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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抓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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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也尘一睁眼便看见邹平,邹平面目严肃,凝重道:“劳烦夫人,同我回府。”
“不要……我要去临安……”郁也尘低声反驳说道。
“还望夫人不要为难在下,太傅很是忧心夫人,故此派我看护夫人,太傅一片苦心,还望夫人不要付东流水。”邹平半分不肯退让,语调平静说道。
“徐夫人,肚子里面的孩子需要休养,实属不易折腾。”林三炮见状劝说道。
林福贵收下了几锭金子,也跟着劝说:“是呀是呀,徐夫人,可别把孩子折腾了。”
邹平和郁也尘相顾无言,暮色天穹,船舶停靠在西市岸边。
雨水绵绵不绝,簌簌的雨声传入耳,郁也尘一出船舱,目光与船下之人对上了。
徐镜淳站在岸口,一袭霁蓝色花纹长袍委地,长发被一支白玉簪束起。
他面容俊美,神情冷漠,一双桃花眼凛若冰霜,不近人情冷暖,恍惚间这才是他温和面具下的真实面孔。
芝荷站在他身后,抬手为他撑伞,两人之间,隔着雨幕,隔着江河。
郁也尘心里发怵,他在徐府的三月里,犯错也从未被徐镜淳冷冷直视过。
而徐镜淳的身边,不仅仅有芝荷,还有郁也尘从未见过的男孩。
他面容出挑,一张小脸阴郁漂亮,穿着与徐镜淳同色系衣裳,黑眸也一直盯着船上的郁也尘。
冷冷雨幕,仿佛郁也尘犯了滔天大罪,才要遭受雨水的洗濯。
徐镜淳冷沉着一张脸,压低声音道:“一群废物,还不赶快去迎接夫人。”
徐镜淳身后的大量私兵,急忙拉船停靠岸边,搭上一座桥,供人下来。
郁也尘搭上徐镜淳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触感,想来他们等了许久。
郁也尘也不敢挣脱开,徐镜淳脱掉外衫罩在他身上,他低声说道:“允安,怎么不叫夫君了。”
徐镜淳不容拒绝地揽住他,郁也尘穿上外衫浑身暖洋洋许多。
郁也尘细声细语喊道:“夫君……”
他自知理亏,面对徐镜淳只好顺势而为之,又装作一副柔弱可怜之态。
徐镜淳侧过身,替他遮挡风雨,正好看见徐庭厌怀中抱着手炉子取暖。
“阿厌,手炉子拿给爹爹。”徐镜淳轻蹙眉,温和说道。
徐庭厌稍小的一张脸上,面容艳丽,十分漂亮,眼神却十分阴郁,沉着道:“爹爹这是要拿给小娘取暖?”
“是又如何。”徐镜淳哼笑道。
郁也尘听见男孩的声音,重复道:“小娘?”
“小娘给。”徐庭厌怀抱着紫铜錾刻的手炉子,往前一递给郁也尘说道。
郁也尘接过手炉子,垂眸道:“你把手炉子给我了,你不冷吗?”
徐庭厌平静说道:“小娘我不冷。”
雨天水多,徐镜淳拦腰抱起郁也尘,把手中的伞递给他。
背影融入夜色之中,雨珠噼里啪啦作响。
……
天光乍亮,云销雨霁。
徐府院落,下人急忙添置热水,假山流水,穿过石桥,乌泱泱地站满了仆人。
“夫人要醒了,还不赶快去找家主。”一年岁颇大的白发女子,扯着嗓子吼道。
“呕……”郁也尘撑着胸口,趴在床上一个劲干呕。
可把身边伺候的芝荷吓坏了,忧心忡忡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天寒气凉,劣了身子骨,去寻李太医,芝兰,快去寻李太医。”
“咳咳……我没事儿……芝荷我没事儿。”郁也尘面色煞白,昨夜他随徐镜淳回府之后,还没等徐镜淳收拾,回来的路上便颠簸累着睡了。
“我的祖宗啊,这才刚回府邸,可不要出事儿了,太傅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啊。”芝荷脸上冒着虚汗,又心急火燎道。
“咳咳……”郁也尘猛地咳嗽两声。
李太医火急火燎赶来,生怕得罪徐太傅乌纱帽不保。
打春宴上的惊鸿一瞥,艳名美娇娘夺得太傅垂青,一声不吭做这金屋藏娇之人。京城官吏口口相传,太傅对此宠溺无边,更有高门世子一眼许定终身,太傅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美妾姿容不知有多动人心弦。
更有甚者,传言太傅明里暗里受奴妾枕边风,隐约有抬位分的态度。
奴妾抬位分,不过也是妾室。
京城想嫁给徐太傅的高门贵女,也得掂量掂量这美娇妾的态度。
李太医行医数十载,也难免畏惧太傅的权力,前来为一个小妾看病。
“夫人这是……”李太医脸上血色尽失,他这顶乌纱帽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徐镜淳一跨进门槛,听见李太医畏畏缩缩的声音,神情不悦道:“李太医,拙荆如何了?”
“还请太傅恕罪,下官眼拙,徐夫人这病,微臣不敢瞧。”李太医抬起袖子擦额头上的虚汗,胆怯说道。
“李太医行医数载,挽救不少皇亲贵族性命,怎么到我夫人这里,李太医……便是不敢瞧?”徐镜淳放缓声音道。
李太医脸都白了,他跪在地上咬牙说道:“徐夫人……他是有喜了……太傅这是喜脉啊……”
徐镜淳轻声道:“嗯?”
“微臣行医数载,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是下官诊断出的喜脉,下官从未见过如此异事,下官也是束手无策啊。”李太医跪在地上打退堂鼓道。
“喜脉……”徐镜淳嘴里轻念道。
“李太医——”徐镜淳站在一旁,出声喊道。
李太医浑身一抖,生怕被治罪,连声音都低了说道:“下官在。”
“善……李太医诊断有赏,下去领赏赐吧。”
李太医抬起头,乌纱帽护住了,脑袋也在,白白领赏钱,情绪大起大落地退下了。
徐镜淳坐在床榻边,握住郁也尘的手,神情温柔,语调舒缓道:“允安,你听见了吗?”
郁也尘脸色不太舒服,嘴上也没好气道:“我早就知道了,你放开我。”
徐镜淳说道:“早知道?”
郁也尘脑瓜子转得灵光,连忙应下来,理不直气壮地说道:“我身上残缺,我怕夫君心有嫌隙,这才准备回临安,好生安顿下来,养胎生下我们的孩子。”
徐镜淳黑眸如月影浮动,若他早些听见郁也尘的这句话,怕是心下悦动,可惜邹平昨夜便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他这小妻子,真是恃宠而骄,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徐镜淳嗤笑一声,顺势抱住了他,一手抚摸着郁也尘发丝,低声哄道:“允安,可想要什么?”
“孩子有三月,今后日头一天天长大,让为夫的允安儿受累受苦了。”
“让你放开我,我饿了……”郁也尘蹬鼻子上脸,撒气道。
“好。”徐镜淳抱小孩的方式,单手抱起郁也尘,往饭桌上走去。
徐镜淳接过芝荷的汤勺,也不肯让郁也尘动手,一勺一口亲自喂在他嘴里。
——
郁也尘兜兜转转折腾了一圈,还是回到徐府府上。
又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除却芝荷的看护以外,连徐镜淳身边的侍卫,邹平也在暗中全权护佑安危。
郁也尘看向外院池塘里的莲蓬,嘴馋难忍。
他仗着母凭子贵,靠在长廊水榭里面,便要挽起裤腿,准备扑腾到水里,去摘莲蓬解解馋。
“夫人,可别折腾我们了。”芝荷伸手阻拦道。
“夫人……我今儿个可听说,永乐长公主要前来拜见家主,这长公主对家主可是不怀好意,夫人不去给她一个下马威,等长公主日后入府,指不定多闹腾呢。”站在芝荷身边,一伶牙俐齿的婢女,芝兰穿着一身嫩绿色罗裙,嘴里愤愤道。
郁也尘侧过头看向芝兰,应声问道:“永乐长公主?”
“永乐长公主,幼时受家主照拂,便萌生情愫,非家主不嫁呢,外面人都说长公主迟早要进徐府,做这徐府掌家主母。”芝兰没好气说道。
这方刚抱怨几句,门扉一阵吵闹声传来,齐声喊道:“长公主安。”
郁也尘扯下裤腿,神色恹恹,坐在藕花深处,目光偷瞧进门之人。
永乐长公主,一袭粉桃色罗裙委地,头上戴着步摇一晃一晃,姿容美艳,一颦一笑颇有风情。
她柔荑被一旁的侍女扶住,神情闲适,天潢贵胄之势,拿捏十足。
“夫人你瞧,那便是长公主。”芝兰语气嫌恶道。
“芝兰,你多话了。”芝荷秀眉蹙起,不悦打断道。
步入府邸的永乐长公主,与长廊水榭上的郁也尘碰了个正着。
永乐长公主向侍女暗递眼色,同她一道的侍女,一袭桃夭夭色罗裙,容貌端正,说出口的话,却歹毒万分。
“哪有你这样的婢子,见长公主不跪,还不快跪下,向长公主认错。”侍女一脸尖酸刻薄模样说道。
郁也尘无心起争端,没有跪,只老实喊道:“长公主安。”
芝荷站在他身后,手指都快要戳断了,心有不忍,也无奈喊道:“长公主安。”
郁也尘心里明白,他是男妻,具体来说连妻也算不上,是徐镜淳昭告众人最下等的奴妾,连妾室都算不上。
他又拿什么和天潢贵胄争,拿徐镜淳的宠爱,可又能够有几时。
可让他跪下,他也是不情愿的,他出生起被养在别院,身边好友都是寻乐妓子,没能见过这样的官威,他嫌少出门,哪里能碰上这样的皇亲贵族,更无论说长公主。
郁也尘背过身,不肯理会,双手攥紧了衣裤,芝兰说的一番话,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没有立场去争,也不想惹事。
等生下宝宝就好了,到时候带着孩子回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