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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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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总有人来家里,闲聊的、打探消息的、攀交情的、喊穷的,络绎不绝,可谓是门庭若市。
朱建国也不能一朝富贵了,就对人爱答不理,只能客客气气地招待,而且更加一分的殷勤谦逊。
不过,他心里有成算,不曾许诺任何人什么。说到底,他也不欠这些人什么,欠的钱都连本带利还回去了。
只是,章长明要帮扶亲戚的消息一经传出,便也有人到朱建国这里试探。
其中有一个是朱建国的堂伯,当初借了一千块给他。
他放出被人劫货的消息后,老人家亲自上门说,这钱随便什么时候还,要是日子艰难,不还也成。
老人家有两个儿子,都是做木匠的,有合伙开家具店的打算,差着钱,也差着决心,来问朱建国意见。
朱建国拿不准章长明那边是什么意思,他这边也不好表态,就差朱宜萍去姑姑家走一趟,问问清楚,他也好行事。
章长明不在家,朱有兰也说不明白,只道:“你姑父那个人,将他家里人看得死重,肯定是要帮扶的。咱家里,除了你堂姑,也没啥特别近的血亲,隔了好几代的,有啥好帮的。”
朱宜萍觉得她姑的话有些不中听,就去问章玉庭,“你爸这么做,是经过你同意的吧?”
章玉庭点头,说:“这些天,我回来,也了解了解了那个雷公和金芽,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搞得咱抛家舍业,避如蛇蝎。我心里一口气,始终咽不下。”
“你想怎么着?你是玉瓶,他们是瓦砾。你这个玉瓶,还要跟他们这些瓦砾硬碰硬吗?这可不明智!”朱宜萍不赞同道。
“我不跟他们碰!我要纠结一股力量,一股他们足以畏惧的力量,让他们对我们退避三舍。”章玉庭负手,意气风发道:“我要团结这个村里可以团结的力量,和他们做对抗!只要这村里人人有盼头,个个有事业,谁会跟着打家劫舍,挣不义之财。”
朱宜萍家就在祠堂门口,有很大一块坪地,小孩子经常在坪地面前玩。
“你知道村里的小孩子传一句什么话吗?他们说:‘读书苦,读书累,读书不如参加□□,死了还有埋葬费’。他们在咱村的影响力,可不一般!”朱宜萍道。
“能帮一个是一个,能助一家是一家。壮大我方力量,就是削弱对方力量。我非和他们掰头掰头不可!宜萍,我不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更不信劣币驱逐良币!我非和这股恶势力做做斗争!”章玉庭坚定道。
朱宜萍听了,会心一笑,说:“好!我和你站一头!”
原来,他这表弟还有这样慷慨激昂的时候!
前世,小表妹说,她哥哥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坍塌的。
那时候,章玉庭已经混出头了,雷公也要讨好那种。过年,雷公送来的烟花和水果。
章玉庭拿刀划开水果箱的那一刻——他伟岸的形象在表妹心中蓦地坍塌。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总是站你这头的!钱财店铺,随你取用!”朱宜萍心里湿湿,为了年少的自己和年少的表弟。
少年意气,最是难得!
“多谢表姐!”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谢了!我们是战友,不是吗?”
“很庆幸有你这么个战友!感恩人生有你!”章玉庭的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朱宜萍欣然接受,互捧道:“全镇第一个万元户的外孙就是不同凡响。玉庭,朱家和章家会因为你而荣耀。”
章玉庭闻言哈哈大笑,“多谢你夸得这般别出心裁!”
“我是说真的!至少,这个村里,很多人的命运,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改变,变得更加灿烂夺目。我爸那边,我也会尽量去劝说。我这个全镇第一个万元户的孙女,也不能差你太多。”
“那咱同舟共济,携手并进!”
“嗯!”朱宜萍重重点头,问:“你打算和人掰头掰头,打听清楚他的底细了吗?”
章玉庭点头,说:“他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并没什么大不了。他能有钱财,集结一众势力,完全靠没良心。他有个小姨,嫁了电瓷厂的销售。后来,那个销售内外勾结,贪了一笔钱,把国营电瓷厂给盘下来了。他小姨见老公富贵了,就安排自家人进公司。雷公这个外甥,更是被她安排在了紧要位置——秘书兼司机。结果,他这外甥志气不小,另有打算。他为了拿捏住姨夫,给姨夫找了个盘靓条顺的小秘,靠这个拿了不少好处。后来,这是被他小姨知道了,就把他开了。他就走上了一条歧路。”
“他这样心思不正的人,早晚都走上歧路。让他走正路,也是正路上最歪门邪道的人,那才可怕呢!”前世,这人还竞选过村主任呢!
这一世,绝不能让他有这样的力量!
“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与其绞尽脑汁,怕人害咱家这个,害咱家那个,还不如直接出击,把他的力量消耗殆尽。玉庭,你的想法非常对!逃避问题,只能让问题越滚越大,最后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朱宜萍赞同道。
章玉庭点头说:“我也是慢慢琢磨出来的!一年多前,咱还被几个混混吓得抱头鼠窜。现在,我们还用得着害怕吗?再有人找事,手下的货郎集结起来,都够他们喝一壶的。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那咱就干吧!”
当下,朱宜萍和章玉庭就从村头到村尾,把所有的人家过了一遍,了解这些人家的性情、品德和特长,制定合适的帮扶计划。
“有找上门的,咱就开始行动!我这有二十来万块钱,可以拿去用!”朱宜萍大方道。
“尽量先用家里的钱。你爸和我爸这边说不通的,再用咱们的钱。你能赞成我的想法,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换了我妈,肯定不让我跟人掰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打算。”章玉庭小声道。
朱宜萍深有同感,说:“有些事,不瞒着他们,简直办不成。有人说,一个人真正的成长,是从对抗他们的父母开始的;一个家族的转变,是从固有的生存模式开始转变的。”
他们章家,自来是耕读传家,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
朱家呢,走的是从商致富,富而置田,再士、农、商三路开花的路。
本来,朱宜萍那辈,路走的蛮好的,结果内忧外乱,爷爷站错队仕途没了,从商的大爷爷死于战乱,小爷爷又被打成地主。
就这样,章家和朱家奇迹般的有了交集。
“也许我们,会为家族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朱宜萍想想,都有些激动。
章玉庭心中也甚是激动,清了清嗓子,自谦道:“上辈选的路,未必不对。我们能活到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一代有一代的路要走,要与时俱进,走当下最合适的路。”
“是呀!玉庭,你和爷爷是最像的人,都是时代的佼佼者!”
一个能从一个战犯,到全镇第一个万元户,一个能单枪匹马,在尔虞我诈的官场杀出一条血路,都不是简单人!
章玉庭抿唇一笑,说:“别夸我了!活在这个世上的人,谁没点智慧呀!不要太看轻别人,也别太看高自己。”
“表弟,过个年,你好像成熟了许多!”
“前些日子,我听我爸讲古,说起我爷爷的事。我爷爷是高小毕业的,建国那会儿,财管所招人,喊他过去。我太奶奶不肯,怕那边反攻回来,不让我爷爷去。就这样,我爷爷当了一辈子农民。我爸十岁那年,爷爷累病了,不治而亡。”章玉庭把眼睛里的泪逼了回去,说:“我爸爸吃了很多苦。我叔叔是遗腹子,生下来就送给了别人,后来年纪轻轻就去了。我听了之后,很受震撼。人,真的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选择,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以及子孙后代的命运。我想,在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在家庭和家族命运的关键时刻,能做正确的决定。”
“可以的!我们读过那么多书,一定可以拨开命运的迷雾,选择正确的道路的。领导人都说了先富带后富,我们现在做的事,不就是先富带后富吗?我们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呀!一开始,赚了钱,买房、买店面,我还挺高兴的。后来就有些没劲了!我就一个人,能花多少钱,能住多大房子?我都找不到赚钱的意义了。现在,经你这么一比划,我可算找到意义了。能用手里的钱,让身边人的日子也变好,不就是意义吗?”
“朱宜萍,我是一时的意气之争,你却是走向了人类命运道路的探寻。你比我境界更高,佩服,佩服!”章玉庭拱手道。
“我也是受你影响!没有你的点拨,我还在迷雾里茫茫然呢!章玉庭,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相互成就?”朱宜萍,她好像找到了更好的自己,更好的人生,“多谢你,章玉庭,真的!”
“我也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