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柳絮因风起》单时小鱼

4、喜欢而不是适合和满足

　　最近几天顾承赫很烦躁。
　　顾黎絮看他也不捯饬自己那一头红发了，吃着冰激凌靠在他房间门口：“护发素没了可以找我借。”
　　顾承赫穿了宽松的灰色睡衣坐在电脑前刚打输了一把游戏，耳机挂在脖子上，眉心的皱纹还没来得及平复，听到这话扭头看她。
　　“我还以为你护发素用完了，这头发像小燕子筑的巢。”
　　顾承赫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后知后觉抓了抓头发。
　　幸亏老顾头发够厚实，这两个孩子发量也随他，不然就顾承赫这么抓迟早得秃。
　　“你怎么了？”顾黎絮开始问正事，顺手丢了个冰激凌过去。
　　顾承赫放了键盘鼠标靠在椅背，稳稳地接住丢过来的冰淇淋，塞了一大口，满脸愁容开口：“黎女士说二十五找不到对象就停我赛车的钱。”
　　黎女士是顾简深和顾黎絮的妈妈，因为在家权利太大所以就尊称为黎女士。
　　顾承赫视赛车如命，黎女士视赛车为他的软肋。
　　顾承赫倒不是啃老，只不过赛车这个娱乐项目确实太烧钱了，还是需要掌管金钱大权的黎女士给他资助。
　　“黎女士怎么说？”
　　“相亲呗。”
　　顾黎絮差点笑出声，先不说对方父母怎么看顾承赫的职业，人家女生看见他这头红毛高低得皱个眉。
　　顾承赫心如死灰：“想笑就笑吧，黎女士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点。”
　　黎女士的行动力依旧那么迅速。
　　“那祝你好运喽。”顾黎絮在这件事上是真帮不了他，“有没有照片什么的？”
　　“没有，”顾承赫拿起手机翻聊天记录，“家里条件不错，她名下还有个经营不错的公司，她好像叫谢什么。”
　　不是等会儿。
　　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是不是身高175左右？”顾黎絮有种不好的预感。
　　“呦，黎女士这都跟你说了。”
　　“她不会还有个在上大学的弟弟吧？”
　　顾简深疑惑看她：“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何止知道。
　　然后当天晚上谢颜周破天荒地收到了顾黎絮给自己发的微信：“睡了没？”
　　谢颜周刚洗了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搭在眉上，脸庞在湿漉漉的黑发下衬得越发端正秀气。
　　“没，怎么了。”
　　顾黎絮也是开门见山：“你姐姐叫什么？”
　　“？”谢颜周遇到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回的微信，自己发出去的都有点不可置信，“你对我姐感兴趣？”
　　顾黎絮直接一个电话给他拨过去，谢颜周也痛快接了。
　　“猜错了哈，我哥明天去相亲，对方姓谢而且是一个高个子女老板，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弟弟，我猜是你。”
　　“会这么巧？”谢颜周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手上倒也没闲着，电话开了免提，点开聊天框问他姐是不是要去相亲，得到对面肯定的答案又把电话重新放在耳边，“行，现在我信了，我姐说是个红头发的男生，还挺有个性。”
　　顾黎絮这次是真笑出声了，对她哥这头红发这么客观的评价她还是第一次听。
　　顾承赫估计是游戏给心态打崩了，出了房门想喝口水，拿壶倒了杯水，瞅了眼顾黎絮，顺嘴问：“你跟谁打电话呢？”
　　电话那头的谢颜周自觉安静。
　　“没谁。”顾黎絮催他，“你不去睡觉吗？明天相亲你不早起打扮？”
　　“我这么帅还用打扮，真是的。”该说不说顾黎絮有时候真挺佩服他的自信。
　　顾承赫还是不甘心地徒劳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不行，你明天得跟着我去。”
　　“我去凑什么热闹？你相个亲还拖家带口的。”
　　顾承赫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沉迷于各种各样的赛车，稍微在大一点就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以至于都大学毕业了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女生单独相处。
　　最后在顾承赫一顿泼皮耍赖之下，顾黎絮只能妥协，顾承赫和人家姑娘定的是咖啡馆，顾黎絮就在不远的地方再定一桌。
　　顾承赫心情愉快地去睡了。
　　谢颜周等了许久才开口，嗓音压低了些：“现在方便说话了吗？”
　　顾黎絮才想起来电话那头还有个谢颜周：“不好意思啊，我哥他第一次相亲有点紧张。”
　　“所以你明天也会去？”
　　“是啊。”
　　谢颜周在电话那头没回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黎絮把客厅灯关了：“没别的事了，早点睡吧，挂了。”
　　谢颜周嗯了一声，那边把电话挂掉了。
　　谢书妤给她弟发微信：“明天上午九点半，给你发个地址陪我过来吧。”
　　谢颜周明知故问：“干吗去？”
　　谢书妤没回复他这条微信，给他转账一千，然后发了一个咖啡馆地址。
　　谢颜周：“……”
　　谢书妤一直这么爽快。
　　谢颜周也没废话，发了个：“遵命。”然后乖乖收钱。

　　第二天。
　　在顾承赫车上，顾黎絮一直在叮嘱他：“对待女孩子要温柔有耐心，主动拿东西主动买单，说话别那么苛刻，好好跟人家聊聊。”
　　顾承赫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我说实话啊，你哥我现在还年轻，谈恋爱还是太快了。”
　　顾黎絮的话也好听不到哪去：“十五十六谈恋爱是早恋，你都二十五二十六了，等你七老八十还红个脸问人家老太太能不能牵个小手你就知道现在谈恋爱算不算及时了。”
　　顾承赫：“……”
　　其实说得也没错。
　　“又没说让你今天见面明天结婚。”
　　这话说的也没错。
　　顾承赫不说话了。
　　车里一阵安静。
　　“其实，”顾黎絮看车外一帧一帧过去的景物，声音并不是很大，“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总会有人爱你的本身。”
　　顾承赫攥了攥方向盘，没扭头看她。
　　兄妹俩很少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顾承赫在她眼里依旧是那个自信阳光个性的哥哥，一直没变过。

　　十点整两个人到了咖啡馆。
　　顾承赫推门进去，扑面一阵咖啡的香气还有温和舒服的环境氛围，仔细听是优雅缓和的纯音乐烘托宁静的氛围。
　　顾承赫的一身打扮进咖啡馆属实有些突兀，他的五官不算温和，身后一片阳光随着他的开门动作洒进来，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来。
　　咖啡馆的服务生大概是刚毕业的实习生，百无聊赖地撑着脸坐在前台，玻璃门被推开带着一阵热气涌动，她朝门口看去，顾承赫不急着找位置坐下，环顾四周，她只能看到他侧脸。
　　心跳替她做出表态。
　　姜溆没见过这样帅的男人。想起来自己是服务生，她赶紧把帽子扶好，站起来：“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顾承赫循声看她：“你好，店里有没有大概这么高，独自一个人来的女生？”
　　今天来咖啡馆的女生还挺多的，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姜溆好像有点印象。
　　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美的女人，黑色柔顺的长直发，微微有些上扬的眼尾，还有高挺的鼻梁，骨相十分优越。
　　“您要找的是那位吗？”姜溆摊手为他指向窗边独自一个人喝咖啡的谢书妤。
　　她侧脸看着窗外，眼眸是咖啡棕色的，深邃而又神秘，眉眼透露出不属于少女的冷峻。
　　大概就是了。
　　顾承赫收回目光，对姜溆点点头：“谢谢。”然后向谢书妤的方向走过去。
　　姜溆站在原地，抓紧了围裙的下摆，嘴巴抿得紧紧的。
　　也是，这么帅的男人也应该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顾承赫在她面前站住：“你好，请问你是谢书妤女士吗？”
　　谢书妤放下咖啡杯，一张冷艳天然的脸转过来，起身时一双眼眸对上他视线，接着就是她不冷不淡的语气融进好听的声线：“是，请坐吧。”
　　顾承赫感觉咖啡馆瞬间变成了严肃场合。
　　不像相亲像在面试。
　　谢书妤没上下打量他，推过去菜单：“喝点什么？”
　　顾承赫礼貌微笑：“不用了，不太习惯喝咖啡。”
　　谢书妤也没再多问。
　　其实两个人在见面之前就已经知道对方情况了，两个人今年都是二十五左右，不过这么看顾承赫的心理年龄比她不知道要小多少。
　　“我是第一次相亲，接下来要做什么？”顾承赫语气不自觉放轻，对上她目光还有点紧张。
　　谢书妤微微一笑，整张脸倒是越发显得精致好看：“结婚。”
　　顾承赫幸亏没点咖啡，他平常一紧张就喜欢喝水，现在指不定已经喷一桌子了。
　　“这么快？不应该是从谈恋爱开始吗？”
　　“也可以。”谢书妤倒是显得淡定。
　　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多高多重谈没谈过恋爱父母是做什么的我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经济条件怎么样两个人合不合适...
　　这也太草率了吧？
　　顾承赫的大脑飞速运转，看她平静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小说剧情里总裁让管家整理出来这个人的所有信息算不算犯法？
　　不会吧。
　　“别乱猜了，是你父母把你的条件都告诉我的。”谢书妤竟然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可是会不会太草率了？”
　　谢书妤依旧是淡漠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目瞪口呆：“我可以给你月薪过万的工作，我也可以给你买房子，抱歉我不太懂你喜欢的赛车，我们的品味也可能不太相同，但我想我的经济实力可以买下你喜欢的东西。”
　　她说的话确实很吸引人，但是顾承赫还是摇摇头。
　　谢书妤皱眉：“不满意我的长相？”
　　“不是不是不是，”顾承赫赶紧摆手，她的长相已经很神仙下凡了，他都做梦都没想过可以交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你什么都好，可我不是，跟我在一起委屈的是你，金钱和外表只是一个人的附属品，在一起是需要相互喜欢的，如果我们做不到相互喜欢对方，那即使结婚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谢书妤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考虑他的话，也像在看他的内心想法。
　　顾承赫也不觉得对面的女人很严肃了，而是把她当做少女般，他柔下来声音，很认真的看着她：“我喜欢的东西很多，所以我做不到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归我所有，别人拿不走的只有我的热爱，我想爱情也是，谢书妤，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而不是适合和满足。”
　　谢书妤垂眸深思。
　　顾承赫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起身说：“我去买单，送你回家吧。”
　　“已经买过了，”谢书妤开口，她脸上带着淡笑，“顾先生，我以为你和其他男人一样带着贪婪对我说着所谓的合适，我身边路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没有人停下来让我去找自己喜欢的，你确实不一样，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顾承赫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或许吧。”

　　窗户外两个正在思考的脑袋凑在一起。
　　顾黎絮：“你觉得他们在聊什么？”
　　谢颜周：“我哪知道。”
　　“谈崩了？”顾黎絮对她哥一点不信任。
　　“应该不会，如果真谈崩了她就甩门走人了。”谢颜周偏头看她，“你就这么不信你哥？”
　　顾黎絮也沉默了，或许顾承赫也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没变的是他依旧带着满腔的真诚，顾黎絮想，他总会得到同样有温度的回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