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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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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住院，有点稀罕。
钟灵毓自觉已无大碍，睁着眼望向天花板，正思忖着待会儿要作何解释。
“我不是碰瓷的……”
可是，她钟灵毓为何要直挺挺往那辆共享单车上躺去？
毫无征兆，令人无法设防。
她无法将头冒虚汗、双眼发黑、四肢脱离大脑掌握权的体会和盘托出，让他人细致体会彼时自身的无力感。
毕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钟灵毓这般作态在如今这个人情稍显冷漠的世道中，是不太容易争取到所有人的谅解。
不过，幸亏她运气不错。
“多谢你送我来医院，我知道我这次晕倒不关你事儿的，多谢你垫付的住院押金，我能加你个微信不？我把钱还你，还有你的误工费……”
等等……
钟灵毓刹住了内心戏，她一穷逼大学生，兜里掏不出两钢镚儿，更何况马上面临实习租房的一系列开销，从哪儿给人赔付个误工费？
要不？请他吃顿饭？
在她脑补无止尽时，头顶笼罩上了一片乌云。
抬眼一看，入目的是张白净俊朗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笔挺，嘴角像是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你好……”
钟灵毓显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正欲起身，却被摁在肩头的手给压了回去。
“你继续躺着休息吧。另外，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该名男子意有所指地发问。
发问的间隙，他拉过病床边的黄漆木凳坐下，半边身子洒上了从窗外倾泻而入的阳光，姿态松弛散漫。
“有印象，就是我碰瓷……不对，是我不小心晕倒了，然后撞到了你身上，最后是你送我来医院的。我能加你个微信不？方便把住院押金还你！”
钟灵毓一时嘴瓢，给自个儿说急眼了，暗自唾弃着这张破嘴真不中用。
“你是低血糖晕倒的，后面清醒了会儿，可状态依旧不大好，我就送你来附属医院了。我刚和你的管床医生交流了下，她说如果这两天没什么变故的话，你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他继续噙着嘴角的笑意，不急不缓地交代着。
钟灵毓觉着他这张脸上的浅笑略有些耀眼了，和善温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话音刚落，病房轻掩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首先入目的是一大束鲜嫩欲滴的红玫瑰。
钟灵毓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震天响，惹得脑瓜仁疼。
等她揉了揉鼻子，再度睁开眼时，猛然瞅见了玫瑰花束后的脸，顿时一阵愤恨涌上心头。
先前的心猿意马统统被抛之脑后。
钟灵毓鲤鱼打挺般支棱起来，忽地坐来，起身太快，好似有点体位性低血压，两眼有点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往床边倒去。
谄媚的捧花小哥眼睁睁地看着钟灵毓依偎在床旁看护人怀中，这可是好不缠绵缱绻的场面！
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捧花小哥借着同班同学的身份没少对钟灵毓献殷勤，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让人捷足先登！
再一看坐在木凳上的那张脸，这不宋旭吗？
“怪不得…….怪不得你三番两次拒绝我，原来是勾……”
宋旭一手搭在钟灵毓肩头作搀扶状，转过头去，挑着眉，想听听狗嘴里能否蹦得出象牙。
捧花小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深吸口气狼狈离场。
若不是场面尴尬，钟灵毓真的很想埋在宋旭的蓬勃胸肌中呼吸点别样空气。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顾不得思考那件简单的黑色短袖是如何藏下别致景色的，麻溜起身。
因为隔壁病床病号的灼灼目光不容人忽视。
“别理那个瓜娃子，你们年轻人耍朋友很正常嘛！”
这位病号精神状态挺美丽的，因着床位被摇高，她整个人以一种十分惬意的姿态斜靠着，一双笑眯的眼睛徘徊在钟灵毓和宋旭之间。
大姐住院主要是来切除甲状腺的，预后良好，心态很不错，不介意就地看个热闹。
捧花小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余留一室芬芳，任由钟灵毓啊啾啊啾个不停。
宋旭刚在外头买了一提抽纸和几瓶水，正搁置在床脚边，他见状立即拆开包装，将抽纸递送至钟灵毓手边。
至于隔壁床大姐的调侃，他恍若未闻。
钟灵毓好歹还得和这位姐共处约一天一夜的光景，她不好忽略这话，只得一边打喷嚏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旭抬腕，手环亮起，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他只调休了半天假，下午还有一波病号等着他。
待钟灵毓稍微缓了缓，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迷迷糊糊地不知嘟囔着什么。
宋旭拿起这人搁在床旁柜上的手机，示意钟灵毓把手往上一摁，解锁后退出拨号界面，打开微信，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又交代了几句。
宋旭走了。
钟灵毓高举手机，躺病床上翻着宋旭的朋友圈，点开前还莫名心虚地环视了下周围，拉上了病床边垂下的帘子。
宋旭朋友圈的内容还挺丰富，涵盖了他所翻过的高山，越过的山谷，踏过的海浪，以及各类细碎而又纯粹的美好生活碎片。
当翻到某年六月毕业季时的一篇图文，她大概明白了捧花小哥李恒欲言又止些什么了。
宋旭也是毕业于盛城中医大的，还是她的直系师兄，就比钟灵毓大了三届。
正当钟灵毓绞尽脑汁去摸索着蛛丝马迹，试图回忆着自己与他是否存在过什么交际时，一通电话传入。
哦，是宋旭给她点的外卖。
医院住院部点餐送饭的时间已经过了，而外卖是统一放保安亭旁边的架子上自行拿取。
钟灵毓伸了个懒腰，瞅了眼左手手背上的留置针，自觉已无大碍，安心下床去取外卖。
刚走出两步，她便倒回来，掏出手机给床头卡拍了张照片，生怕不记得怎么回来。
钟灵毓一路走着，一路探头探脑，寻思着要以病患的角度看看附属医院的各方面条件适不适合作为实习医院。
病房算是明亮，走廊也挺宽敞，护士站……
护士站的护士正对着电脑怒骂医生开医嘱不带脑，正要去医生办公室泄愤……
按捺住杵在门口看戏的冲动，她直奔楼下取了外卖，要用喷香的饭菜抚慰久不得滋润的肠胃。
提着外卖回到病房，拉起床脚边的板子，支棱起个类似床上书桌的玩意，她预备在床上大快朵颐。
解开袋子，拿出放在最上头的玉米排骨汤，搁在一边。
钟灵毓看着冒孜然香气、夹杂红绿彩椒和细条洋葱裹着浓郁酱汁的鱿鱼丝，不觉地咽了咽口水。
掀开肉末蒸蛋的盖子，晃悠了下碗，明黄滑嫩的鸡蛋羹随着她的动作抖动，看着果冻似得Q弹。
青菜是上海青，亮油油的嫩绿色炒得恰当好处，上面淋着些许蒜沫酱油，开盖时还能溢出点青菜特有的清香。
有的人吃，仅是为了活着，维持基础生命体征罢了，而钟灵毓活着就是为了吃。
吃饱喝足后，钟灵毓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起班委发的通知。
班群里发布了今年学校合作的可供本届康复治疗实习生挑选的医院。
名单上有一连串医院，前面都是无一例外的大三甲，另一边是医院所招收的实习生数目，备注栏上写明了是否提供住宿。
安排实习医院的方法很简单：所有人将意向医院做个排名，最后依照各自的综测排名决定去向。
钟灵毓很犹豫，她很笃定自己没有读研的想法，并且自知跟保研这一事项搭不上边，甚至将来是否会从事相关的行业都得打个问号。
那要依照什么标准去选择实习医院呢？
眼下，有个现成的学长可供骚扰。
怀揣着莫名的紧张，钟灵毓搁病房里捱到日暮西山，终于……
微信聊天界面上，“宋旭”两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宋旭：“给你点了份糖水，你尝一下。中午在你床头扫码点了份晚餐，会送到你的病房，记得吃。”
钟灵毓觉着受之有愧，在聊天框上键入了一句又一句，删除了一句又一句。
刚起了个头，“多谢关照，给您添麻烦了！”
这话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于官方了？
不等钟灵毓怀揣一腔感动说些啥。
宋旭：“你我同门师兄妹，得相互照应着才好。”
既然对面先扯大旗，谈起了同门的情谊，钟灵毓就更没必要婉转小意了。
从某个视角上，所谓的校友情谊冲淡了钟灵毓的拘束无措感，她侃侃而谈，说起最近选实习医院的事情。
医学毕竟不同其它专业，大四学生并没有太多自主选择实习地的空间，要想拿到实习证明，顺利得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实习这段经历不可或缺。
称职贴心的学长很快便给出了客观全面的分析。
从他所了解的各个医院的重点科室，主任资历，带教老师选拔标准，交通租房，考研试工假，甚至食堂餐品丰富的各个角度进行了利弊分析。
最终宋旭得出结论：盛城康复医院就挺好的。
“你可以来盛城康复医院，我正好也有带教资格，你要是来到PT组的话，我们还有共事的机会哦。”
“盛城康复医院离地铁站步行大概五六分钟，附近房租也不贵，实习生同样有食堂的补贴……”
凭心而论，除了考研假试工假难请之外，其实盛城康复医院也还不错。
让她来这里，也不算坑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