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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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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沈氏当时只信了五成，她回去后还来不及仔细思索，第二日午时相国寺的钟敲响了。
“咚——咚——”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城。她默默数着，钟一共敲了一百零八下。
月季早就派人打探消息，不多时便走到江沈氏身边，轻声说：“娘子，智空方丈圆寂了。”
她的声音愈发轻，像一阵不留痕迹的风，“听说方丈一大早就进了宫，出来不久，圆寂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江沈氏一怔，敏锐的察出异样，福星下凡这种要事方丈怎么可能只跟自己这个妇人说，想来今早方丈同圣上说了此事。
至于所谓的圆寂反而更像是道破天机的处罚，想到此江沈氏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跟身边的月季说：“这是大事，你去库里多拿些银钱去相国寺，就说是为方丈塑金身用的。”
月季连忙点头应下。
——
十几年前先帝意外落水驾崩，当今幼帝登极。太后哥哥以圣上年幼为名，要求太后垂帘听政，又以国舅的身份自居，竟敢上奏让圣上对他这个“舅舅”行礼。
至于结果，只看太后一族覆灭便知道了。
少时的经历反而磨练了当今的心性，圣上知人善任，勤勉为政，因太后一族而厌恶那些仗势欺人又胸无点墨的权贵子弟。
上有所好所厌，下必行之，一时间多了许多被家人逼着卖力读书的执垮子弟，京中风气为之一清。
圣上哪都好，就一样差强人意——无嗣。
先帝子嗣不丰，只有当今一位皇嗣，而当今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年过三十却无嗣，宫里不是没有诞下皇子公主，但都活不过四五岁便夭折了。
不过，现在转机或许出现了。
圣上正批奏折，手上笔不停，但心中情绪翻涌，“刚刚人还好好的，怎么……”，他的话停到一半顿了下。
旁边伺候的大太监桂德是自小陪着圣上的，他见到圣上如此，挥挥手让底下传信的小太监下去。
“圣上，这事瞧着奇怪啊。”
不知情的人看来确实怪，但圣上想起今日早朝结束后，智空方丈拜见他时说的话。
这圆寂更像是泄露天机的处罚啊。
这一刻，圣上和江沈氏想一块去了。
福星下凡，福星下凡，圣上心中默默念了两句。若真是福星下凡，不知可否让他拥有子嗣。
圣上心里发笑，往常只听说未生育男丁的妇人会求神拜佛，未曾想今日他这个“无能”的圣上也要如此。
他细细思量一番，过了好半响，放下批奏折的笔，“今日早朝，朕见户部的江侍郎面色不佳，你亲自带上太医，去给江侍郎把脉。”
桂德正要应是，又听圣上说：“慢着，前几日元侍郎与朕说，江侍郎家里妾室有了喜讯……你等江侍郎下了衙，带着太医去其府里罢。”
桂德听了并不意外，圣上因自身原因，一向怜惜婴儿孩童，因此赐予江侍郎这等荣耀也属正常。
哎呀，元侍郎要是知道今日这一遭都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心里得多悔啊。
户部共两位侍郎，一位是江侍郎江溯言，长相风流与人为善，很懂得孝敬他们这些太监。另一位便是元侍郎元亮，为人迂腐小气，最爱说江侍郎的坏话，不过从没人信他。
这元侍郎表面是说妾室有喜，实则是在说江侍郎纳了妓子为妾。虽无律法不许官员纳妓，可难免让人觉得此人急色，不堪大用。
结果看看，江侍郎不仅没被罚，还得了圣上亲赐太医把脉的赏。这叫什么？这就叫宫里只需听从主子命令，不能多嘴啊。
桂德悠悠的走在宫墙边。
朱墙黄瓦下，宫女太监像是一个个小蚂蚁，勤勤恳恳的完成各宫蚁后的命令。
而圣上在这后宫中，就像定期要与蚁后交.配的蚁王。
——
江沈氏知道青娘怀着福星的事得尽快解决，便早早的就派小厮把江侍郎从办公处叫回来。
江侍郎江溯言公服还未换下，一袭紫色曲领大袖襴袍衫更显得他眉目疏朗清俊，气质温雅。就是这副人模人样的脸将还是少女时的沈清夕迷的找不到北，不顾一切就要与他在一起。
如今江沈氏面对这张脸，心中再无波澜，她垂下眼，屈身朝江溯言说：“妾身做错了事，向老爷请罪。”
江溯言连忙大步上前把江沈氏扶起来，“你我夫妻一体，实在不必如此”，他把人拉到交椅上坐下，“更何况你处事周全，我是信的过的。怎么就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呢？”
江沈氏心里发笑，什么信的过，不过是觉得她这个妇道人家，做错了事也只是小事，哪里比得上他这个圣上大管家。
她面上笑意盈盈，“老爷说的是，不过这可是个大喜事，妾身自然心急。”
江沈氏让伺候的人下去，这才细细的和江溯言说了昨日寺里的事，又将方丈圆寂的事说了一遍，等说完，江溯言是又惊又喜，他拍了拍手，念了好几遍“好呀好呀”，说着就要起身，“我去看看青娘，如今青娘可是大功臣。”
“老爷且慢。”江沈氏压住江溯言的手，“青娘身份太过低劣，先不提这胎是否是福星，她肚里的孩子都不能留在她身边。”
江沈氏亲自倒了杯温茶递到江溯言手边，待他接过茶，才说：“青娘虽是雅妓，可到底是从那里出来的，老爷平时玩玩便好。母卑便子贱，万一日后孩子因青娘这个生母而受辱呢？”
江溯言静静听着，等江沈氏说完，他悠悠的喝了口茶，淡淡开口，“既然是福星下凡，你又焉知其是否有意投生在青娘肚里？”
江沈氏早就料想会有这一问，她起身冲江溯言福身，上身挺的笔直，“那就请老爷将妾身休了，把青娘扶正，如此才不算委屈了孩子。”
江溯言没扶她，盯着手里的茶杯看，好像上面画了个大美人似的。
“妾身家里女儿向来稀少，妾身幼时在家里被宠的天高地厚，我还记得小时不懂事要让二哥下湖捉鱼，他想都不想就跳下去，大哥和三哥更是如此。”
江溯言神色一动，“快起来吧，你我是夫妻十多年，不用这么生分。”
江沈氏笑着点头，坐到江溯言身边像个小女孩一样依在江溯言的肩膀上，“如今妾身也得了三个哥儿，就差一个姐儿了。”
她突然冲江溯言眨眨眼，语气很是俏皮的说：“若是我得了个姐儿，哥哥们可一定眼馋的不行。”
许久未见江沈氏这般娇俏的模样，江溯言愣了下神。
刚成亲时的沈清夕还是个爱娇，爱笑，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至于现在……不提也罢。
他心下一软，顺着江沈氏的意思同意了。
两人又仔细商量一番。待到夕阳下山，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桂福带着太医过来了。
虽没明说，但江溯言一想便猜出圣上是想知道青娘肚里胎儿的情况。江溯言当下便随桂德进宫面圣，把他和江沈氏的计划脱盘而出。
至此，一个只有当事人不知道的计划就形成了。
——
如今再想起这事江沈氏长舒口气，若不是她说的及时，福宝就要待在青娘身边了。
摇车里的婴儿玉雪可爱，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江沈氏，嫩生生的嘴微张，“啊啊”了几声，伸出肉嘟嘟的手。
江沈氏笑了下，无奈的点了点江宜福的鼻子，伸手把她从摇车里抱出来，“怎么才放下就要抱呀？我们福宝这么黏人啊~”
江宜福懵懂的眨眨眼，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似的，满足的贴到江沈氏怀里。
香香的，好舒服。
江宜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要让她自己来评估，现在她大概是六七岁小孩的心智。
江宜福一下沉默了…………她以后不会像系统一样好骗吧。
见到怀里的福宝又懒洋洋的不动了，江沈氏无奈的笑了下，抱着江宜福悠悠走到窗边坐下。丫鬟推开窗棂，傍晚夕阳落下，影影绰绰的打过窗，在地上印出来一个个花格。
江宜福歪着头想要跟着去看，江沈氏见状对芍药说：“去把姐儿的玩具匣拿来。”
玩具匣！江宜福的眼睛唰一下亮了，穿越前她还以为古代娱乐荒芜，没想到一个小婴儿的玩具就让她大开眼界，什么谷板，人马转轮，小铙钹，每一个都好玩的不得了。
芍药没一会就抱着个大大的匣子出来，她把匣子放到江沈氏面前，一打开，里面各样式的玩具琳琅满目。
“前面那些怕姐儿玩腻了，这些是新置办的。”
江宜福也过过一段时间的富贵生活，不过还是不习惯这样，她一个还没满月的小婴儿真用不上这么多玩具。
江沈氏仔细一看，拿起了一个“水上浮”，这是用黄蜡铸成的鱼儿，鱼尾更是活灵活现，十分飘逸。
“小鱼游过来喽~”，江沈氏拿着“水上浮”，手像水浪一样晃动，做出小鱼游水的动作慢慢的向江宜福游去。
凑到江宜福脸前，她还故意用鱼吻部蹭了蹭江宜福软乎乎的脸蛋。
看到江宜福皱着眉伸手把小鱼推开，江沈氏笑的更欢了。婴儿没力气，她就配合的把小鱼往后拿，“哎呀，我们福宝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小鱼都被推走了。”
“呀呀呀呀！”，江宜福冲着江沈氏婴言婴语，我可不是小婴儿，能不能来点六七岁小孩玩的呀~
江沈氏像是听懂了似的，认真的点点头，说：“好好好，福宝自己握着小鱼游。”
江宜福：…………
——
“我要看妹妹！！小爷我要看妹妹！！你们都滚开！”
外面突然传来孩童的叫喊声，江宜福顺声连忙透过窗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圆领袍衫，长的圆头圆脑瞧着十分机灵的小男孩站在院中间，头一伸，便要一股脑往前冲。
江沈氏脸色一沉，“去把三哥儿叫来”
这是她的幼子江琰玉，今年五岁，性子很是顽皮。
江沈氏抱着江宜福往里走，坐到玫瑰椅上，见到江琰玉进来了也不瞧，只管逗弄怀里的福宝。
倒是江宜福对这个哥哥很是好奇，努力抬头去瞧，不过她身子是婴儿的，只稍微抬了几秒就控制不住的垂下去了。
江沈氏怕她累到，只好冲江琰玉招手，“还不快过来让你妹妹看看。”
江琰玉连忙应声，“好好好，我可得让妹妹记住我的脸！让她知道我是她最好的哥哥！”说着就凑上前。
凑近看江宜福才发现江琰玉脖子上挂着一个麒麟金锁，瞧着又大又沉，她看着都觉得累脖子。
“妹妹看我了！”他脸激动的红扑扑的，“妹妹真可爱，像磨喝乐。”
“啊”，听到熟悉的名字，江宜福赶紧叫了一声，磨喝乐，我想要玩磨喝乐。她看向江沈氏，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磨喝乐是做成小童模样的玩偶，江宜福的玩具盒里有好几个呢，还有专属的衣服，首饰可以更换。
江宜福从小就喜欢玩娃娃，对和芭比娃娃类似，做工精细颇有神韵的磨喝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可惜江沈氏没有懂她的意思，反而问：“磨喝乐？倒没听说过，你是从哪看见的？”
江琰玉想都没想就说：“听说这是最近时新的玩具，我昨日去集市的时候看到有女郎在玩，若知道妹妹没有，我定要买一个”，说到这他忍不住抱怨的看向身边脸色发白的小厮，“都怪你拦着小爷我，还不跪下向妹妹请罪？”
“是要请罪”，江沈氏声音淡淡，“我原想着你每日只管坐马车去蒙学，没成想还有这么多好玩的。”
江琰玉性格虽莽撞，但也不是傻子，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话了，“唰”的一下，他的脸色和旁边的小厮一样白。
“娘……娘亲”，他诺诺不敢言。
江沈氏叹息一声。
这时江宜福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约莫有鸡蛋大小的彩色光团。
！这是什么？，江宜福眯着眼，视线跟着漂浮的光团走。光团停到江沈氏胸口，江宜福的视角刚好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光团像是被擀开的面团，慢慢拉伸变大，最后几乎把江沈氏左胸口覆盖。
光团上浮现出黑色的字——“若是三郎能认真读书便好了。”
这是什么？江宜福疑惑的看着光团，她心里有些猜想却不确定。
像是知道她的疑问，光团又浮出几个字——“江沈氏愿望。”
…………所以惠及众人是这么用的？她成了实现愿望的圣诞老人？
不过认真读书？都说孩子不读书打一顿就老实了，但看她三哥这样，估计记吃不记打。
害，这世上要是有不读书就浑身发痒，坐立不安，脚底发软的病就好了，江宜福用小胖手遮住嘴坏笑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