王主任，恭敬地走上前去，伸出手，“王主任，你好，我是王玲瑜的表姐。”
　　王主任明显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略显精干的年轻女性，他可没听说过什么表姐，看向玲瑜的眼中有了疑问。
　　“班主任，杜姐现在是我的临时监护人，今天她特意来见您。”玲瑜赶忙解释。
　　经她介绍，王主任起身握住杜佳怡的手，“你好你好。”
　　随后杜佳怡转身摸摸玲瑜的头，显得格外亲密，轻言细语地嘱咐她好好上课，听老师话，然后让她去教室上课。
　　玲瑜显得乖巧懂事，走之前还不忘和班主任道别。
　　杜佳怡拉过椅子，打算花点时间与王主任沟通沟通感情。
　　“王主任，您之前可能没见过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玲瑜的表姐，我叫杜佳怡。”
　　“哦，杜小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王主任依旧没有打消顾虑。
　　“其实也没什么，这不玲瑜的父母要长时间出国，刚好我有空，玲瑜这段时间就寄宿在我家。”
　　“这样啊。玲瑜这孩子也是，父母经常性地出差，很少有时间陪她。”
　　“是啊，我也是考虑到孩子都高二了，学习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今天来就想好好了解一下。”
　　王主任接过话，“可不是么，马上就高三了，哪个学生的家长，不紧张孩子的学业？别的家长，那是隔三差五地主动来询问。玲瑜的父母，我是三番五次打电话都没说时间。哎…”王主任顾及到杜佳怡的身份，不好说些重话，但他就是个急性子，憋不住。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此事，这不，今天就急着来见您了。做父母的光顾着挣钱，连自己孩子都不管，这是抓小放大。况且玲瑜现在是备考生，高考是最最重要的事，关系到孩子人生的转择！”
　　“可不是么！我都替他们着急！哎…”
　　“王主任，能碰上您这么负责的班主任，我还真替玲瑜松了口气。”
　　“哪里话，职责所在，职责所在。”王主任脸色舒缓了许多。
　　“王主任，您可千万别谦虚，我是真得替玲瑜父母好好谢谢您才是。你看这孩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呆学校的时间最长，玲瑜能像现在这么乖巧伶俐，说白了还不都是班主任您的功劳！”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王主任乐呵呵地摆摆手。
　　“我今天来啊，就两个目的，一是了解了解玲瑜学校的情况，二是了解她的学习情况。这第一件事儿，见到您，我就彻底放心了。”
　　“我们学校啊，毕竟是重点高中，学习环境、师资力量，那肯定是普通高中不能比的，这点你放一百个心。”
　　“那是那是。”
　　“玲瑜这孩子啊，成绩倒是不差，中规中矩。但比起同学，努力的劲头就有些不足了。就说她同班的廖淼，人家还是个男孩子，可这学习劲头，你看着都能紧张起来。玲瑜就是太没紧张感，不过她未来的路比其他孩子好走太多，所以父母也就不怎么注重高考这事儿。”王主任话语中透露着不满。
　　“王主任，您说得太对了。我这次来啊，就是要打破这样的观念。您说，让一个人生活过得幸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力。那是你们这些辛勤的教育者所播下的种子。俗话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玲瑜的父母，那是前者，你们才是后者，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园丁才能培育出健康茁壮的花朵。”
　　王主任激动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王主任，我真的要好好感谢您才是。照理说，高考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玲瑜家里人都不着急，也不管不顾的，但是您还为她的学业如此操心。要不是遇到您这样负责任的老师，玲瑜恐怕早就学坏了。”
　　王主任拍着杜佳怡的肩膀，“作为老师，多年的辛苦，为你这句话，也值。玲瑜现在跟着你，我们做老师的也能少操些心啊。”
　　说着拿出成绩单，排名表，把每科老师都介绍给杜佳怡认识，还一同分析了玲瑜的成绩。
　　“要是早些来跟您交流就好了，今天真是受益匪浅。我看你们每天工作也挺忙的，就不打搅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拜访您。这是我手机号，要是玲瑜不听话，您就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育。”杜佳怡站起身，弯腰将名片递给了王主任。
　　“那好那好，以后有机会，一定多聊聊。”王主任收好了名片，也跟着站起身来。
　　“王主任，您忙您的，不用送。我走了，再见。”
　　“好好，你慢走，再见。”
　　出了门，杜佳怡才松口气。今天可是把她三天的话都说完了，一看表，两个小时过去了，做家长确实不容易。

　　“你今天都跟班主任聊什么了？”小丫头放学后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在厨房里围着她转。
　　“怎么了？”杜佳怡心想，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班主任今天开会，那个慷慨激昂，滔滔不绝的样子。你是没看到，第一排的同学，光擦唾沫星子，都费了好几张纸呢。”
　　杜佳怡微微笑了笑，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笑了？”玲瑜突然凑过来，盯着她。
　　“刀剑无眼。”杜佳怡故意撇开脸，继续切菜。
　　“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不过我也猜得到。”大小姐一副了然的样子。
　　“肯定就是拍拍马屁，送送礼什么的。现在的老师啊，都特别好这口。”
　　杜佳怡想想，倒也没说错，但这里面是有学问的，很多人只能拍个马蹄爽。
　　“出去玩去。”这已经成了她们之间暗号，就是要炒菜了。
　　“哼！”

　　吃饭和睡觉，是玲瑜话最多的时候。也许是长期一个人生活，导致她内心缺乏安全感。必须用很多语言和声音来掩盖这样的焦虑。
　　偏偏杜佳怡习惯了静默寡言的生活，那样才觉得安稳。
　　大小姐的到来，硬是让她说话的次数成百倍的增长。
　　杜佳怡静静地吃饭，玲瑜手舞足蹈地诉说。
　　“他在班会上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把我们都吓坏了！你不知道，班主任平时老严肃了，我们特怕遇见他，平时都躲着走。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下课了还专门拉着我，说一定要好好努力，提高自己，不要辜负老师和家长的一片苦心。把我吓得，连谢谢都不会说了。”
　　巴拉巴拉的，一整天发生过的事，哪怕是掉个橡皮，都能被玲瑜嚼半天。
　　睡觉的时候，又拉着杜佳怡非要说悄悄话，像怕被人听到似的。
　　“你今天早上摸我头，还跟我说那些话，我觉得很温暖，很开心。你…你以后能不能…嗯…就是，如果我做的好，你也能像早上这样对我？”
　　杜佳怡有些无语，又有点心疼。这孩子有多久没感受过父母的爱了。
　　“你要睡觉，那我不吵。你是不是…夸夸我？…”
　　杜佳怡叹口气，能不夸么，她想睡觉…
　　于是侧过身，摸摸玲瑜的头，轻柔地说道，“乖乖的，睡觉了。”
　　玲瑜激动地抓过她的手，无处安放又舍不得放开，哗地翻过身，背对她。
　　不知大小姐又闹什么别扭，只得把手搭在她胳膊上，任由她抓着。
　　过了一会，真就没再多说一个字，杜佳怡便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