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儿女与外星人》画糖春

2、第 2 章

　　千禧年到来的前一晚，明瑶是在刘星家过的。刘星的姥姥姥爷也来了，他们担心刘梅，所以拉着她一起过年。

　　明蓝和刘梅在厨房忙碌，刘星和明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姥姥姥爷在餐桌上一边包饺子一边教育孩子们不要离电视机太近。

　　“春晚真好看啊！”明瑶抱着一只旧旧的兔子玩偶感叹，“我要是能上春晚就好了。”

　　“哎哟呵，那我可要让全班同学都守在电视机面前等你的节目。”刘星笑着说。

　　“可是我要表演什么呢？我唱歌一般，四肢也不太协调，也不会讲相声。”明瑶开始苦恼了。

　　姥爷插话：“嗨，我们瑶瑶当然是主持人呐！”

　　姥姥也说：“这方圆十里就没有比我们瑶瑶更俊的闺女儿了！”

　　明瑶托着下巴沉思，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唉——算了，我希望全国观众都能看到最好最精心的表演，我还是不上了。”

　　“别啊，我觉得你挺好的。”刘星本来是逗逗她，看她放弃反而不得劲了。

　　“我刚刚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只是因为想穿漂亮裙子站在舞台上被大家夸奖而已。”明瑶认真地说，“但是我根本没有想清楚如果要做这件事，需要怎么努力训练、怎么保持形体。”

　　姥姥姥爷又改口了：“瞧我们家瑶瑶，多厉害啊！这么小就懂这么多东西！咱低调谦虚，给别人机会！”

　　刘星也忍不住笑：“所以你刚刚是？”

　　“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明瑶小脸皱在一起，自觉非常成熟。

　　但她太爱吃妈妈做的蛋糕了，脸上还是有些肉，看起来实在可爱。

　　“猴孩子们，吃饭喽——”

　　山大王刘梅一声令下，俩小猴立马归位。

　　今天的年夜饭吃得有些晚，但大家都挂着笑容。像是要把之前没笑过的份全部用了，吃完饭刘梅高兴地瘫在了沙发上，觉得面颊酸软。

　　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春晚已经吸引不了他们了。刘星正在给明瑶展示他的弹珠。明瑶也很喜欢弹珠，她说里面是被封印的怪物。

　　两个人鸡同鸭讲，但都快快乐乐地聊下来。

　　“啊，火焰小宝！”一颗有红色纹路的弹珠咕噜咕噜滚进了沙发底下，明瑶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伸出手往里掏。

　　姥姥看见了，开始咋呼：“哎哟瑶瑶诶，快起来，姥姥拿笤帚给你。”

　　明瑶实在是灵活，已经摸了什么东西出来了。

　　刘星就守在她旁边，眼尖得不行：“流血了！”

　　听到这话，明蓝赶紧冲过来给明瑶止血消毒贴创可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数落她的大意。明蓝是南方人，平时说话温言细语，刘星很少看到她这样发飙的时刻。

　　姥姥姥爷在旁边劝阻。

　　刘梅在发呆，在盯着明瑶掏出来的东西发呆。

　　那是一块小小的、银色的碎片。是保温瓶的内胆的碎片。它是这个家经历数场战争的见证，是还没来得及被拾捡和温柔吹气的伤口。

　　那个小小的碎片沾着一点血，倒映出屋子里人们，扭曲而渺小。

　　于是这个时刻，所有人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其实根本就没有过去。他们拼命地吵闹，就好像那被刻意放大的电视音量。大人们总以为这样小孩子就能专注动画片而忽略外面的世界。

　　可没有一个人会真的不去在意。

　　他们没办法在意妈妈眼底的细纹，手上的伤口，频繁的叹息。

　　电视机里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倒数仪式，这一刻，地球上的大人和孩子都在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明瑶最先蹦起来，把记忆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刘星紧接着也弹起来，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寂静的客厅一下子被孩子们的笑声点燃。

　　刘梅也笑了，抱着明瑶说新年快乐，然后又去抱明蓝，抱刘星，抱姥爷。最后她抱着自己的妈妈，在妈妈的怀里，泣不成声。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刘星和明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花朵朵。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漂亮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又消逝。

　　这个时刻，是世界努力在加大他的音量，盖过一个既是女儿又是母亲的渺小人类的哭泣。

　　刘星和明瑶手牵着手，一直看着窗外的烟花。

　　这个时刻，是孩子们在努力开心，转身不看一个既是女儿又是母亲的渺小人类的脆弱。

　　“刘星，新年快乐。”
　　“瑶瑶，新年快乐。”

　　……

　　千禧年到来的第一天，明瑶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