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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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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糟糕了。
各种意义上。
“——流浪儿吗。”
那个男人起身从阴影中走出,似乎毫无防备的半蹲在他面前。
风祭巳我手指攥紧长度拖地的外套,那顶针织帽在他钻出纸箱时,直接向后滑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男人注视着他,深蓝色瞳孔中倒映出他小孩穿大人装的怪异状态,没有露出任何惊诧,甚至颇为温柔的揉一揉他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
风祭巳我沉默片刻,仰头露出天真可怜的笑容,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含糊的抱怨。
“弥一,西园寺弥一。只是和哥哥吵架了,暂时离家出走,才不是流浪儿!”
男人哦了一声,不轻不重拍拍他的发尾,拂掉不知何处沾染的蛛网灰尘,“天黑了。”
“?”
风祭巳我迷惑歪头,完全搞不懂诸伏景光想做什么。
没错,「诸伏景光」。
几个小时用另一个马甲时,对方的状态还十分正常,这会儿就头顶系统专属的蓝色标识。
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程度,与他本体凭借发色不相上下。
不用多想,肯定是未来的他回到过去做的。系统向来不会插手他的任务,一直充当陪伴辅助的存在。
问题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风祭巳我陷入沉思。虽然真的被吓一跳,可以预见成为往后阴影,他也不怎么在意。毕竟来人是景光,好过真正的组织成员,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总不可能是以后越想越气,反手给人打上标记吧?
还不知道被看穿身份的诸伏景光,顶着那张陌生且普通到丢进人群便被遗忘的面具,笑容温和,开口问询。
“天黑了,外面很冷。要和我回家吗?”
风祭巳我一头雾水,甚至想大声呐喊。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代号成员吗,居然想带一个普通小孩回家?
莫不是想让他死的更惨?
诸伏景光注视着他,似乎没有看出他的焦躁不安。海蓝色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汪洋,静谧,幽暗,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耐心又执着的再次询问一遍。
“要和我回家吗?”
“……”
风祭巳我低头,徒然泄气。
先前说过,他最讨厌本体虚弱的状态。
而「西园寺弥一」这个马甲和本体的虚弱程度不相上下,只是后者是身体绵绵不绝的麻木刺痛,前者是无法剧烈运动的胸闷气短。
相比起来,前者当然可以说是休息——在一种安宁闲适的环境中。
他的脾气说不上多好,此刻很难不感到烦躁,继而无理取闹的,迁怒他与系统都认为本质温柔的诸伏景光。
……这样不好。
对方大概率是出于好意,担心他这个“小孩”的安全。
任务、任务,让他想想,这个身份需要怎么编造故事?
“好吧。”
风祭巳我扯了扯垂落在地的风衣外套,闷声回应。
他听见上方低笑。
然后整个人骤然腾空,与过分宽大的衣物一起,被人团吧团吧紧紧抱入怀里。
·
诸伏景光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
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他应该不会再见到那个人。
那个冷漠、狠戾、沉默寡言,一度让他将警惕心拉到最高的新人导师。
那个温柔、疲惫、疲惫不堪,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决绝奔赴死亡的……公安前辈。
当初,那个人可是清清楚楚死在他眼前。
连呼吸也停止了。
尽管如此,还是没忍住追上去。
就当他这个身份是乐于助人的好人了。诸伏景光如此安慰自己。
他立即转身,跟上那个背影。
而后,想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想过骤然成空的期盼,唯独没想到巷子里空无一人。
他站在巷子口,心绪逐渐冷静。
……可能是组织的试探,也说不定。
“嗡——”
他垂眸,接通恰好打来的电话。
对面究竟说了什么,无意思考。总之是对组织忠心耿耿的成员,总之刺杀行动没有成功。
“所以任务失败了?”
他打断对面冗长乏味的解释。
“我不需要理由,你知道该怎么做。”
组织对待任务失败者自有惩罚机制,用不着他来思考怎么处理,更不用着向他请求原谅。
对面沉默几秒,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证。
诸伏景光,准确来说是苏格兰,在组织中风评还算不错。
在各有各的怪癖的代号成员中,只是阴郁冷漠一些,对手下要求仅有完成每周任务。即使一两次失败,也不会甩开垃圾一般直接丢回训练营,简直堪称宽容了。
以上指绝大部分情况。
即使性格较为宽容的苏格兰大人,也会有阴晴不定的时候。苏格兰不想再听没有价值的言语,“没有下次。”
他挂断电话。
“……”
夜风吹过小巷,卷动易拉罐哐当作响。
苏格兰背靠墙面,目光在堆积着杂物的地面漫无目的游走。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回忆过去与那个人的交际,不过短短三个月,共同执行任务两次,同居累积九天多时间。要说产生什么深厚的感情,未免可笑。
然而无法遗忘,那人临死之前的笑容;无法释怀,居然如此期盼死亡……
“哗啦——”
塑料布的轻微声响将他惊回神。
苏格兰抬头,猝不及防与一双熟悉的深蓝色眼眸对视。
“!”
格兰威特……
不,不是他。
苏格兰瞬间注意到对方只是个小孩子,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大人衣服,头发沾染着蛛网木屑,脸颊却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刚钻进这里没多久。
“流浪儿吗?”
苏格兰看见那双眼睛中尚未消散的惊恐,大概是被自己突兀的存在吓到了。他竭力露出温柔的笑容,蹲下身轻声安抚。
“你叫什么名字?”
“弥一,西园寺弥一。只是和哥哥吵架了,暂时离家出走,才不是流浪儿!”
小孩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很快开口辩解。
苏格兰有点想笑,又有点难过,格兰威特从前会是这种活泼性格吗?
以他死前的表现,似乎不难想象呢。
他抬手拂去小孩发尾沾染的东西,无声否认了对方的说辞。即使离家出走,也该穿着合适衣物,而不是这幅狼狈模样。
大人穿也要长度过膝的风衣完全拖在地上,沾染了不算厚重的灰尘。比起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长途跋涉抵达小巷,更像被大人一路抱着,放到这里。
“天黑了。”
他说道。
小孩歪头,露出迷茫的神色。
“天黑了,外面很冷。要和我回家吗?”
苏格兰将这句话的语义扩充,重复一遍。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黄昏,那个人半躺在血泊中,轻笑望向半边落日的天空。
[“天黑了啊。”]
等待的时间里,他长久思考了一秒,是否冒失,是否轻率。
结果是他重复询问一遍。
“要和我回家吗?”
他看见小孩从焦躁到丧气,露出可爱的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好吧。”
他成功将小孩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