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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怀孕 ...

  •   郁也尘靠着问店家,一路不敢松懈,急急忙忙赶回西市的宅院之中。

      院落里传来的谈笑声音,隔着门缝都能够听清楚。

      郁也尘敲门的手,免不得垂落下来,周裴一生对尚立南忠心耿耿,里面的缘故,其实郁也尘是清楚知道的,尚立南杀了周裴的妻儿,再用救世主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不仅他知道,周裴也是知晓的。

      三两句谈笑声音透彻门扉传来,“这下好了,周先生今后再也见不到郁也尘了,给您免去许多麻烦吧。”

      “可得向您贺喜,灭门之仇,二十二年终于报了。”

      “尚立南丧尽天良之徒,就该下九泉地狱,生受拔舌之刑!!!”

      “眼下借徐喆的手,也算是耳根清净了。”一道女声响起来。

      “够了。”周裴面色难看无比,出声呵斥道。

      郁也尘面色淡定地推开门,眼神落在一旁的周裴身上,周裴养育郁也尘十多年,要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两人之间早已亲密如父子。

      “周先生?”郁也尘面色镇定自若道。

      周裴穿着一身帝释青色衣袍,站在那里半晌叹气说道:“允安……”

      “周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郁也尘沉声道。

      屋里不仅仅有周裴,甚至还有春琅和岚巧她们两个。

      春琅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神情一滞,焦急道:“允安,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杀父之仇?报仇雪恨?”郁也尘面无表情,嘴里发出疑惑道。

      郁也尘心里嘲笑自己,他生来不受亲生父亲待见,被娘亲养育在偏院,郁嘉千没有一技之长,此后回到寻乐楼,供达官贵人玩乐至死。

      郁也尘不知道有谁,他也没能为母亲报仇,三年前的夜晚,徐喆的私兵踏进寻乐楼,严厉手段惩治污吏。

      现今的寻乐楼,乐子还有,只是稍逊过往。

      他也被达官贵人床笫玩弄三月,他心里自嘲道婊子生的小婊子,难怪如此拙劣。

      郁也尘看着一屋子宛若陌生的人,向着门外跑步离开了。

      原以为徐镜淳把她们押入大牢再审,他现在没有牵挂了,可以离开了。

      郁也尘刚走到巷口便后悔了,他转过头冲进别院,一双眼睛瞧着他们,冷冷道:“给我钱。”

      周裴面目严峻,俊朗的脸上神情恍惚,他试图挽留郁允安,声音免不得温柔道:“允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也尘不易动容,他只看着周裴,也不肯开口说话。

      周裴认命了,往衣袖口摸出一个月色荷包,递给了郁也尘。

      “允安……你等等屋里还有。”春琅掐着嗓子柔声道。

      郁也尘缓缓说道:“够了。”

      西市落了一点小雨,雨珠打在身上,把发尾都浸湿了。

      绵绵细雨,像千万凑合在一起的银针,不仅落在郁也尘身上,也扎进他心里。

      他要离开京城,他幼时听娘亲说过,她的家乡在临安之畔,是有名的江南水乡,他决定前往那里,一个人生活,不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

      船家偷瞧着郁也尘,心里直犯嘀咕,徐太傅的妻子,这是被他遇上了。

      徐太傅下达给周边船家的悬赏令,上面的赏金一辈子他也花不完。

      悬赏令上有画像,面容俏丽,姿色动人心弦,可谓是过目不忘。

      悬赏金额更是高昂,徐府的私兵,更是潜入各艘船只。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他林福贵了!!!

      林福贵连忙吩咐船夫,给郁也尘备上瓜子干果,他端着一盘子干果站在郁也尘面前,精神抖擞说道:“辛苦了,跟着我们这些粗犷的船夫,一路怕是要受累了,先吃些坚果垫垫肚子。”

      “谢谢。”郁也尘蹲坐在船墩上,被颠簸得头晕目眩,还是轻声回复道。

      他接过果盘,挑拣了一番,拿起一块橘子皮,塞进嘴巴里面,含糊不清说道:“船家,这一路多久能到临安。”

      “我们船舶不歇脚,快的话三四个月,一路累着,船上有干粮也有路菜,我媳妇儿做的路菜可有一手了,想尝尝吗?”林福贵憨笑道。

      郁也尘疑惑道:“路菜?那是什么?”

      “菜有很多,我媳妇儿最拿手的腌肉,下饭可好吃了。”林福贵解惑道。

      郁也尘放缓声音道:“那我买二两腌肉尝尝吧。”

      “好嘞,您先候着,一会儿就给您送来。”林福贵忙去船舶里面,拿腌肉去了。

      郁也尘望着天色暮,栀子色的天穹,心里踌躇不定。

      他撑着船杆昏昏欲睡,等林福贵热好腌肉端上来,肉香气扑鼻而来。

      “来来,客官尝尝。”林福贵献殷勤道。

      郁也尘拿起木筷子,夹起一片腌肉,配着米饭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郁也尘评价道:“还不错。”

      林福贵连忙笑道:“诶诶……那您多吃些,多吃些。”

      郁也尘一个劲往嘴里塞吃食,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京城。

      近来这几日,他一直吃不饱,才吃了上顿饭,就想得有下顿饭一样。

      徐喆有一天晚上抱着他睡觉,摸着他肚子上的软肉,还嘲笑他胖了。

      郁也尘心里想着徐喆,莫名有些难受。

      突然胃里翻江倒海,郁也尘靠着船栏一阵干呕,十分难受。

      林福贵回来收碗一瞧见如此,哭丧着脸喊道:“客官,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我没事……呕……”郁也尘安抚道。

      ——

      郁也尘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之人,问道:“大夫,我这是怎么了,只是普通的晕船是吧?”

      男人身穿青铜色古衫,头戴帷帽,一脸饱经沧桑的模样,他面色难看道:“喜脉,这是有喜了。”

      “……”郁也尘皱眉无语。

      “老林啊,你可要相信我啊,你媳妇儿的喜脉可都是我把脉看出来的。”男人一个劲揉搓脑袋,连忙喊冤道。

      林福贵鄙夷道:“林三炮,你给我好好把脉,这怎么可能呢?”

      “诶……我说老林你不信我是吧?这艘船上的船夫,大病小病不都是我来治的嘛。”林三炮脾气上来,扯着嗓子喊道。

      郁也尘面色煞白,轻嗤道:“喜脉?”

      除了徐镜淳以外,没人能够知晓他身上的残缺,他这具身体残缺不全,多了常人所不能有的,喜脉都像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话。

      他一时心乱如麻,假的也就罢了,要是真有孩子,他舍不得落胎。

      他想老天爷对他来说,或许有一些心疼他,看他太孤单,让他临走前,有一个孩子陪伴在自己身边。

      林福贵瞧着他萎靡不振的模样,宽慰道:“喜事连连啊,这是喜事啊!!”

      郁也尘一改消沉,附和说道:“喜事,对……这是喜事……”

      他目光低垂,看向自己的肚皮上,手抚摸着肚子上的软肉,这里有鲜活的生命。

      “我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郁也尘看向林三炮问道。

      “恭喜恭喜,应是有三月了。”林三炮一摸下巴上的胡子,缓缓说道。

      “孕夫……还是多需静养,这路途折腾人,老林船上的客房,你可得要赶快收拾收拾,让这小公子多休养。”林三炮装腔作势道。

      林福贵连忙应声说道:“诶,诶诶。”

      林三炮吹胡子瞪眼,看他年幼,免不得多问道:“你夫君呢?怎么会一个人在船上,是要去临安?”

      “我夫君也在临安,我要去找他。”郁也尘顺着说道。

      “临安水乡,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出了不少人才,想当今的徐太傅,徐大人便是出自临安才俊。”林三炮缓缓感叹道。

      郁也尘迷惑道:“徐镜淳,是临安人?”

      “太傅,他乃是实打实的临安人,不仅如此还和老林媳妇儿是老乡呢。”林三炮看向林福贵打趣说道。

      “我们南下这一趟,也是为了去见老林媳妇儿呢,才生了一个胖娃娃男孩子,都赶着去贺喜呢。”

      “别和我们客气,船上吃食不比岸上,只得委屈你了,有事吆喝我们就行。”林福贵心知怀孕难受,好心嘱咐道。

      心里还是感叹,这年头男人也能怀孕生子。

      郁也尘一个人躺在木床上,懒散倚靠在床榻里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林福贵等着郁也尘安心睡下,出到船舱走廊外面,和林三炮交头接耳。

      “这可不得了,你瞧见了吗?那可是太傅的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赶快送回去吧,太傅不知在家多着急,他又怀有身孕。”林福贵手臂戳着林三炮,纠结道。

      “此言有理,我方才问他,一个人来的,我们这一路去的是临安,可见他们闹了矛盾,都要去太傅家乡,可夫妻哪有隔夜仇,又怀有身孕,怠慢不得,怠慢不得啊。”林三炮叹气道。

      “你让船夫通知徐府的人,我们这一道只得先多留几日了。”林三炮是有心思之人,连忙拿主意说道。

      一男子头戴帷帽,遏制住林福贵问道:“你们说什么?”

      林三炮记得他,是跟着太傅夫人,落后两步上的船舶。

      “你是何人?有何所图?放开我兄长。”林三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男子取下遮掩的帷帽,沉声说道:“徐府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