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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经病 ...

  •   星期六的晚上,上班的下了班,上学的放了假,大都闲了,大街上比前两天热闹多了。

      裴辉没来之前的出租屋,宁瑧像是在蹲一场与众不同难捱的号子。
      他一人在出租屋里,默默地听着夜市的喧嚣吵闹:那一群人的彻夜狂欢,带来了他一个人的孤枕难眠。
      他伤心难过地直擦眼泪,冒着热乎乎的汗,守着关停的风扇,想睡的念头在心内转啊转,但眼睛熬得酸涩发干,想睡也睡不着。

      “小辉,小辉,小辉……”
      宁瑧用沙沙哑哑的嗓音,止不住地念叨裴辉的名字,仿佛是在反反复复地咀嚼口香糖。
      “在呢。”裴辉终于应答了。

      裴辉和宁瑧都体热,却不怕热地黏糊在一块窄床上,紧紧的,手臂勾着对方外露的腰,闷在对方的体温里;湿唧唧的,每一口都灌满对方的气味。
      ——夏天午夜的气息,就此定格了。
      *
      十二点多,夜市热闹,不知道是那家财大气粗的老板在庆贺,放起了璀璨的烟花。
      轰——啾——
      一声接着一声,打碎的鸡蛋壳一样炸裂来来,洒向黑黑的夜空。

      宁瑧被吵醒,困倦地转了转身,想把脑袋埋进裴辉的怀里,但左左右右翻找半天,也没扒拉到裴辉。
      “小辉?”
      宁瑧轻声喊,双臂撑着吱嘎叫的床板子坐起来,眯着睁不大的眼到处找,在头顶找到了。

      裴辉挪了窝,不跟他挤在一张窄床上了,正光着脊梁骨,悬在吊绳床上睡。
      修长的身子弯弯曲曲的,就像一只大虾子,被吊绳勒着。
      五彩缤纷的烟火都绽在他的后背上,一闪一灭,给他泼了浓浓的水油彩似的。

      裴辉也醒了,晃了晃悬口的脚,侧着强健的肩膀,脸朝下与宁瑧对视。
      “睡不着了吗?”
      “我想你了,你都跑上一层了。”
      宁瑧抬抬双臂,迷茫地嘟了嘟唇,想把裴辉唤下来。
      吊绳床不太安全,更不太舒服,宁瑧一般都是用它放衣服的,他想不到裴辉会到跑那上面睡。

      “你别动,我跳下来,别砸着你了。”
      扑通一声,裴辉跳到窄床上,在床上翻了个滚,搂抱住宁瑧。

      宁瑧闷闷地问:“是我睡觉不老实,把你踢上去的吗?”
      “大瑧,说啥呢,你叫我小辉,又不代表我是真的小。哥哥我可是很大的。”裴辉攥着宁瑧的手,歪斜着嘴,呲着牙花子,往下流的地方摸。
      宁瑧抓了抓,呆呆地说:“也很热呢。”

      裴辉翻了翻眼,也摸了把宁瑧的,说:“你的不也很热吗?”
      宁瑧换着手都摸了摸,认真地说:“还是你的热。都烫烫的了都。”
      裴辉心里憋笑。

      “就是太热了,我才上去的。我怕把你捂出一身痱子。”
      “有痱子粉,香喷喷的。”
      “那我也不想你起痱子。”裴辉说,“床太小了,睡你一个人差不多。我人高马大的,得缩成小宝宝才行。”

      宁瑧转着眼珠一笑,说:“我有办法的。咱俩起来。”
      裴辉搀着宁瑧坐起来,走下地板,看着宁瑧望着床,装模作样地活动两下小胳膊,就明白宁瑧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宁瑧的办法就是把床掀起来,贴着墙放,再把凉席子和床单铺在地上,两人睡在地板上。

      “舒服——”
      裴辉伸平四肢,躺在地板上,叹气一声,亲了亲宁瑧的小脸蛋。
      “你真是小天才。”

      宁瑧枕着裴辉的手臂,抖着左脚丫,徐徐说:“我小时候,在这样的季节,妈妈会在外面的院子里摆一张床,我晚上就睡在那儿……”
      “我可喜欢睡外面了,凉凉快快的。我七八点就躺在床上,根本不用人催我睡觉。我还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就像是在野外郊游一样……”

      说着说着,烟花放完了,宁瑧的语调越来越轻,轻得跟罩住月晕的薄雾一样时,他不扯往事了,小声嘟囔一句:“小辉,我要睡着了。”
      “嗯。”

      没过几秒钟,宁瑧打了个乏累的哈欠,呼吸逐渐变得重了些。

      裴辉一直睁着眼,迟迟不想睡,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想着各种各样的事。

      宁瑧的脑袋挺扎实的,重量不轻,没一会,就把他的手臂压麻了,并且那一截手臂,还被捂得热烘烘的,直浸细汗。
      裴辉不想抽出来,他觉得这种滋味很好,很踏实。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宁瑧往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而睡。
      裴辉这才抽出来手臂,摸着黑往宁瑧身侧挪挪,填满两人之间温热的空隙。
      他轻轻放下手臂,搂上宁瑧的腰,对着宁瑧毛茸茸的后脑袋吹了口气,满足了,这才闭上双眼入睡。
      *
      天快亮了,大概四点左右。天空是淡淡的墨蓝色。云影跟鸡蛋茶里的鸡蛋一样,散得很开。水雾气很浓烈,嗅到鼻子内的空气,清新的发着涩味。

      不知是哪家居民在放广播,呲呲啦啦的,昏昏能听到是女声,说的是什么,则一个字都听不清。
      吵醒裴辉和宁瑧的不是广播声,而是楼底下的吵闹声。

      裴辉这边的出租屋是27栋,对面的出租屋是25栋。
      对面的同一楼层住的一对情侣,也跟裴辉和宁瑧一样,被惊动了。

      一男一女,女方是摄影师,染着黄毛,被称作小黄;男方是模特,染了绿毛,被称作小绿。
      小黄和小绿是俩神经病,问名字不给说,就给取了这样简略的代称。
      小黄小绿的日常活动简单,不是在窗前摆POS,就是在床上滚被子,再不就是整自己的蛊。

      宁瑧刚来出租屋时,这俩黄、绿神经病正在窗前乱扭着跳嗨舞。
      三白巷是名副其实的握手楼,25栋和27栋,只有一步之遥。
      俩人热情给宁瑧打招呼,唾沫星子都能喷到宁瑧脸上,然后,一人叼着一只晒干的死蟑螂,耀武扬威地说这是无公害的生物烟。
      咔咔——
      打火机瞄着蟑螂腿一打,火焰和烟嗖地冒起来,烧得烫嘴,才会把蟑螂烟吐出来。
      后来这俩人又琢磨琢磨,把蟑螂碾成粉末,卷进纸管子内吸,倒是节省了不少。
      现在两人更是进化了,不止是蟑螂,五害全都晒成干再碾成粉末,制成“五害烟”吸。

      “今夜是什么吉祥的日子吗?都赶着来凑热闹。”裴辉枕着交叠的两胳膊,对睁着大眼望他的宁瑧说。
      “睡不着的日子。小辉,我好困啊。”

      俩神经病在掀着窗帘乱叫,跟楼底下的吵闹声,混成一曲噪音交响乐。

      宁瑧烦烦地撅着腰爬起来,来到窗边,扯着脱线的棉布窗帘,问对面的俩神经病:“怎么回事啊?”
      小黄抓抓皲裂性湿疹,朝楼底下丢窗边一瓣晒干的橘子皮,嘻嘻怪笑着说:“谢顶的老男人跟他老婆吵架,吵得可凶了,都抄起了家伙。好像是他老婆出轨了。”

      小绿摊开双手,说:“他老婆自己说出来的。本来在吵另一件事。内裤问题,内裤被发现了。”
      “南无观世音菩萨,内裤加上问题二字,变得圣洁了。”

      宁瑧好奇地侧耳听听,没听出来什么话题,只有骂娘骂爹的污言碎语。骂的很激烈。

      “妈了个逼。”宁瑧学了一嘴,偷偷乐呵着笑,马上意识到不太好,就鬼鬼地转着眼珠子往裴辉那边看,双手叠在一块,捂住微开的嘴巴。

      裴辉发现了,迎着宁瑧闪躲的目光,说:“我逮到你了。”
      宁瑧挺了挺胸脯装装势气,愣愣闷闷地反问:“逮到我什么了?”
      “逮到你变成坏蛋了。”
      宁瑧低下了头,他是个没有被污染存钱罐,存再多的钱,也没有铜臭气,他还受着儿时教育的支配,忸怩地说:“我还是能变成好蛋的。”

      “嗯。好蛋。过来,再睡会儿。”
      裴辉唤回来宁瑧,把宁瑧经常低的脑袋捧在怀里,温热的大手掌给他捂住耳朵。捂了五分钟了,下面的人还没停下来吵闹,宁瑧紧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睁开了。
      “小辉,没有用。”
      “睡不着。”
      宁瑧曲着双腿,膝盖顶着裴辉的膝盖,可怜巴巴地说。

      “大瑧,你起来,给我让个位儿。”
      裴辉赤着脚走下床,踩在阴凉的地板上,太阳穴上的血管嘭嘭地跳着,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被一股莫名而来的愤怒冲昏了头,朝着窗户外大吼:“闭嘴,别狗叫了!!”

      楼下的女人不吱声,男人爆了,对着喊:“谁喊的!试试我这把菜刀!”
      “你他妈没种!”
      “你不敢来!”

      裴辉怒吼:“谁家没菜刀,试试谁的利!”
      “试就试,谁怕谁啊!!”
      “来呀,来呀!你别光叫……行,你不上来我下去。妈的。”

      血管里的血无比的热,烧的心难受。裴辉阴沉着脸,宁瑧害怕地揪着短裤,小声喊他,他都没理会。

      裴辉提着插在破桌子上的菜刀,冲出了出租屋,一路小跑下了楼,到楼底下,发现人跑光了。
      “卧槽,跑得真快……孙子。呼呼……”裴辉拧着眉头,翕动鼻子,呼出沉重的气,严苛地望着一扇贴着掉色年画的漆绿单元门。

      人都是被裴辉吓跑了,这要拜裴辉小巷里打出来的狠辣名气所赐。
      裴辉的外表就不太好惹,高高大大的,面容英俊不常笑,眼神坚定而有威严,又凶又阴沉。
      身上的肌肉结实,体型精壮有力,不是假把式,而是实打实是打出来的,手臂还经常挂着伤,瞧着像个混黑的。

      裴辉能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主要是拜他老爹所赐。
      他老爹当过几年土老大,在内在外都经常动手,一个不顺心就耳光抽裴辉。
      裴辉不跟他老子动手,就把他老子给他的气出在沙包上,或是找茬的人身上。
      因为他亲身体验过被打后,哪个部位最疼,拳头也常往人的那里砸,所以他从小就特会打人。

      裴辉原地不动地站着,第一次感受到三白巷真正的安安静静。连满天的风的吹,都静乎乎的。
      人造光线迷乱地散着,天黑的雾蒙蒙的,像假的黑夜一样。他也跟个假人一样站着。

      人的世界,真是很少这么安静,连声虫子叫都没有。他此时专注着,才会特意意识到还有这样吓人的安静。恍若来到了空洞的地狱。
      半分钟后,才有断断续续的噪音再次响起,杂乱无章的,什么声音都有。在裴辉心里,无一例外都是那么的伟大。

      裴辉的手心都是一层汗。他也怕,上辈子他没有在三白巷跟人起冲突的经历,现今他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

      宁瑧急得快哭了,趴在窗户上呼唤,伸出外的一只手乱挥舞着。
      “你快回来,小辉,我想你了。”
      宁瑧的声音是无比的清楚。
      “这就回。”裴辉返回漆黑的楼道口,对着菜刀苦笑摇头。他上楼走得比下楼慢多了,也累多了。

      宁瑧也没有穿鞋,正站在门口,不安地搓着肉乎乎的嫩红脚趾,等着裴辉回来。
      裴辉还没进门,斜着脖子到了门框,看到了宁瑧板着小脸。
      宁瑧的双眼比以往都要黑亮,软白的腮帮子里鼓着一团气。
      “大瑧。”
      宁瑧猫着腰,从裴辉手里夺下来菜刀,不高兴地说:“这是我的菜刀,不给你用。”
      “啧。”裴辉不太自然地笑笑,挠了挠后脑袋。

      这种事,他是不会再干了。他怕,宁瑧比他还怕,小脸都吓得惨白的了。

      宁瑧扭身向后走,来到压合板的破桌子前,手握着菜刀把,朝上一挥再重重一砍。咔嚓,菜刀的一个尖尖角,扎进了桌子里。
      桌面上有很多的洞,都是被宁瑧这样用菜刀扎出来的。
      厨房做饭麻烦,有的时候宁瑧去煮点饭菜,都会提前在出租屋把菜肉洗好切好,再端着去厨房做,那样就方便了不少。

      裴辉的眼睁得又柔又凶,他踩着光影,轻手轻脚地快走两步,双臂在宁瑧后背打开。
      他缩着脖子,牢牢合起双臂,抱住宁瑧,性感的下巴低着,甩着燥燥的热汗,连连乱啃宁瑧的白脖子。

      “你是我的不?给我用不?”裴辉在宁瑧耳边,声音嘶哑地问。
      宁瑧靠在裴辉宽阔的怀里,傻呆呆地点点头。
      “嗯。我是你的,给你用的。”
      裴辉乐得大笑,一双搂着宁瑧的手麻痹了,他感觉好像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有心脏在跳动。
      砰砰砰砰——比电视里枪战还激烈。

      “再说一遍?”
      “什么呀?”宁瑧踩了踩裴辉的大脚,愣愣地昂昂白脖子问。

      裴辉摸着宁瑧软瘦的腰,晃动着修长结实的身躯,带着宁瑧跳舞似的。他又弓着窄腰,含了含宁瑧透白的耳垂,嗓音沙哑又绵长地说:“再说一遍。你给我用不?”

      宁瑧也发觉出了点暧昧的味儿,喉咙干涩,小声呢喃:“我是你的,给你用。”
      “怎么用?”
      “怎么用你说了算嘛。嗯……不许把我拿去换钱。”
      “钱可没有你宝贵。”

      裴辉来到宁瑧侧边,屈膝半跪下,双手推卷着宁瑧薄薄的汗衫,露出一截莹白的细腰。
      “亲一口。”

      半搂着宁瑧薄薄的胯,裴辉把微凉的脸,贴在宁瑧的侧腰上,腻歪地蹭了几下。脸再向下斜侧,滚烫的唇挨碰到宁瑧敏感的肌肤,烙下一枚深深迷醉的吻。
      嘶——
      一口闷热,快被热熟了、热晕了。

      宁瑧听着热烈的蚊子的嗡嗡飞舞声,失神地扬扬眉毛,脑中的一根弦绷紧了。

      垂在裤腿边的纤白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着,往裴辉软蓬蓬的头发上抓,笨拙地揪了揪,又触摸他因亲吻白肚皮而扭动的热脖子。

      “小辉,小辉……我要化掉了。你快松松口。”
      痒酥酥的,宁瑧害羞地颤抖,声音都带着软绵绵的哭腔。

      一滴饱满的汗珠子从宁瑧的手臂上,扫过细细绒绒的汗毛,滚落在裴辉闭着的眼皮上,滑出一条晶莹的水痕。

      裴辉不可能松口,还想更下重口,他安慰道:“不浪费的,我的唇接着你。你化了我都吸进肚子里,全都吃掉……”

      “小辉,你真是大混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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