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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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30分，从发现丧尸爆发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不到六个小时，历袖言和魏如怡却感觉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剩下的女孩们在张飞阳的宿舍，也就是303舍安顿下来，床位不多，两个人便回自己的宿舍。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心情能好吗？发生了这种事。”
历袖言吐掉泡沫，接了杯水漱干净嘴巴，用阳台的毛巾擦干下巴的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她们到三楼来之后，你的心情好像更差了。”
“……”
魏如怡没有回答。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模糊成光晕，学校内仍有零散的丧尸在游荡，那些亮起的灯背后，不知道是否有人幸存。
“你捅它的时候，什么感觉？”
她的声音从厕所间里传出来，像在岸边听水里的人说话。
“说不上来，在这之前我也只杀过西瓜呀。”
历袖言趴在栏杆上，迎着夜里吹来的凉风。
“看来我是猜对了，你不开心是因为你也只捅过西瓜。对面宿舍的厨刀带进来的时候，估计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在人……不，丧尸身上吧。”
“言言，她是有体温的，不是——”
“刚死的尸体就是有体温的，刑侦剧都是这么演的，你不能这么想。”
“可在今天之前，她们都是实验的学生，我们的同学，不是吗？也许今天下午的那个不是，那黄敏乐呢，她难道不是吗？”
“……至少最后一分钟她不是。”
“也许不是，可是言言，我真的很怕，那感觉真的不是在切水果。”
魏如怡将头磕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紧咬着唇，竭力压抑着喉咙里随时会冲出来的哭声。
“我们还能上天堂吗。”
历袖言沉默，想不到该如何安慰她，半天只憋出一句。
“什么时候转的信仰，你可是共青团团员啊。”
“……”
“对不起，我错了。”
“算了，给我拿点纸过来。”
魏如怡洗漱完，和历袖言并肩站着，一起趴在栏杆上。
“在看什么。”
“你说的地狱。”
魏如怡愣了愣，她将目光重新移回窗外。外面算不上没有尸横遍野，比起电影里的限制级场面，这些还是能过审端上荧幕的。
“那你说，我们现在在第几层？”
“信仰又换回来了？换的真快，跟你换cru——”
“再贫一下试试呢。”
“疼疼，轻点。”历袖言揉了揉被掐的胳膊，继续说：“真要排也轮不上我们。一定要说的话，应该会去第十层，算虐杀动物。”
“什么意思？”
历袖言便详细地科普了一番十八层地狱的各层情况，又顺便列举了现代社会哪些人会下什么样的地狱，她讲的很清楚，魏如怡一时竟听进去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
“下周轮到我做课前展示，准备了很久的。”
“大家都是讲名著名人，也就只有你才会想到讲这个了。”魏如怡忍不住笑出声。
历袖言看她愁容不再，终于放下心。
“现在没有不开心了吧？”
“一般般吧。”魏如怡搂住历袖言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头。
“历袖言，你说我们会不会还在做梦？”
“不如说我们在玩《惊变一百天》，这样听见来是不是熟悉很多？我们两个玩过的，只不过现在是极限模式。”
“我到希望是在玩游戏，只要度过一百天就可以结束了。”
“那我还是不选惊变，难度太高了。”
历袖言摸着下巴，做出冥思状。
“改成一百天吧，就叫《丧尸爆发后幸存的我将末日生存一百天》。”
“听起来不是什么可以大卖的作品。”
“管它呢。”
“那历策划能不能告诉我，主线任务是什么？”
“当然是收集物资、努力生存，一路拳打丧尸头脚踹丧尸脸，顺利通关！”
“通关之后呢？总要有通关奖励，没目标怎么冲？”
“当然有，那就是——”
魏如怡抬头，看见对方眼底的光芒与窗外的夜色辉映，连带自己的眼睛也被抹上亮色。历袖言眯起眼睛，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
“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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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弥漫，双人泡脚；看剧唠嗑，满地瓜壳。
一开门就被雾气糊脸的张飞阳刚恢复视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个人头也没抬，打声招呼，沉浸回剧中世界。
“我看他也就现在能硬气点了，之后喜欢上女主，指不定会有多后悔。”
“追妻火葬场嘛，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张飞阳后退半步，差点就要出去看看丧尸是不是没有爆发。她应该没开错门吧，难道自己不小心吃了菌子？张飞阳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
“给我干哪来了，你们是不是串台了？咱现在还是生化区吗，没转成生活区吧。”
魏如怡分出一点注意力。
“什么生化生活的。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毕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高中生，黄乐敏转化前的哀嚎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斧子砍入皮肉的感觉难以言说，张飞阳越是想忽视就越是清晰。
303的几个女生没杀过丧尸，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怕说出来会吓到她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两个有经验的“老手”，她们肯定能懂自己。
只是这两个人和自己预期的完全不同，她以为会同病相怜同样困扰的两个人，此时正没心没肺地看剧。敞开心扉、促膝长谈、互相开解通通没有发生，她站在门口，像个找不到任务对象的人机。
“我……没事，出来溜溜。”
“那你先进来吧，把门关上，有点冷。”
张飞阳坐在两个人对面的床铺，浑身不自在，腰背都挺直了。
“你要不要也来看，我之前下载的，现在没网络，看这个也挺有意思的。”
魏如怡看出她的窘迫，向张飞阳发出邀请。
“对啊，来一起。”
历袖言拍拍旁边的空位，看她没动，站在水盆里伸直胳膊去拉。张飞阳被两个人挤在中间，刚坐下就让塞了一把焦糖瓜子。
“今天买的，很香的。”
张飞阳啃了几个，肚子“咕咕”叫起来，引得身旁两个人侧目。
“别看了，晚上没吃什么。”
“我们这里剩了半块披萨，你吃吗？”
也许知道是历袖言两个人的宿舍，女孩们礼貌地没有进来搜，所以这块披萨一直留到现在。
“怎么不要？丧尸片能吃到披萨可太难了。”
披萨已经很干了，好在味道仍然不错，填饱肚子后，三个人在宿舍坐一排吃瓜子看剧。
如果被宿管阿姨发现了，明早跑操一定会被拉去站主席台。张飞阳一边想，一边又抓了一把瓜子——反正现在也没人管。
连看两集，正到精彩的地方，历袖言突然感觉门外的灯光暗了几度，她抬起头，窗口贴上一张人脸，面容模糊，正直直地盯着她们。
“啊啊啊啊啊啊——————”
剩下的两个人顺着历袖言的视线看过去，窗口的人脸眼珠微转，又盯着她们两个人。
“什么东西啊啊啊！！！”
三个人乱作一团，不住地惊叫，魏如怡掀开被褥盖在自己身上，裹成一条春卷。另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历袖言的胳膊紧紧缠在张飞阳的脖子上，让她差点透不过气。
“等……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魏如怡从被子里露出眼睛，窗上的人脸已经不在了，门外传进来一阵低笑。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没等决定出谁去看看，门已经被推开，有了走廊的灯光，三个人才看清楚刚刚的人脸是任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看张飞阳不在，出来找她，没想吓你们……对不起，原谅我再笑一会儿，你们真的太可爱了。”
三个人正襟危坐，绝口不提自己刚刚被吓的满床铺乱滚的样子。任清笑得肚子都痛了，俯在墙上做深呼吸。
“好了，也不早了。剧再好看，也要先睡觉了。”
三个人点头，动作整齐划一，惹得任清又笑起来。
张飞阳站起来，肢体僵硬地往外面走，被任清拉了回来。
“怎么不说晚安？”
张飞阳大囧：“晚安。”
历、魏端坐：“晚安。”
任清摆摆手和两个人告别，跟上已经走在前面的张飞阳的，快到宿舍门口时，开口问了一句。
“张飞阳，你还好吗？”
张飞阳歪头，表情有点困惑。
“没什么，我是怕你被吓着了。”
任清这样一说，又让张飞阳想起自己刚刚的样子，丧尸都敢砍，居然被吓得和历袖言搂在一起，真是有损她威武的形象，不由塌下眉毛。
“姐，能不提了吗？”
“哈哈哈，好，不提了。”
两个人轻手轻脚回了宿舍，各自睡下。
丧尸爆发的第一晚，外面虽然情况未明，丧尸四伏，至少此间小小天地仍然安全，女孩们怀着心事，平安度过了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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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晨间哨，不用跑早操，不用上早读，历袖言本以为自己会醒得很晚，没想到一睁开眼，天才刚蒙蒙亮。
这该死的高中生物钟。
她躺在床铺上，本想再酝酿一点睡意，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人在朗诵课文。
让一个学生失去睡意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听到别人的翻书声。
每到期末，宿舍总会有人挑灯夜读，即使翻书声再小，也会听得她心中痒痒的，恨不得也起来翻一翻书。
没想到在丧尸爆发的第二天，也能让她听到有人在学习。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干脆起来看看是谁丧尸爆发了还不忘读书。
魏如怡还在睡。历袖言悄悄爬下床，轻轻带上宿舍门。
读书声在走廊另一头，历袖言走上前，本想吓吓这人，对方却已听到动静先她一步回头。
和预想的不同，她以为在这个时候读书的会是任清，没想到看见的是张飞阳。
“怎么是你？”
双方俱是一愣，还没等张飞阳解释，任清已经拿着课本走近。
“你也醒来了？要不要也看看书？”
历袖言看向张飞阳，见对方神色痛苦，正用眼神向她求助。看来是被任清拉着学习的。
这才对嘛，如果是任清，那就可以解释了。
她本想推脱几句，看见任清认真的眼神，终究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学，认命地点头，回去拿课本。
回到宿舍，魏如怡刚醒，坐在床上揉眼睛。
“你去哪里了？”
“醒得正好，洗漱完把书拿上，和我出去背书。”
“你认真的吗……”
反正一个两个都是读，无伦她如何反抗，还是被历袖言强拉着一起读书了。
四个人在走廊读书，虽然尽量放低了音量，还是惊动了在306睡觉的六个女孩，四个人就变成了十个人。
所以，丧尸爆发的第二天早上，金州市实验中学女寝B栋，又名静娴阁的三楼，传出朗朗书声。如果她们高龄的校长看见这番景象，估计会像他平常演讲一样，从胸前口袋摸出一方手帕拭去眼角泪花。
也许是习惯早读大声朗诵，又或者是文字本身就蕴含的无限力量，一开始她们还沉浸在丧尸爆发的压抑中，不敢大声读，后来渐渐地沉入进课本中，逐渐放开音量。
越读越投入，在任清的带领下，十个人慷慨激昂——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