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破晓时分》放点盐吧行不行

12、第 12 章

　　一晚上过去，程树垣差不多把事都交代清楚了，那二毛说的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出门时和煦黑着脸把自己的围巾拿出来缠在程树垣脖子上缠了好几圈，下半张脸挡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上半张脸，脑袋上还戴了个帽子。
　　程树垣眼睛笑成月牙，像个人偶仍人摆弄。
　　“傻子。”和煦嘀嘀咕咕道，昨晚那么危险，一晚上过去就这么没心没肺了。
　　他们推脱了二毛家的早饭，出门急吼吼就想去找曹云，腿刚迈出一条，程树垣抓住和煦拐了个弯又往后院里走，他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我昨晚看见那门旁边底下有个小窗户，里面有人。”
　　里面有人？什么人？寒冬腊月的天谁这么不要命了。
　　程树垣从兜里掏出刚拿的馒头放在那，不过一会和煦就眼睁睁看着一只手慢慢伸出来拿走了它。
　　瘦如秋冬的柴火般干扁，苦难在手背上面分布了大大小小的沟壑。
　　程树垣对着那窗户小声说：“hi，你是谁？”
　　仿佛刚说出来就被空气席卷，只有风的回应。
　　和煦摇摇头，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了个条，「你好，我们是借住在这的游客，如果你需要帮助，请写在这张纸条上，晚上我们过来拿。」
　　他将纸和笔一同放在刚刚放馒头的地方。
　　他们尚不能确认这人是谁，但二人心头始终缠绕着一股不安感。
　　出去的路上他们十分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无声中达成共识，这里不能久待，需要速战速决。

　　曹云不见了。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只是走了整个村子也没找到人，胡家大门关得死死的，恰巧碰到在外面玩的二毛弟弟，他用天真无邪的脸说：“没找到，慧姐姐她们说等回来就淹死他。”
　　生死大事这么严肃的事，用清澈的童言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来，阴风都得开始从脖子开始全身溜达一圈才过瘾。
　　二毛弟弟拿着一摞自己辛苦拍来的卡牌蹦跶往前走，边走边叫：浸猪笼，扔河里，咕噜咕噜没有啦。
　　走来走去没地寻，程树垣先将和煦带去了庙里。
　　神像依旧在中间平等地怒目而视底下所有人，似乎世间万物的脏事都逃不过他法眼，好让坏人下地狱饱受刑罚之苦。
　　短短十几年的时间，这里就会被踏平建成游乐园。程树垣无言，心里明白这里的事迟早会被昭告天下。
　　“诶，那边的。”
　　听见解签人的声音，二人都往后望去，解签人正在关门。
　　“想找人的话跟我来吧。”
　　他这么说。
　　原来神像是会提供庇护所给这里真正的受苦受难之人的。
　　风吹来，和煦忽地站定，他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不见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小哥，你已经被发现了。”解签人走到程树垣身边，他将手中的签给他。
　　那个签是七仙女下凡，被夺走衣服成为凡人的故事。
　　“七仙女刚下凡时天庭还没有发现，等发现时她已成为人妻，接着重返天庭重归正轨。”解签人说：“你跟七仙女不一样的是你是被人拉来的，现在管秩序的已经发现了，小哥，准备好就回去吧。”
　　程树垣一时间接受这么多信息，脑子有些宕机，他下意识去寻身边的人，却发现他与和煦之间像隔了一层墙，彼此都发现不了他们就在身边。
　　和煦眼里有些许的茫然，他不清楚自己现在为何在这里。
　　“和煦！和老师！”
　　“没用的，当你不存在这世界上，他们就会忘记你的存在。”
　　“忘记？”过往那些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他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当初把我拉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现在又自顾自要把我送回去？”
　　“这个世间不是一个只有良善的世界，有心愿未达成的人走后成为怨灵，你触发了怨灵的媒介被送过来达成她的心愿，我们送你回去，有什么不对？”
　　怨灵？是那晚的梦！
　　原来是梅红的心愿，她的心愿是什么。
　　“要回去还是呆在这里？反正你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吧。”
　　可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一些人需要他...
　　“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利而留下来帮助和煦的吗？他已经在调查，你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不，不对。
　　“你不怕死吗？在这里死就真的会死。”
　　怕，怎么不会怕。
　　“我要留在这里，跟和煦一起，把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程树垣下了决心。
　　解签人没想过他会这样说，眼睛笑成弯弯的一条线，说：“好，只是你并非这里的人，必然不能与普通人一样，既然你与和煦同行，我能帮你的就是与他这活人绑定，听好，你时间不多，在这期间如果和煦受伤你将会收到双倍伤害，如果与他分开超过三天你会消散，等到怨灵心愿已了那一刻，你就安心回去吧。”
　　“等等，我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万物都在遵循他原本的轨道前行，避开假象，去看本质。”

　　像是在梦境里走了一趟，悠悠醒转过来看见和煦那张脸时程树垣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
　　直到看见解签人也在旁边。
　　但他有哪里不对，是眼睛，还是气质？
　　“小哥，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晕过去了？没事吧？”他说。
　　“还好吗？”和煦用手扶住他脑袋，一脸紧张，“你刚刚突然倒下去了，是不是低血糖了？”
　　他眼睛里是自己。不是刚才那样一个人茫然四顾，不知自己在干什么的状态。
　　太好了。
　　“咳咳。”曹云在旁边象征性地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他们在庙内的庇护所。
　　程树垣从地上轱辘一下站起来，冲上前直截了当问：“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曹云被他吓一跳，“还行，能走能跳能吃能喝。”
　　“好，和老师，你听我说。”程树垣现在明确了自己当前的任务，因此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时间不多，梅红这件事最好能多快解决就多快解决。
　　万万没想到他的声音就像海的女儿那样被夺走了。
　　和煦：“？”
　　程树垣瞪大眼，他张嘴想说：“梅红是被拐骗来的。”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世界的规则发现，需要遵从世界的规则。
　　尝试无果后，他只好说：“和老师你赶紧报警让警察过来，曹云就是证人。”
　　“不行。”却遭到了曹云的拒绝。
　　「悬崖之花」里没怎么提过双河村，但提到了曾有个曹姓男子举报，将梅红骗来的那一串生产链都一窝端了。
　　“这个村子里分布了不少窝点，里面还有人，我们只要报警就会打草惊蛇，这群人会被快速转移。报警可以，这些人我们要救出来。况且你们认为报警后这些人就会被抓进去吗，天真。”
　　“那你说怎么办？”程树垣被曹云这副看傻子的态度激怒了。
　　“别着急。”和煦安抚他，说：“如果这件事成为一件社会舆论呢？应该没有人会不关注这种案件，我来联系报社的记者报道。”
　　“你比他聪明。”曹云回了这么一句。
　　曹云嘴上说他还好，但实际上看得出来全身都分布了大大小小的伤。
　　“诶大学生，你们赶紧搬出来吧。你们住的那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程树垣与和煦不约而同想起后院那个人。
　　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回去把东西收了搬出来。和煦与警方早已联系好，剩下的就是将人都安置妥当后拿着证据与他们接应。
　　需得从长计议。
　　“曹云，你知道双河村的梅红吗？”临走前，程树垣问了一嘴，他并未抱什么期望。
　　“知道。”曹云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我和她一个村的，她比我倒霉，早卖来了这么多年不说，还摊上了个混混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