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白季夏》橙子加冰

10、茉莉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吃过年夜饭，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两对恩爱的夫妻一对一边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春晚。作为一个明亮的电灯泡我选择了上楼回房间打游戏。
　　实际上是游戏没打两把，我被拉进了手机自习室，和几个卷王视频自习。
　　我把手机放在前头，拿出了卷子开始写，进入状态很快，不一会儿我就写完一张。
　　视频里属于段茵茵的桌子空了，可能出去房间了，夏炽正刷着数学的练习册。
　　然后我抬高头，视线向下，随意地翻着一本书，目光却盯着季焱的视频框。
　　视频里只能看见少年人的上半身到喉结的位置。季焱穿着宽松的黑色毛衣，白净的手因靠着镜头显得格外修长，镜头里只能看见少年随意翻阅着一本外文书籍。
　　真好看。我暗暗道，美滋滋地摆了摆头。
　　“砰！砰砰！砰砰砰！”天空响起了一阵阵长短不一的烟花声，我站起身，把手机对着外面
　　“嗨，请你们看烟火！”
　　“十、九、八......”我听见楼下电视机和远方的广场响起了新年的倒计时。
　　“知知，快下来。”我听见了亲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关掉手机的麦克风，下了楼。
　　“三、二、一！”声音即将从一个时间跨进另一个时间。
　　我打开手机麦克风，耳边烟火阵阵不断
　　“新年快乐！”我望着手机视频道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我听见了很多很多的新年快乐，段茵茵的、夏炽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
　　无数个声音里，我清晰地听见了你对我的专属称谓。
　　“颂知，新年快乐。”
　　季焱，新年快乐。我在内心再一次为你送上带有姓名的新年祝福。
　　在新年期间的一个晚上，我们四人小分队约好一起去看烟花。z市每年都会进行大型的烟火秀，只有本地人知道隔着江河是最好的观赏点。
　　我们远离人群，找到了人流较少的观赏位置。明黄色、银白色、玫瑰红交织着在天空上涂鸦。
　　又是一声炮响，夏炽隔着流动的江河大声喊道：“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我笑了，段茵茵站在他旁边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我们要上同一个大学！”我呐喊到。
　　“我们要做永远的好朋友！”夏炽接着跟我一道喊。
　　那天，对着星空与江河，对着沸腾的烟火与人流，我们四个一起喊出了共同的愿望
　　考同一个大学，做永远的朋友。
　　青春年少时我们总不吝啬地承诺永恒，却不知道某一瞬间的永恒并不是时间的永远。
　　高中生涯最完整的一个寒假随着新学期的到来结束了，接踵而至的是一场又一场考试。
　　开学考，季焱考到年级第一，段茵茵第二，我又回到了第三。高二下的前半学期除了个别科目还进行新知识的讲解外，文科清北班的我们已然提前进入了总复习阶段。
　　高压下，我潜藏在内心的情感随着不经意的偏袒渐渐浓烈。
　　“好困，有薄荷糖吗？”冬天的尾巴痒痒地挠着我，使我哈欠不断。
　　季焱从柜子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我的桌上。
　　我随意剥开糖纸，把糖丢在嘴里，清新冰凉的味道钻着我的鼻子，让我打了个喷嚏，瞬间清醒。
　　做在季焱前座的男生听见我们的对话，也问季焱要糖。
　　季焱抿着嘴，淡淡道“没了。”
　　男生失望地叹口气
　　骗人，我明明还看见他柜子里还有一颗。我憋着笑开始使坏。
　　“还是好困，再给一颗呗。”我打着哈哈，敲了敲季焱的桌子。
　　季焱望着我眼里的促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瞥了眼前桌男生，掏出了课桌里最后一颗糖放在了我的手上。
　　前桌男生：？
　　“真没了。”季焱无辜地摊摊手
　　前桌男生：我应该相信么？
　　我得意地剥开糖纸，啧，真甜。
　　某个课后，我正看着季焱的数学卷子订正做题，季焱起身准备去打水。
　　我看了眼还有一半的水，晃了晃杯子递给了季焱。
　　“帮我加点热水，不用倒满，我想喝温的。”我头也没抬，继续在纸上哗哗地计算着。
　　“好。”季焱点点头
　　前桌的哥们也拿起了水杯，“季哥，季大哥，可以帮我也打一下吗？”
　　“自己打。”
　　前桌哥们：......
　　我噗嗤笑出声了，被这种明目张胆地偏袒甜腻了一整天。
　　滴答滴答，日子随着时钟的摆动，又到了六月的夏天。又是一年高考季。
　　附中作为考场，教室需要清空。我们搬着书本一趟一趟往宿舍跑。即将迎接为期三天的短暂假期。
　　六月，茉莉花开的季节。附中花园里满地盛放的茉莉花，摇曳着洁白的花瓣，花香载着清风扑满楼道。
　　z市人民对着茉莉似乎总是有着独特的偏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或许夹杂了z市人民某种别样的情感。
　　在街上、小巷里，总会有着拿着编织篮的阿婆在路上贩卖茉莉的浪漫。
　　茉莉编织的手链、茉莉香包、茉莉花环，茉莉镶嵌的初夏就这样成为了一代代z市学子关于夏天的记忆。
　　清校这边，我们小分队几个漫步在校园里，看着高三楼层红色的“一天”倒计时，有种莫名的感慨。
　　下一次倒计时归零的时候坐在考场上的就是我们了。
　　小花园里散发着茉莉的清香，不少放学的学生在这里拍着照。
　　我望着段茵茵手腕上的茉莉手链，赞美道：“茵茵，你带着手链真好看。”
　　段茵茵抬起自己的手腕，也笑了一下，“手链确实很好看。”
　　她认真看了看我，把手链脱了下来，递到我面前。
　　“送你了。”
　　我连忙摆手拒绝，男生带着花手链总感觉有些诡异。
　　“不用，不用。我没想要，这个还是比较适合你。”
　　段茵茵把手链放在我手心，说道：“赠送茉莉就和临别赠柳一样，有着挽留之意，茉莉，莫离。希望我们友谊长存。”
　　我便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茉莉带在了手腕上。
　　“你皮肤很白，衬着校服，少年感满满。”段茵茵边说边打开书包，拿出相机，换着角度给我拍了好几张。
　　“为什么我没有。”夏炽听了半天，不满道。
　　“段茵茵同学，虽然小白确实很可爱，但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啊。”夏炽挑着眉
　　我一想到他这嚣张凌冽的长相，带着手链就忍不住想笑。
　　段茵茵噗嗤一声，“你带着不合适。”
　　“嘁。”夏炽转身蹲下捡了几朵掉下的茉莉，给我们一人一个。
　　季焱拾起一枚茉莉，递给我，“给你。”
　　少年人认真地望着我，那一刻，世界突然在我眼里变小了，仅容下少年一人。
　　段茵茵还在拍着照，一边拍一边发出感叹，“太适配了，简直了。”
　　“小白，你可以把别一朵茉莉在耳上。”段大摄影师一边找着角度，一边指挥。
　　我试着别上，但不小心总是掉下来。
　　季焱拾起茉莉，“我帮你。”
　　少年与我仅一步之遥，我低着头，垂着眉，我没敢望向少年人认真的眼眸。季焱轻触着我的摇摆的发丝，指腹摩挲着我的耳朵。
　　我期待着快些，又期待着再慢一点。
　　“好了。”季焱柔声道。
　　“卡擦。”
　　这个镶嵌着茉莉的初夏，也成为了十六岁白颂知夏天的一片记忆。
　　那天，我们找了路上的同学，给我们四个人拍了张合照，庆祝这场始于夏天的友谊。
　　随着最后一道铃响，高考结束了。我们也搬进了最后高三的教学楼。
　　搬教室那天，夏炽搬完自己的也来帮我们的忙，我和季焱不太需要，所以他帮段茵茵搬的比较多。
　　楼道的红色电子屏幕倒计时再一次亮起，“364”天，属于我们的高三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高考结束了，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市统考也即将来临，高考后尚未消散的紧张氛围在我们身上完成了如火炬般的传递。
　　在市统考的前一个星期，周五。季焱请假了。
　　班主任把他叫去办公室后，他就闷不做声的收拾书包回家了。
　　那天上午季焱情绪低落，还带着一股隐隐爆发的怒气。
　　“家里有事么？需要帮忙么”我试探着问道。
　　季焱没说话，只是不作声的收拾东西。
　　到底发生什么了？
　　“焱焱？”我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没事。”他闷闷地回了一句。
　　肯定有事，我十分笃定，看着他的表情，我更加急切地想要知道。
　　“不信。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么，没准我可以帮上忙。”我柔声道。
　　那是我第一次听季焱发火，虽然轻微的甚至谈不上。
　　“别问了，烦。你也帮不上。”季焱皱着眉，颇有种无声怒吼的无奈。
　　后来我跑去问邹姐，邹姐也没直接回答我，只是隐约透露着要我们不要多问。许是我追问的紧，加上平时和季焱关系亲近，邹姐才无奈地让我在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可以适当给朋友提供一些积极的情绪。
　　模糊不清的回答更是加剧了我内心的难安，当晚我就开始了对季焱的信息轰炸。
　　“焱焱？在吗？在吗”
　　“小猫比心＊1”
　　“小猫比心＊10”
　　“你可爱帅气的白同学上线了，提供免费的情感咨询、疑难解答。回复还可获得神秘礼物一份。”
　　“【戳一戳】”
　　火火火：什么礼物？
　　终于回复了，我躺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在床上继续打字。
　　“爱的抱抱一个。回复即可线下获取。”
　　火火火：。
　　“领取成功。”
　　我从床的一头滚到另一头，笑着接着打字。
　　“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么？”
　　“咱不是最好的朋友么？好朋友就是要同欢喜，共忧伤的嘛。”
　　季焱一直没有回复，屏幕上方却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从趴着变成躺着，举起手机盯着屏幕。
　　火火火：我在医院。
　　我睁大眼睛，立刻坐起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在哪个医院？”
　　我站起身，开始穿外套。
　　火火火：我妈住院了。所以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抱歉。
　　我松口气，脱掉衣服，想到季焱肯定很难过，又跟着揪起心。
　　“阿姨没事吧？”
　　火火火：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了。”我一边输入又一边删除，第一次深刻地憎恨其语言的苍白与无力，此刻我只想轻轻地给季焱一个拥抱，拍拍他的背，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比现在好。
　　我开始跟季焱东扯西扯，希望转移季焱的注意力，哪怕是无厘头的高兴也好。
　　季焱起初还很认真地回复我，后来便有事结束了话题。
　　就这样我们仓促地结束了聊天。后来我也是在生日会上，才知道季焱母亲是被季焱爸爸家暴打进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