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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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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倒霉之力。晏宁头疼地想。
谢岑眼疾手快地捞过不远处的纸巾盒,一连扯出好几张,一部分递给晏宁,另一部分放在被浸湿的小毯子和沙发上吸水:“没事吧?我收拾一下,有伤到吗?”
晏宁想说没有,你先别急,但谢岑已经握住他的手腕,试图把他也从沙发上拉起来。
晏宁不得不就着他的力道,闪开玻璃渣子站起:“没有,我没事。”
不过需要把衣服换下来是真的,虽说隔着一条小毯子,但多少沾到点儿水。
谢岑也注意到了,伸手把晏宁推远:“我来收拾,你去换衣服吧。”
“好。”晏宁应下,“那中午……”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明白什么了?
“江湖骗子和占卜师到现在都没有音信,戚殊很古怪,又是第一个主动把行踪暴露在我们面前的人,也许能挖出东西,我们去试试,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谢岑不紧不慢地说完,而后就转身,去找能拿来收拾碎玻璃的清洁工具。
还真让他给明白完了,怎么明白的?
晏宁惊奇:“我好像就说了一句话?”
谢岑留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有些时候,一句话就足够了。”
别问,问就是一点点猜测+一点点滤镜+亿点点默契,总之答案给的是几乎严丝合缝。
谢岑:超得意。
晏宁回到房间,林宽的消息终于又动了。
【林宽:唉,没问出啥有用线索】
【林宽:跟我联系的就是个代理,也是他们本村人,之前外面人找宁大师,一般都是他对接,他收集完信息,再递到宁大师家去】
【林宽:现在宁大师过世,他又跑去给隔壁村的王天师做代理了】
晏宁:“……”
也是个奇人。
【晏宁:没关系,没留下什么线索才是正常的】
【林宽:没找到啥有用信息,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林宽:诶,对了,我还没顾上问,你不是告诉我你老梦到谢岑吗,那你上岛以后跟谢岑接触了吗?感觉他人咋样?你昨天做梦又梦到他了吗?】
【晏宁: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林宽:[无语]】
【林宽:我这是关心你!怎么还嫌我问得多呢,你就想吧,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跟你探讨这些事儿啊!】
其实还有谢岑,但展开细说很麻烦,于是晏宁选择不说:
【晏宁:接触了,挺好的,梦到了。】
梦也不是昨天晚上做的,但解释起来也很麻烦,索性直接放进昨天晚上的范畴。
【林宽:哇!】
【林宽:感觉你对他印象还不错】
【林宽:可以,咱们这也算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林宽:诶,我有个不大成熟的小想法】
换个上衣的工夫,林宽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晏宁:什么想法?】
【林宽:是这样,你说啊,我就是打个比方】
【林宽:我是这么想的,你既然老梦到他,宁大师又说你有一段迟迟没有展开的姻缘,你说存不存在这种可能,你和谢岑谈谈就好了?】
“……”晏宁整理衣服褶皱的动作顿住。
什么脑回路?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晏宁很干脆地给出回答。
【晏宁:首先,封建迷信不可取】
【晏宁:其次,那是假的宁大师,是个江湖骗子】
【晏宁:最后,你和我说的这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教唆你的艺人赶紧谈个恋爱?】
最后一句简直是灵魂质问,一下子就戳到了林宽身为经纪人的职业禁区。
允许艺人谈恋爱是一回事儿,教唆艺人谈恋爱是另外一回事儿,林宽火速滑跪。
【林宽:我的个清汤大老爷啊,这锅我可背不起,溜了溜了,有线索咱俩再随时互通吧】
谈恋爱。
看完消息,晏宁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仔细想了想这三个字。
对于这件事情,他谈不上抗拒,只是没必要,没想过,懒得想。
可见人懒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是吃不了什么感情的苦的——被强迫着天天在梦里吃的那种不算。
谈什么恋爱啊。
瞧瞧谢岑1号和晏宁1号就知道了。
恋爱脑没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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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走出大门之前,晏宁不知为何转身在原地驻足了一段时间。
谢岑跟着站定,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发现晏宁似乎是在观摩院子里那棵巨大的灰蘑松树,就像一把灰灰白白的大伞,将房子笼罩在伞下。
“怎么了?”
“这棵树好高啊,应该年纪不小了吧。”晏宁感叹。
他只是出门瞥到这棵树的树干,忽然又想起自己刚才做的梦。
梦里谢岑1号推着他荡秋千,在院子里也有一棵灰白色的松树,远望像一把被撑开的伞,仔细想想的话,这不就是灰蘑松树吗?
若果真如此,那么就连灰蘑松岛这个地方,也和他们的梦境脱不开干系。
“是不小了。”谢岑道,“听说这是岛上最大的一棵灰蘑松树,好像有一百多年了吧。”
“这么久?”
一百多年,难怪晏宁1号会在梦里想,这棵树长大的样子,不出意外,他没有机会看到。
不过却被自己看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能不能算是帮晏宁1号圆了心愿呢?
晏宁笑笑:“我们走吧。”
“这棵树也有自己的传说。”见晏宁转身,谢岑很快跟上,“你想听吗?”
“你问我的意思不就是你想讲一讲?”
“但你如果不想听,我也可以不讲。”
“那你讲吧。”晏宁决定当一次捧场大王,“我有点儿想听。”
灰蘑松岛被作为旅游度假小岛开放,是近五年以内的事情,在此之前,有关于这里的许多故事,的确都带着离奇神秘的色彩,听听也无妨。
得到首肯,谢岑立马整顿情绪开讲:“传言说,这棵最高大的灰蘑松树上,住着一个悲伤的神明,那时候没人敢把房子建在这棵树附近,因为一到晚上,神明就呜呜地哭。”
“那他为什么哭?”捧场大王举手发问。
“住在这里的居民也发出了和你一样的疑惑。”谢岑点点头,看起来对捧场效果十分满意,“所以有一天,一个胆大的年轻人趁着夜黑风高,跑到树下,想要一探究竟,可惜没看到神明,只看到一个灰白色头发的小男孩。”
“哦?然后呢?”捧场大王二度发问。
“然后他觉得很奇怪,就问小男孩,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小男孩回答他,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年轻人生出恻隐之心,问他,你的家在哪里,告诉我,我送你回去吧。你猜小男孩回答什么?”
“嗯……他的家就在这棵树上?”捧场大王认真思考。
“不对。”谢岑摇摇手指头,“小男孩说,好啊,你替我留下吧,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啦。”
……合着是个鬼故事。
捧场大王实在捧不下去了,一脸怀疑地看谢岑:“这和灰蘑松树有什么关系,你确定这是灰蘑松树的传说?”
“你猜呢?”谢岑挑眉。
“……你在骗我?”晏宁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捧场,刚才差点儿就要编不下去了。”谢岑终于笑出声。
好,特别好。
晏宁摆出一张笑眯眯的脸,他也不说话,光盯着谢岑看。
谢岑被看毛了,不得不收敛,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开了过分的玩笑,惹晏宁不高兴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当然没有。
生气是没有生气的,但报复是不能不报复的。
晏宁看着他,也挑眉:“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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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戚殊约他们在红松餐厅见面。
这家餐厅相对位置较高,在它的露天景观区,可以很好地观赏到灰蘑松岛的边缘以及边缘以外的海面。
不过谢岑和晏宁一进去,就被引到了包厢区。灰蘑松岛的餐厅普遍都不大,像昨天的松落餐厅,又比如今天的红松餐厅,红松餐厅一共只设有两个包间,走进去时,戚殊已经落座,陆乔却不在。
“陆乔今天不来了吗?”晏宁问道。
“他刚好有些事情,我就叫他离开了。”戚殊今天没有戴墨镜,穿着上有些变化,但不太大,总体还是一身深色系的西装。
“这样。”晏宁点头率先落座,谢岑追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戚殊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晏宁身上,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位师侄的情景。
一个是零号世界的晏宁,一个是109号世界的晏宁,他们理应是由完全不同的选择塑造出的两个结果,但他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如今就连坐在自己面前时,透露出的气质都有几分相像。
冷静、无惧,以及平视。
那时戚殊就不喜欢他。
他不喜欢极度优秀却离经叛道的孩子,他想,在零号世界这种规则至上的地方,晏宁迟早会栽一个大跟头的。
没有人可以平视规则。
果不其然,晏宁落得一个很凄惨的结果,就为了护着他的那个“好学生”,谢岑。
若不是谢岑,晏宁如今也该在校正处、甚至更高、更接近零号主脑的地方谋得一个好差事,大好前程他放着不要,非要去和谢岑这个在不祥之地生长出来的不祥之人纠缠在一起,那么多人劝他,他谁的话都不听,实在是太糊涂。
戚殊从不同情糊涂的人。
下一步就是把谢岑抓回去,接受主脑的审判,为此,他需要尽可能地接近109号世界的晏宁。
只是这个晏宁的防备心也很重,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谢岑捣乱。
戚殊是在册的监察人员,不能对其他世界线出手,伤人事小,顶多就是被解职,可如果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说他无端干预其他世界线的运行规则,那就不是一个解职就能轻易了事的了,运气不好,他也会面临被零号世界除名、解离到随机分世界线的命运。
他绝不想落得这般下场。
故而,纵使戚殊在追捕零号世界的逃犯时有千百种手段,但眼下面对109号世界的谢岑和晏宁,他还真是拿他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是很想让晏宁乖乖跟在自己身边当诱饵,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苦恼。
戚殊暂且把视线从晏宁身上收回:“我随意点了一些,二位稍后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欢,我让他们撤掉再换新的。”
“多谢好意,但何必这样麻烦。”晏宁轻轻笑,“戚先生支开陆乔,难道不是有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