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荒野》蜡幺四

6、第 6 章

　　1
　　啊？
　　查什么？什么寝？这说的是中文吗？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都啥情况了，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冰冷的寒气爬上我的脊背，恐惧如同纤长的毛发轻柔地扫过我的全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咽喉。明明隔着一道门，腐烂的铁锈味却伏上我的鼻尖，光是闻着味道我几乎就能想象到红得发黑的粘稠的血液是如何漫过它的每一寸肌理。
　　无数的疑问在眨眼间冒出，填满我的整个大脑。它会进来吗？其他的丧尸会被它吸引过来吗？如果又被咬了我是不是已经没可能再扛过去一次？它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丧尸一样被引走……
　　最重要的是，它，为什么会说话？
　　或者说，它是否还残留着作为人的意识？
　　它……还能算是人吗？
　　我感到反胃。说来奇怪，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吃人的怪物曾经也是人。

　　2
　　门外的“人”还是锲而不舍地敲着门，叩叩，叩叩。每次动作都会带起一阵哗啦啦的的金属碰撞声，那是宿管阿姨总是抓在手上的一大串钥匙。
　　过了两分钟左右，敲门者像是意识到无法得到预期的回应而停止了动作。然而还没等我们松一口气，以为它终于失去了兴趣，抵着门的霍西眠却忽然面色如纸，抖如筛糠，一只脚往后退了一点却又挪了回去。
　　她抖着手死死地按着门板，指尖泛白，神色惊惶：“它在推门。”
　　“草他爹的，不放它进来肯定不罢休。再拖下去走廊那头的也都要过来了，更扛不住。”庄艺白握紧了手里的木剑，咬了咬牙，“来不及堵门了。让开，把它放进来关门打狗，我们有三……两个半人，它只有一个，还有武器，不信干不过它！尉悯愉你往后躲好别拖后腿。”
　　【……废物……】
　　【打起来……】
　　【……死……】
　　我愣了愣。我现在的状况除了拖后腿好像确实做不了什么。
　　有些挫败。
　　如果我不像现在这样半残废就好了。
　　如果我也能保护她们就好了。
　　如果我能救他们就好了。
　　如果我不是人鱼就好了。
　　如果……当初……就不该……什么？谁……谁在说话？
　　【莫尔特……】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格麦提特那姆……】
　　意思是……救救……我们……吗？
　　我感到头痛欲裂，咽喉发痒，有什么东西想从我的嗓子眼里钻出来。
　　【……涅斯塔外尼塔玛纳斯……】
　　不要……什么？
　　耳边响起不知名的歌声，悠扬而悲凉。
　　我的思维逐渐空白，有谁在我耳边叹息。
　　她说：【别达西达斯塔摩切耶塔幕尼。】
　　——交给我吧。

　　3
　　作战开始。
　　霍西眠等着尸化的宿管阿姨后脚一进来就悄悄关了门并用拖把杆卡住了门把手，万幸没有其他丧尸跟进来。
　　庄艺白已经跟它颤抖起来，避着它的手的同时还要多开挥舞着的一大串钥匙，时不时挥一下剑试图砍去它的头，很是狼狈。霍西眠举着石斧犹豫不定，想帮忙补刀却又怕把刀补到队友身上。天杀的，她没关友伤啊！
　　一时间，虽然打得乱七八糟的，但也算战况焦灼。
　　怎么，难道两个从不打架的普通女高碰见丧尸就能当场转职格斗大师了吗？学校也不教这个啊！

　　4
　　无意间撇了眼捂着头低声啜泣的尉悯愉，虽然有所预料，但庄艺白还是在心底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什么时候发病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掉链子！这应急储备粮真的有必要留吗？
　　显然丧尸也注意到了独自坐在角落手无寸铁的尉悯愉，竟然冲破了庄霍二人的包围，直直地朝她奔过去，嘴里还含糊地吐着一些无法连接的词汇。
　　“鲜肉……”
　　“害……喀呃……怕……”
　　眼看那缝里填满血污的指甲就要够到仿佛浑然不觉的尉悯愉，霍西眠悚然一惊，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猛地向前一扑，跳得比中考体测还远，却还是差了一步，手中石斧砍在了腰部。她想拔出斧子却感到明显的滞涩感，像被卡住了。
　　浓妆艳抹的宿管阿姨发出一声尖利高昂的嘶吼，大力一甩，竟将拽着斧子把手的霍西眠和扑上来的庄艺白一同甩开，又向心动目标进发。
　　霍西眠咬紧下唇，眼泪已经开始打转。说时迟那时快——
　　“涅帕列瓦提迈亚特。”纤瘦柔弱的人鱼低着头，泛红的黑发垂落，神情模糊，语调轻柔，温柔的声线带着一些微弱的沙哑，恍若情人附在耳边时带着缱绻情谊的呢喃。
　　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滚开。”
　　她抬头，金色的眼瞳闪着妖异的光，瞳仁尖细如针。一根食指竖起，红唇微张，轻轻吐了一口气，一颗一元硬币大小的泡泡从她唇间飞出，“噗”地穿过面前染着血色的额头。
　　庄艺白转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霍西眠：“我咋感觉她跟我们画风不太一样？”
　　“尉悯愉”凝视着门口，眉间挂着化不开的忧愁，说了一句绝对不是中文的长句。
　　霍西眠：“能不能说人话？”
　　她回眸，只是笑了笑。

　　5
　　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躺在浴室里拎着热水了，一睁眼就是两张脸挤在我面前，一副看外星人的新奇表情，眼睛瞪得老大，好悬没让我刚醒就又吓晕过去。
　　庄艺白一向冷淡的表情变得温和得可怕，还透着一股“我家猪崽终于长膘了”的欣慰：“你醒啦？”
　　这是哪一出？
　　我头脑飞速运转，只能想到网上那张“施主你醒啦”的表情包：“呃，手术成功了，我变成女孩子了？”
　　霍西眠：“刚醒就玩抽象，确定了，是本人。”

　　6
　　霍西眠搓着手：“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就是那个那个！”
　　我：“说人话。”
　　霍西眠脸色古怪：“你现在对我说这句话让我感觉很微妙。”
　　我：“？”
　　庄艺白：“就是能不能再召唤一下阿柒出来。”
　　我：“哈？”
　　说真的你俩有点可怕，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庄艺白：“你不是也看过《刺客X六七》吗！赶紧的，伍六七下去，让阿柒出来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