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柳絮因风起》单时小鱼

3、还以为是冰山

　　轮到沈晓玖广播这天了。
　　她的搭档林玫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乌黑亮丽的长发顺滑地在她后背呈现一道独特的黑色瀑布，有时随着她的动作会搭在肩上，所以她总是把头发轻柔地顺着耳后往后捋。
　　优雅动人。
　　顾黎絮被她早早地薅起来，理由是陪她去学校早播。
　　“又不是我早播。”顾黎絮眼睛还没睁开，听着她电话里梳妆打扮。
　　“那你也得陪我，”沈晓玖在电话那头叮铃当啷在翻找口红，“求你了黎絮，我家老沈昨天喝多了现在还睡着呢，你不去谁送我啊。”
　　顾承赫的司机属性就展现出来了。
　　顾黎絮懒洋洋地睁开眼，起身下床。
　　顾黎絮对她的话没意见，敲响顾承赫虚掩的房门。
　　顾承赫趴在床上正睡得天昏地暗，腰以下的肌肤被被子盖住，红发凌乱，他有不小的起床气，被敲门声吵醒压住脾气耐着性子往门口看：“谁他……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顾黎絮可没兴趣欣赏她哥的潦草睡姿：“你沈大妹子需要帮忙，见死救一下吧。”
　　她抱臂站在他房门口：“还有，姓顾的，注意你的素质。”
　　顾承赫烦躁地揉了揉睡炸的红色头发。
　　顾黎絮把话传到位，转身准备回房间。
　　“你干啥去？”顾承赫坐在床沿问她。
　　“睡觉啊，我又不会开车。”
　　顾承赫胡乱套了件卫衣就从房间出来：“我不管，你赶紧换衣服，我就要现在给你送到学校去。”
　　顾黎絮：“……”
　　最后顾承赫还是把顾黎絮和沈晓玖一起送到学校了。
　　“谢谢承赫哥。”沈晓玖下车还不忘跟顾承赫道谢。
　　“不是我说啊沈大妹子，起这么早还不如叫个出租呢。”顾承赫打着哈欠，眉心的一点皱现在还没消下去。
　　“承赫哥你的车开出去多威风，而且有这么帅的哥哥当司机，这不得争取一下。” 沈晓玖倒是会说话。
　　顾承赫被这么两句说得心情舒畅了不少，闲扯了几句就开车回去补觉。
　　到了广播站，林玫没在广播台待着，跑到隔间正跟撑手靠在桌子旁看电视的谢颜周说话：“谢颜周，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谢颜周被电视里光头强扛着电锯追熊大熊二的画面吸引地移不开眼睛，一心专注看着电视，压根没听到她说话。
　　“谢颜周？”她又叫他的名字。
　　谢颜周被打断，皱眉带了点不爽扭头看她：“怎么了？”
　　林玫把头发向后挽一下：“我今天好看吗？”
　　谢颜周听到她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目光又放回电视：“没注意看。”
　　林玫自讨没趣，扭头瞥见门口的沈晓玖和顾黎絮：“晓玖你来了，就等你呢。”
　　沈晓玖进门挨着她坐下，小声问：“谢颜周怎么来了？”
　　他其实是被老师拎过来当苦力监督的。
　　林玫抿了抿嘴，抿出一点微笑：“我也不太清楚。”
　　顾黎絮看了眼手机时间：“沈晓玖你吃完饭了吗？”
　　沈晓玖后知后觉地摸肚子：“没。”
　　顾黎絮又问：“林玫呢？我正好下去买。”
　　林玫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好像旁边还有一个看动画片的幼稚鬼。
　　“你吃不吃？”顾黎絮问他。
　　谢颜周遥控器暂停了电视，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我点外卖，顺便把你们的一起买了。”
　　沈晓玖倒是积极：“我吃肉饼！”
　　顾黎絮：“我喝白粥。”
　　谢颜周手指一顿：“没了？”
　　“嗯。”
　　谢颜周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没兴趣问人家杂七杂八的事，把自己的点完，利索地付了钱。
　　没过一会儿外卖就送来了。
　　谢颜周把烫手的肉饼给沈晓玖，沈晓玖挺高兴地接了：“谢谢组长！”
　　谢颜周最后把那碗寡淡的白粥放在顾黎絮桌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只吃这个？”
　　“嗯，谢谢。”顾黎絮接过来，扶到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准备拆勺子的手又放下了。
　　谢颜周也正拆自己的勺子，注意到她的动作：“怎么了？”
　　这白粥估计应该在店里放了好一会儿，甚至都不是温的，已经变凉了。
　　谢颜周拿出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但他很鄙夷浪费粮食的行为，锁眉甚至懒得抬眼：“怎么凉粥有毒？”
　　“我不太舒服，不想吃凉的。”顾黎絮说得很委婉了。
　　谢颜周一怔，眉心舒缓，轻把拆开的勺子放在自己没打开的粥上推过去，和她的换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舒服，这碗是热的。”
　　“谢谢。”
　　顾黎絮也没想到他道歉这么直率迅速。
　　谢颜周喝了一口放凉的白粥，凉的发腥。
　　顾黎絮没急着喝，看了眼谢颜周：“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是把我删了吗？”
　　顾黎絮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把你删了？”
　　“哦。”
　　没了下文。
　　还挺记仇。

　　吃了早饭两个人又无聊到换台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谢颜周少见的眉头舒展，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遥控器，视线跟随人物移动，表情依旧是正经里带了点严肃，不过没了平时的那种傲劲和生人勿近。
　　用这么专注认真的表情看动画片……
　　顾黎絮觉得他有点装。
　　她还以为他真是外面传得天花乱坠的那种傲娇少爷，冷漠冰山。
　　顾黎絮收回目光又觉得没意思，掏出手机把屏幕横过来准备玩两把游戏。
　　谢颜周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肌，顾黎絮在旁边一动他目光就转过来了，倒是什么都没问，盯着她手机屏幕的游戏开启界面。
　　顾黎絮觉得他也想玩：“一起吗？”
　　谢颜周也不知道在傲娇个什么劲，又把头转回电视：“我不和太菜的玩。”
　　顾黎絮把游戏段位给他看：“应该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谢颜周也不端着了，遥控器一丢，把手边的手机拿起来横屏：“来。我加你。”
　　刚上线许阳就给他发了组队邀请，谢颜周点了通过。
　　许阳开麦：“周组长今天什么兴致啊大早上玩游戏？”
　　谢颜周开麦：“被李主任拽过来值班，无聊打两把。”
　　顾黎絮：“玩什么？组队3V3？”
　　许阳：“你旁边谁啊？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谢颜周：“我搭档。”
　　“我靠！”许阳那边一阵窸窸窣窣从床上坐起来了。
　　顾黎絮直接开了把3V3。
　　游戏开始，顾黎絮开着麦但一直没说话，专心打游戏。
　　许阳一会儿招惹两下谢颜周，一会儿又问顾黎絮七七八八。
　　谢颜周对他这种烦人行为见怪不怪。
　　顾黎絮也只是简单回两句。
　　谢颜周玩这个游戏应该很久了，熟练度不是一般的高，打起来也很轻松。许阳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半天没刷到多少存在感，干脆调头去找顾黎絮：“别怕，我来保护你！”
　　顾黎絮没理他，任由他去了。
　　许阳刚闪到顾黎絮面前，直接把她打了半天的残血怪一刀给收了。
　　“……”顾黎絮一顿，怒气值直接增加。
　　“哈哈拿下！”许阳还在得意洋洋。
　　许阳又在她旁边转悠，还没走几步就被对面一个大招送走了，就剩顾黎絮一个人还被暴露位置，对面穷追不舍，要不是谢颜周过来救一手，险些丢了条命。
　　许阳一拍大腿，惋惜道：“诶呀手滑没躲过去，黎絮你注意安全啊，等我复活就去保护你。”
　　顾黎絮：“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没事别跟我客气，我知道我比较有实力。”
　　“你特么……”顾黎絮关了麦。
　　谢颜周眉眼弯弯，盯着屏幕他灰白待复活的头像，听着这边顾黎絮被气得半死。
　　顾黎絮：“笑屁。”
　　“我天生微笑唇。”
　　屁。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局，谢颜周轻松拿了MVP。
　　“垃圾走位。”顾黎絮玩得一肚子火，恨不得把对面的许阳喷成筛子。
　　沈晓玖和林玫那边也结束了，林玫放了稿子就来这边找谢颜周。
　　还没进屋就听见谢颜周懒散的语调做总结：“我觉得这把总体还可以，尤其是顾黎絮同学帮我引开了许阳大BOSS，所以我拿全场最佳有一半是你的功劳，鼓掌。”
　　许阳没心没肺地喊了声“好”然后疯狂拍手也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
　　林玫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两个。
　　沈晓玖眼珠子转来转去，瞅她一眼又瞅里面的人一眼，这种狗血剧情又让她碰上了。
　　“诶小林姐，你觉得谢颜周帅不帅？”沈晓玖先发制人。
　　林玫回过神，抿嘴笑笑，没正面回答：“怎么问这个？”
　　“反正我觉得挺帅的，但是顾黎絮好像对这样的不太感冒，她喜欢长得乖乖的，喜欢白白嫩嫩的，喜欢年龄比她小的，反正就是跟谢颜周反着来的，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的？”
　　林玫把她的话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顾黎絮的理想型还挺...文艺的。”
　　确实没有一个形容词跟谢颜周沾边的。
　　沈晓玖咧嘴笑笑：“我们先走喽，拜拜！”然后朝屋里喊顾黎絮。
　　顾黎絮把手机收起来起身出去，没注意到一直盯着她的林玫。
　　林玫的眼神没什么恶意，上下打量她的外形。
　　顾黎絮的脖颈向来挺直，清冷柔和的长相却让人有不太好打交道的感觉，顾黎絮和沈晓玖站在一起立马就能看出性格的千差万别。
　　确实很漂亮。

　　在许阳的帮助下沈晓玖终于在周末之前把作业提交了。
　　“走走走今天我们去看他们打球！”沈晓玖刚下课就拉着顾黎絮往外跑。
　　许阳结束下场看见场外的沈晓玖朝他用力挥手，他小跑过去，沈晓玖把葡萄汽水给他。
　　许阳接过瓶子，一阵透心的冰凉从指尖传来，爽快地灌了一口：“这不是北边的小卖部卖的吗？你们绕道去买的？”
　　“我看你很喜欢喝这个葡萄汽水，其实也不远，顺道就买回来了。”沈晓玖拿捏人还是有一手的，从细节出发百发百中。
　　沈晓玖环视一圈球场：“谢颜周呢？”
　　“喏，那边。”顺着许阳手指的地方看见谢颜周高挑的身形被几个女生围住，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他摆摆手，脸上依旧是淡漠的表情，捡起脚边的篮球重新回到球场。
　　沈晓玖好奇问：“谢颜周是有女朋友吗？”
　　许阳脑袋摇成拨浪鼓：“肯定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他看着这么不喜欢跟人相处？”沈晓玖叼着吸管喝汽水。
　　“啊？有吗？”神经大条的许阳仔细回想，“我觉得他就是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拒绝无用社交，玩熟了之后他还挺爱说话的。”
　　原耽看多了的沈晓玖心里有种不太正直的想法。
　　上一个看到这么禁欲的还是在书里。
　　他不会是……
　　沈晓玖心虚看了一眼顾黎絮。
　　不用撅腚就知道要放什么屁，顾黎絮把她嘴捂上：“谨言慎行。”
　　许阳：“？”
　　谢颜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着水来到他们身后，沈晓玖一个扭头跟他对视上，一个劲地咳嗽。
　　“她怎么了？”谢颜周感觉莫名其妙。
　　许阳：“不知道。”
　　顾黎絮：“不知道。”
　　沈晓玖：“不知道。”
　　谢颜周：“？”
　　沈晓玖又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不过我瞅着不像。”
　　“啥啊啥啊跟我讲讲。”许阳追着她问。
　　“不能说不能说。”沈晓玖躲得远远的。
　　“你偷偷跟我讲讲呗。”许阳穷追不舍，两个人开始吵吵闹闹地迂回起来。
　　谢颜周看了眼站在身侧顾黎絮，注意到她手上没打开的汽水，壁上还挂着水珠，他没脸没皮地问了一句：“给我的？”
　　“不是。”顾黎絮实话实说。
　　“……”谢颜周收回目光。
　　谁稀罕。
　　顾黎絮看见他额头上的细汗，把汽水递过去：“算了，给你吧。”
　　谢颜周嘴上说着不稀罕要，顾黎絮用冰凉的瓶子触碰他的手臂，他又口嫌体正直地接过来：“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谢谢。”
　　也许是青春所赐予少年的独特魅力，即使是黄昏落日下的奔跑也像是崭新的开始，让人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