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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逐月车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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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央吞了吞口水,看着持明院和不破率先走出去,她才和其他三人向车门移步。
这个车站只有一个灯亮着,位于下车后的头顶,只将灯下照得通明,望向四周皆是漆黑不见五指。在最后一个人迈下车的一瞬间,车门立即关闭,驶出站台。
“逐月车站……”遥恋盯着车站牌,上面赫然写着她与同伴一路的谈资。
“……我们真的到了,不可思议,那个传说是真实存在的。”乐央皱着眉,挽上遥恋的手臂。
“这里的确搜不出来。”赤松一下车就像帖主一样搜索地点,他把显示无果的手机屏拿给其他三人看。
“我觉得我们必须得一起行动。”乐央提议到,她看向持明院和不破,“持明院同学?”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持明院和不破一齐走出光亮处。持明院用手机照明,可荒唐的是,她仅看出一条光路,却连车站的路都照不清,仿佛踩在脚底下的石砖离她很遥远。
但她和不破很清楚,这个方向走过去,一定是[形]。
余下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他们总得走出去。更何况,持明院和不破丝毫不露怯色,叫人安心些。
“我来照明,省点电。”赤松说到。四人便借着唯一的光亮移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光只能照见走在前方的两人。更强烈的恐惧感涌上来,敦促着他们赶紧跟上去。
“你应该回去。”
走出一小段路,不破突然朝持明院说到。持明院顿了一下,白了一眼,有些不满,“让我来这的可是[猎协]。”
不破被持明院怼得一怔,不是很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只是记得,初见时,在[岩下塘森林]面前,持明院很害怕,他担心这回持明院也会害怕……要是八尺在身边就好了,这样就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相顾无言,两人继续谨慎地走着。突然,持明院定在原地。跟在她身后的赤松随之止步,其他人便一个接一个撞在前一个人身上。
“不对劲。”持明院的目光略过身后的四人,朝一个方向望去。
随后是不破走到她的身旁,望向同一个方向。四人随之望去,仍然漆黑一片,甚至于他们距离光亮处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怎么了?”遥恋问道。咬字有些颤抖。
“两处[形]。”不破回答道。
“什么?”
遥恋——以及其他三人,并没有听懂这句加密通话。
只知道的是,手机灯光里的持明院面色凝重还带着一点不耐烦。
“咚、咚、咚——”
回应遥恋的是沉重的砸在地面的声音。只要看过那个帖子,无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乐央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步子却不敢挪动,生怕远离了大家。
——单脚的老伯正从众人之前的朝向走来。
“唰”的一声,[风华]出鞘,直指来者,手机灯光映出的寒芒才让四人知道,此非玩物,持明院是有备而来。
“各位,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此处逗留?”
老伯声音和蔼,单脚富有节奏地砸在地面,越来越近。他的身体逐渐进入持明院手机的灯光中——那张脸,本该有五官的脸——空无一物……只望得一片漆黑,就好像那张脸,与周遭的黑暗本是一体。
四人倒吸一口凉气,持明院眯起眼。
下一秒,老伯抬手,伸向赤松。那只手的指甲在瞬间之内迅速增长,赤松身后三人愣在原地,逼得他无处可躲。惊惶之下,手机从其手中滑落,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将成为他丧钟的第一声。
“嘁。”
!!!血溅在赤松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真实地意识到,一切绝非幻觉,他们来了一个不该进入的地方。千钧一发之际,持明院反应过来,挥刀将老伯的手砍断,血喷涌得到处都是,乐央终于崩溃地蹲在原地大叫起来。
伴随着断手落地,老伯哀嚎着扭曲身体,不破低语道:“八尺。”
“失礼了。”温柔的女声在下一秒突兀地响起。她在黑暗里,众人捕捉不到她的身影,只知一把长刀从黑暗中斩至光下,动作又快又狠,横断老伯的腰身。
赤松急忙遮住乐央和遥恋,血溅上他的后背,那股冰凉同样入侵到了他的脖颈,就连他也双腿发软。
时机不巧的是,持明院的手机此时没了电,最后一抹光亮也消失了。视觉的消失让听觉更加敏锐,黑暗中太刀割开骨肉的声音不绝于耳,背景音乐则是乐央的哭喊,永山正无措地、小声地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她。
“持明院,司机。”不破冷声喊到。
持明院看了一眼老伯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奔向另一处。
[逐月车站]有两个[形]。
八尺之所以不断地以极其血腥的方式将老伯切割成块,正是为了防止其“重组”复活,而只有将所有的[形]同时杀死,才能灭除[逐月车站]。
持明院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给帖子里那位“乐于助人的陌生人”一刀。
对常人而言,持明院只是在黑暗无边的空间里朝着一个方向奋力地跑,但[天命者]感知得到,迎面而来的是越来越浓烈的传说气息。
汽车发动机制动的声音忽然清晰明辨。持明院停下脚步,有东西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原本黑暗的空间,竟在持明院头顶出现了一盏灯。像是舞台的灯光一般,迎接着车上的人下来。
他的脸同老伯一般融入黑暗里,装束则如同走在稻北观街上每天都能看到的那种青年人,唯一不常见,是他手里并不友好的撬棍。
“这位小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他声音轻快,持明院甚至能脑补出他戏谑的笑容。
“在我面前就不用念台词了吧。”
[风华]斩去,青年敏锐地闪身躲过,太刀砍穿了车顶。刀身一横,[风华]对持明院的粗鲁表示一点不满。
持明院并没有在意,她的手腕一转,刀身被迫转了回去。
青年趁机将撬棍砸来,却是稳稳被太刀格挡,对方气力之大,一时将他逼退半步。
持明院自幼研习太刀术,且不说参加比赛拿到的金奖被承命放满了展示柜,就是和她爷爷认真对打都能撑下十分钟,青年在她手下绝无胜算。
其攻势迅猛,疾如青光击石,砍、刺、劈、斩,每一刀都往青年薄弱处去。短兵交接间,对方无力地招架着,身上被划出数道深痕,不断地往后退。
致命一击将至,青年的身体飞速变化,整个人增厚几十公分,持明院的刀卡在其骨肉中无法动弹。
八尺和不破那边早已将老伯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逐月车站]没有过多的力量来维持青年的形态。他当机立断将撬棍直接砸向持明院,同时向后跃开。
持明院立即松开了被卡住的[风华],旋身一踢,撬棍被踢落滚到十几米处。青年已恢复原貌,与她拉开了距离,而[风华]则掉落在地。
“[风华]。”持明院伸出手,太刀又听令回来。
此时青年的腰部已在刚才被坎入一半,再将他拦腰截断,便能灭除[逐月车站]。
持明院家的太刀术,不属于任何流派,也没有成文的章法,却是几代人的经验总结,讲究的是细致的观察与超前的反应,每一刀,都准确地攻向弱点。这使得施展太刀术极其消耗体力且弱于防守。也正因如此,在持明院能够获胜的情况下,一场对决不会超过半小时。
——找准缺陷,刀刀索命。
持明院眯起眼,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她毫不掩饰意图地冲过去,即便青年反应过来,也被极速斩来的太刀封了退路。
唯一防身的撬棍在刚才已经被踢了出去,青年陷入绝境,发出刺耳的尖啸。两刀落下,青年的头颅与分成两段的躯干倒下,逐渐化作传说气息消散。
[逐月车站]得以灭除的一瞬间,不破召回了八尺。紧接着,四周场景尽变,虽仍身处夜晚,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里是个供电正常、拥有光明的列车站。
四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已经哭红双眼的乐央愣愣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说道:“旭川,你的衣服……”
他想他现在一定满身血污,赤松不太想面对这样的自己,但他还是看了看,接着露出了和乐央同样的不可思议——衣服上一尘不染,正如他出门前刚从晾衣架上把它取下换上时一般。
永山警惕地打量这周围,却发现站台名字早已改变,“新泽车站。”
——他们上车的地方。
永山看了看时间,“00:34。”
诡异的事情不止于此——之前突然跑走的持明院,此时正站在不远处。
遥恋看了看左手边几米开外的持明院,又看了看右手边几米开外的的不破。
“持明院同学……你不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吗?”她犹犹豫豫地问道。刚刚路过鬼门关的她再怎么喜欢怪谈传说,也感受不到一点兴奋,她只想弄清楚一切。
持明院的太刀还未入鞘。寒芒提醒着四人,刚才的事真实存在过——他们那时都被这把刀吓了一跳。
可持明院并没有回应,她从头到尾都揣着“勿扰勿近”的气质。
“走了。”抛下两个字,[风华]归鞘,她又将太刀背上,兀自离开。
“诶!走得真快……那不破同学——”遥恋的目光移向不破,“人呢?怎么也走了。”
“我们也离开吧。”乐央带着哭腔说到,她显然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没错,至少先去个有人的地方——持明院和不破同学都离开了。”赤松附和道。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刚才的经历并非幻觉,那救下他们的,应当就是持明院与不破了,现在两人走了,他们可没有能力应对一位年过半旬单脚老伯。
“哦哦哦哦哦!真的吗?!你们昨晚真的遇到了老伯?那司机呢???”
高泽见搬了新家,就在昨天。卧室比以前大了不少,五个人坐在一起还可以放得下他半个人大的诡异玩偶。
他戴着眼镜,镜片透出兴奋的光。
“我发誓,那一定是真的,那种恐惧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打斗的声音近在耳边,连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都能听见。”乐央整个人都很蔫,她难得在回忆里也感到有些害怕。
“那个老伯根本没有脸!”遥恋气鼓鼓的,“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看到那样一张、一张、一张不存在的脸——有多么吓人!”
“得了吧,你没这么好吓,别自己吓自己啦。”高泽见调侃道。“不过没有脸也不难想象,毕竟帖子里没有写——不如说说持明院和不破?”
“他们俩啊,简直比我们还像‘超自然研究会’的,全程一点害怕都没有,就好像真的是去搞研究的一样。”遥恋回道,“对啦!持明院的太刀术好厉害啊,一刀就把那个妖怪的手砍断了,对不对!旭川肯定知道!当时那妖怪正向你出手呢!”
“纠正一下!是传说,不是妖怪!”高泽见见缝插针地表现自己的“专业性”,还推了把眼镜,接着将目光投向赤松。
回忆起来都有点让赤松冒冷汗,毕竟他才是真正意义上差点见阎魔的人。他对着几双期待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这样没错,当时以为他的指甲就要杀掉我了,持明院同学眼疾手快地砍了一刀,最后只是溅了我一脸血。”
“可是好奇怪啊,最后一切都归于正常了。”乐央说到。他们四个人都更偏向相信经历真实存在,不仅仅因为他们爱好传说,更是因为那时产生的情绪无比真实。
不过,“找不到证据。”永山如是说到。
“No No No!你们不是有人证吗~”高泽见兴奋地看着他们。
“你是说,持明院和不破?”赤松道。
高泽见打了个响指,“没错!从你们的话来看,这两人似乎很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在面对什么,说不定,他们能解释你们的困惑!”
“唔,”遥恋皱起脸,“可是他们看着都好难接触。持明院老是皱眉,看着好凶;不破都不讲话,像个哑巴……”
“遇到困难不能只想着放弃啊!”高泽见慷慨激昂的说到,“我最信任的超自然研究会的成员们!是时候给我们研究会加一点新成员了!比如说——武力组!”
“你想拉进会?”遥恋并不看好。
“可能性很小……”乐央认真分析道:“持明院同学是剑道部的成员,虽然她几乎不去,但她代表学校拿了很多奖,剑道部当她是个宝贝呢;不破同学又是财团大少爷,一放学就走了,有些时候,连上课时间也不在呢。”
“两位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啊。”赤松感叹一句。
“没错!我们研究会要的就是不简单!成员们!是时候展开招新大作战——暨‘一定要把持明院和不破请到超自然研究会的终极任务’了!”
……
“是时候展开——”
“好好好,知道了,听你的,别说了别说了。”乐央赶紧打断,高泽见满意地回以一笑。
很好,国立稻北观中学超自然研究会的“不定时例会”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