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雪夜同寝 ...
-
台面上放置黑色大理石托盘,摆着琥珀色洗手液和祖玛珑藤条香薰。空间里弥散若有若无的清爽香味,郁流光一点一滴环看,从陈设物件里寻觅主人的个性思想。她的视线落进镜子里,身上穿着他的睡衣,孔雀蓝真丝面料。头脑里浮想裴南星穿它的模样,恍神半晌,她觉得那香薰里有致幻剂。
被套床单整理刮平,绒被有心地启开一个等边三角,等候客人入驻。
落地窗边有一把休闲椅,她把换下的衣衫叠好放入。出卧房,裴南星背着身,在沙发那铺展睡被。
“你去洗澡。”郁流光说。
裴南星转过头,眼下那房间就是“蜘蛛洞”,进去了还出得来?
他往郁流光这走,“好,我很快。那你……”
“我在客厅。”
“嗯。”他睁着湿漉漉的眼慢吞吞点头。
裴南星出来时,郁流光坐在沙发里垂头专注翻看他的素描本。窗外雪花纷飞,裴南星感到尘埃落定的安乐。
她抬起眼,轻微聚聚眉。大冬天,尽管有暖气,也没必要穿睡袍。他那件也是真丝孔雀蓝,和她身上的睡衣裤同系列。
裴南星朝她走来,睡袍光滑垂顺,长度到膝盖下方一点,腰带随意系着,交领那好像故意放出深V。
郁流光的视线不知该放哪。
“进去睡吧。”他身上偕着沁爽水雾,融合沐浴露的旷野香。
她放下素描本,错开眼神接触,起身往卧室去。
房门一点点关合,郁流光心有几分疑惑,他过分温良。
余几指宽缝时,黑烤漆门被一道力气抵住。郁流光打开门,裴南星抱着被子闪身到门口,底气不足地开口,“外面,冷。”
她没做声,眼神上下扫视,似乎在说,冷你还穿成这样。
“我保证,规规矩矩,不动。”裴南星半垂着眉眼看着她,使出他的惯伎,装傻扮无辜。
郁流光单手搭在门把上,她继续缓缓关门,裴南星心里那一点希望的光芒随之越来越暗。但,她只是把门锁抵靠门框,然后转身往里走。
门惯力弹开一条缝。裴南星得到准许,心里乐开了花,生怕她反口,迅雷之速推门而入,把鹅绒被放在床右。
床品一应香灰色,裴南星那床绒被也是同款被套。等郁流光躺好,他才按压着悸动钻进他的被窝。
“遥控在你那边,我来关。”裴南星仰起身,手臂越过郁流光拿床头柜上的遥控。
房内陷入黑蒙蒙,夜阑人静。裴南星躺得笔直,纹丝不动。
睡衣轻薄,郁流光穿了内衣,她适应了一会束缚感;没多久,陷进床垫被枕的柔软里。连日的疲乏劳神,绷紧的情绪在这会儿都绵软散开。
她呼吸着被窝纤维里令人安心舒宁的味道,酣然入梦。
一夜落雪,屋顶路面积了一层薄雪。雪满枝桠,远看冰晶剔透,高楼城市里开满玉树银枝。
郁流光睡饱醒来时,腰被裴南星搂着,不只搂着,他还睡进了她的被窝。
她看着酣眠的裴南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隔半刻,裴南星惺忪醒转,两人眼对眼。静止了一会,他缩回手,抓住被套边迷惑声说:“你是不是睡太沉,跑我被窝里来了。”
“……”
郁流光眸光凝聚,裴南星立马改口,“夜里冷,我盖那床被子更冷,不知不觉就……进了你的被窝。但除了抱你,别的什么都没干。睡得迷迷糊糊,没控制住。”语声渐渐走低。
“一模一样的被子,你冷?”
他诡辩,“跟被子没关系,两个人睡一块有热传递,‘温室效应’增强,才不冷。”
郁流光不言语,转开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查看时间。裴南星顺眼看过去,早七点。他圈住她,“我们一起吃早餐,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
“那你再睡会,差不多我再来叫你。”
裴南星轻手掀被坐起,睡袍开叉溜动。郁流光瞟到他右膝盖,关节白而透粉,小块淤青分外明显,是昨晚撞到茶几所留。
她继而走神,那双小腿线条遒劲,跟腱很长,骨骼纤秀不失力量感,像极了他画里的人体肌肉速写。
裴南星从床尾绕到她眼前,俯下身,“看什么?”
大领口像泄洪放水似的空敞荡开,垒块起伏直通幽径。郁流光再次躲开眼,终究忍不住说:“冷就好好穿衣服。”
他低头瞧瞧,哪还管之前的说辞,“现在又不冷。”
郁流光望着他行出房门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裴南星像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没等裴南星进来叫她,郁流光装扮齐整来到餐岛台。她静坐看着他切水果、摆盘,黄油与咖啡香气飘逸整个空间。
“法式厚吐司。”
裴南星将一碟颜色缤纷的食物摆在她面前,另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咖。
厚切皇冠吐司煎得焦香微脆,表面堆奶酪、各色莓果,最后撒一层糖粉。她执刀叉切下一小块,吐司外酥里嫩,蓬松绵软,表皮带一点肉桂粉香。
“怎么样?”裴南星眼神期待问。
她点头认可,问道:“你经常做?”
“一星期二三次吧,有空闲时间,我还挺愿意做的。在法国的时候租学生宿舍住,每层楼都有公共厨房,中餐厅不对胃口,我就自己下厨。”
吃了一会,郁流光说:“你社交平台上有关Yakamoz的介绍还要再添加详细些。”
裴南星停下手,接受指导。
“把你的设计故事加上,也不用很刻意,要让消费者知道Yakamoz代表我跟你。”
“那就是拿我们的感情做卖点。”裴南星头脑斟酌。
“营销就是激发情绪,连接契合点。虽然当今社会,年轻人看透爱情本质。但他们依然向往美好的情感,爱情就是最普世的情感连接点。”
“那万一,我是假设,如果我们分道扬镳,Yakamoz的营销点坍台,那怎么卖?”
“不要紧,到时候就大大方方拆伙,各放光彩,卖单身人设。”郁流光公事公办语气。
裴南星不由皱眉,把刚才的话当粉笔字擦掉,“刚那是假设,没这一天。”
郁流光笑笑,不置词。
他频频抬眼看她,心里七想八想,现在开口?算了,下次再找机会,再正式告白。
“以后,我随时约你吃早餐、中餐和晚餐,没问题吧?”他要先插旗,后攻城。
郁流光隔一会才说:“想好了吗,真不介意?”
她在提遗嘱的事,裴南星不退不缩,索性耍流氓,“都睡一张床上了,我还介什么意!”
郁流光握着犹有余热的奶咖,不知是喝下肚好,还是泼出去好。
外面天寒地冻,冷气砭骨。裴南星开车将郁流光送回商家,他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说:“我还是陪你进去吧。”
“不用,尤白薇又没有什么战斗力。”
“兔子急了都咬人,万一她发作呢?你不怕我怕。”
她微笑,“在车上等我。”
裴南星只好目送她进院门。
客厅空无一人,郁流光走到沙发坐下,适逢商柚柠与尤白薇一前一后从餐厅出来。自从郁流光警诫后,尤白薇对着商柚柠也只有吞声忍恨。她怨气满腹,非得寻地发泄;别人过得越舒坦,她心理越扭曲,美丘和郁流光便是她眼中钉肉中刺。
“流光,你昨晚好像没回来?”商柚柠经过沙发,打量她的衣着道。
尤白薇在楼梯口那张望,郁流光说:“你去公司吧,我跟你妈妈有事要谈。”
商柚柠疑窦丛生,她察觉古怪,但也插手不得,噢了一声便出门而去。
那头的尤白薇眼见这情势,顿时回顾起上回雷暴天的谈话。数九寒天,她汗流浃背。
她背身欲上楼,郁流光不高不低的声音灌入耳中,“尤白薇,你真的不知好歹。”
这话激起尤白薇的切骨之恨,她挟风卷雷奔近前,伸直手臂呵骂,“郁流光,你没上没下,我是你的长辈!我跟你舅舅没办离婚,我还是你舅妈!这么多年,你喊过我一声舅妈吗?”
“这么多年,你有真心当我是外甥女吗?”郁流光平心定气反问,接着说,“你对舅舅有付出过真心吗?舅舅身故,你们的婚姻关系即时终止。你可以离开商家,天高海阔凭鱼跃。”
“离开,我不离开!这房子有商柚柠一份,就有我一份!真心?你去问问你舅舅的骨灰,这么些年,他怎么对待我的?他娶我进门拿我当家里的摆件,只看不用,再之后连正眼都不看了,他满心里只记着那丘美桦。我服侍他十几年,他无情刻薄,一点好也不念我的,连套房产都不给我,我瞎了眼才跟他!”
尤白薇怨声载道,郁流光冷眉说:“这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你少点算计,就不会一铺清袋。十二年来,你、我跟商柚柠都衣食无忧。珠宝首饰、服装鞋包、旅游购物,舅舅没有苛待你。”
“这是他应该补偿我的!”尤白薇双目赤红,积累多年的怨火熊熊爆出来,“当年我嫁给左楚旺那糟老头,他两脚一蹬人没了,还盼着他给我们留笔丰厚遗产,没成想是个空心老倌。他那个要死不死的儿子还从国外跑回来跟我抢房子,他个杀千刀的,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家门,连首饰都不让我拿。我拖着商柚柠,没钱没力,租着老破小,交不起学费,只能停学。我没办法呀,超市商场多辛苦的活我都干过。后来我在报上看到商镜宗的采访,想起丘美桦。我过好日子那几年,跟她在美容院经常打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