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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章家这边出了问题,朱家这边也不消停,准确来说是钟家——钟秀芝的娘家。
      大年初二,钟秀芝回娘家,姐妹间自有一番契阔。
      钟秀芝有一个大姐,和她嫁到同一个镇子里。
      钟秀芝隔房的姑子在集市上卖衣服,她大姐是见得真真的,就问:“你这一年多,在县城怎么过活?还卖衣服不?我可见你堂姑子在卖衣服,这不是把你生意抢了吗?”
      钟秀芝不愿把家底亮出来,就道:“算不上抢,我们又不做乡下生意了。我在县城给人看店,也是给人卖衣服,工资加提成不老少,一个月赚个千把块钱是不成问题。不用风里来雨里去,还能照顾家里,挺好的。”
      “那二姐真是厉害了!这年头,大学生一个月也赚不了千来块。你比大学生都厉害!我在邮局工作了那么多年,也只有你一半的工资呢!”钟家三妹夸赞道。
      钟家大儿媳就问:“二姐,县城的工作好找不?要不,你帮忙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是呀!二妹,你在县城住着,消息灵通,有好工作,也给我们留意着。”钟家大姐帮腔道。
      几人说得热热闹闹,钟秀芝就半真半假地虚应着,得了不少好话。
      午饭后,姐妹姑嫂几个砌长城,钟家二儿媳就提议玩大一点,说:“反正二姐也赚了不少,也叫我们吃吃大户。”
      钟秀芝想着都是一家人,输赢都无所谓,钱不过是从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去了,便答应玩大一点。
      从这后,今天去你家,明天去我家,天天聚会天天砌长城,两块一底、五块一底的,都有玩过。
      等到最后一算,五六天里,竟然输了四五千块钱。
      钟秀芝是个麻将桌上的老手,从来都是有输有赢,亏面不大的。
      这些天来,她运气就没好过,一直输一直输,也看出问题来——其他三家抬轿子,专吃她这一家呢!
      她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又想着兄弟姐妹,一家子亲骨肉,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就当让他们吃了大户。
      朱宜萍老早就注意到这一情况,也不点破,就看一屋子亲戚要捞到什么,也想看看她妈要纵容到什么地步。
      结果,亲戚们是见了她妈就拉上桌,生怕她落下一场。她妈更是有求必应,明知必输无疑,还打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兹事体大,必须匡正朝纲。
      回县城前,钟秀芝和朱建国商量,去市里开两家服装店,请了她大姐和大弟妹守店。
      朱宜萍就讽刺道:“何必请人守店!逢年过节,多跟他们打几场麻将,不就什么钱都给他们赚到了。有您这么个散财童子在,人家未必愿意守店呢!”
      朱建国听得一乐,嘴上却道:“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你妈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饶舌的。”
      “那就更不应该大材小用了!舅妈和姨她们有这等牌技,守店多可惜,合该牌桌上赚钱。妈,您就操这闲心了,小心好心办坏事。爸,你说我讲得对不对?”朱宜萍问道。
      开两家店,请两个人,在朱建国看来还真不是个事儿!不过,他见不得钟家人明目张胆地坑自家钱,还用得那种手段。
      牌桌上的输赢,赢的算本事,输的算没本事——明明给了人钱,还不见得能得个好,没准人还当他一家子都是傻子。
      朱建国就附和道:“你想请人家看店,没准人家更愿意跟你玩牌呢!况且,让你大姐和大弟妹给咱家打工,怪没意思的。况且,大姐和大弟家都还有一屋子人要照顾,你把人喊去守店,家里孩子出点问题怎么办?谁负责?你妈又那么爱打牌,肯定不会紧盯着孩子。这些年,不就有奶奶打牌,孙子被淹死的事。”
      朱有兰一想也是,大弟妹要去守店了,她妈的好日子也就没了。反正,大姐家和大弟家,日子过得也还成。
      “那就算了吧!”朱有兰也不再坚持。
      朱宜萍却不肯放过她,叹气道:“妈!我真是伤心!还是一年多前,你为了八百一学期的学费,不叫我上学。这会子有钱了,四五千你就这么输掉,真舍得呀!有这四五千,我高中三年的学费都够了!那时,也不见你去跟姨家和舅家借钱。那到底,是我不值得你去借这笔钱,还是你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不值这笔钱?”
      钟秀芝不答,反而怒道:“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时时记着。你是不是还记恨我和你爸?”
      “原也没怎么记得,但看您这么不把钱当回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个。唉!你说,当初我要死要活要读书的时候,家里又没钱的时候,舅舅和姨他们在哪呢?他们怎么就不在牌桌上,给您送点钱呢?”朱宜萍追问道。
      朱建国也道:“有钱别忘了没钱的苦!有些人,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那你妹不也是不闻不问!”钟秀芝不服气道。
      朱建国就道:“情况不同,他们那会儿也一肚子饥荒。”
      “反正都是装死!那就大哥不说二哥!怎地,和你妹妹家就能有来有往,兴兴头头合伙做生意,和我家就不能?”钟秀芝也来了脾气。
      朱宜萍冷笑两声,说:“我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见娘家好了,就来捞好处。”
      “那是她现在也阔着!穷一个试试!保准捞得比谁都快!你姑又是什么好人!”钟秀芝还不清楚小姑子,“那也是个见钱眼开的!”
      “我姑再怎么见钱眼开,也没捞过咱家的钱,这是事实吧?”朱宜萍见她妈不吭声,又问:“我舅家和姨家借着麻将榨你的钱,是事实吧?从这么个小事,就可以看出,舅家和姨家不是善类,过时过节来往一下就算了,请人守店,或者合伙做生意之类的事,真没必要。”
      钟秀芝不高兴了,没好气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外婆对你多好,是真的一点都不记。”
      “一码归一码!外婆好,多孝顺外婆就是。你要把这四五千块钱给外婆,老人家指不定怎么高兴,你在娘家也扬名了!不过,我想你是不愿意这么给的。给了外婆,就要奶奶嘛!”朱宜萍不留情面道。
      钟秀芝见她说个没完,不由来了火,把手里叠的衣服一扔,问:“到底我是你娘,还是你是我娘?训起我来,跟训孙子一样!”
      朱宜萍依着门笑,还说:“当然你是我娘了!你要不是我娘,怎么定我的生死呢?我可记得,就是在这个房间,就是这个点儿,你怎么逼我放弃读书的。你现在越不把钱当一回事,我越记得。”
      说罢,朱宜萍拍了拍手中的瓜子皮,拂拂衣袖,扬长而去。
      朱建国夫妻相顾无言,一时只有唉声叹气。
      “这孩子是真恨上了!”良久,钟秀芝才道。
      朱建国发愁!两个儿子,长子勤恳有余,机敏不足;次子机变有余,沉稳无一。只有长女足智多谋,又踏实稳重,是一等一的好帮手,偏偏又离了心。
      他长叹一气,先哄老婆道:“孩子还小,不懂事,说什么你别记心上。你好好待她,过几年,她考上了大学,日子过顺了,心里那口怨气也就散了。自然而然的,就把先前的事儿给忘了。不过,孩子有句话挺对,同甘共苦,不能共苦的人,也没必要同甘。你娘家人,过时过节,多买点礼物多给点红包就算了,没必要漫天撒钱。”
      “原来你也是这意思!难怪由着她说我!”钟秀芝瞪了他一眼,“真是人没本事,谁也看不起。一样的亲戚,待你妹妹妹夫,就是更亲热些!我看那孩子,不是一般的势利眼。”
      朱建国不跟她辩这个,只道:“手心手背都有厚薄,几个孩子咱都不能一样对待,更何况亲戚。孩子有个喜好,也是正常的。你是孩子她娘,没得为了这个,跟她置气。”
      “知道的,说我是她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后娘。跟着这个斗!”钟秀芝又气又叹,“算了!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到外头去说。宜萍这孩子,已经够好的了!又会读书,又能干!谁家孩子这个年纪,能带着家里大把大把赚钱。这个家,说到底,还是她带发的!是个有出息的!你别把人得罪死了。她说你两句,就让她说两句。想想现在的好日子,以前想得到?”朱建国劝道。
      钟秀芝知道他说得不错,却嘴硬道:“赚这么些钱,就把她给能的!”
      说着,又拾起衣服叠,“现在的日子,钱是赚到了,就是忙得跟陀螺似的,想停都停不下来,还没以前日子自在。”
      “人忙一点没事,好歹赚到了钱。咱再也不用为几个钱,逼着孩子不去读书了。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说起这个,钟秀芝就气,摔摔打打道:“明明是你的主意,偏偏让我去说,叫孩子记恨上我。”
      朱建国不语,任由她发作,转头又去哄女儿,说:“原先家里条件不好,总有人要做出一点牺牲。好在,日子都挺过来了,你就别在记恨了。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
      朱宜萍不语,心想:“凭什么牺牲的是我?伤心的是我,彷徨的是我,差点毁掉一生的是我,凭什么你们说过去,它就能过去?过不去,上辈子过不去,这辈子也过不去!”
      不过,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不必将这些宣之于口。
      况且,她今日所作所为,不过为她妈敲个警钟。
      其实,她对她妈一下输掉这么多钱只有些感慨,并无几多愤怒。
      她更多的是悲哀,为上一世的自己悲哀。
      朱宜萍只道:“你们最好别提这个,你们越提我也记得。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我也没法子,只能等着自己忘记。”
      父女俩正在楼上谈心,楼下又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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