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那个我》虞照

62、黏人

　　导师离场后，学员都在陆陆续续地等电梯回寝室，周普不想挤电梯，直接走楼道。

　　现在几乎没人从这上楼，他和陈在林也落了个清净。

　　楼道每层都有玻璃窗，午后三点多，正是阳光炽烈的时候，光一层一层地铺在阶梯上。

　　周普一边往楼上爬一边回想刚刚的场景，问身边的人：“你刚是不是骂谢慈了？我看他脸都绷不住了。”

　　走着楼梯，陈在林气都不喘，仪表堂堂道：“没，我就是去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而已。”

　　“……”周普盯着他那毫无瑕疵的表情，心说这人真能装，
　　“你那要是叫友好，我这就叫活菩萨。”

　　“快说。”他拽拽对方袖口，“你到底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啊……”陈在林轻描淡写地回想着，“就说改天请他吃螃蟹。”

　　周普一怔，然后琢磨清了陈在林这话是引用了他周普的典故，出自他揍谢慈的那天说的“给他绑成螃蟹”。

　　于是前仰后合地哈哈笑起来。

　　陈在林怕他笑得闪下台阶，就在旁边扶了下他腰。

　　周普则顺势挂在这人身上笑，笑够了就凑他眼前竖着一根大拇指夸：“干得漂亮陈在林，不愧是得了我真传的男人。”

　　陈在林垂眸，看怀里的人一双笑眼弯弯。于是也跟着勾唇。

　　笑够了，两人直起身往上走两步，周普又叹一声：“进不进比赛都无所谓，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阴阳怪气是让他痛快了，但还不够痛快。

　　谢慈强迫他未遂那事，他没证据，又没资本，当初也只是揍一顿了事，如果将来他有更好的办法，一定让这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在林不知在想什么，没再接话。

　　六楼走廊出口，陈在林下意识说：“我去你那里。”

　　周普无法理解：“你去我那儿做什么？那儿没你地方。”

　　沉默，因为陈在林一时没想好去他那的理由，其实只是过分地不放心周普脱离自己的视线而已。

　　万一谢慈趁机再去找他怎么办？
　　饶是知道人来人往的学员中心，谢慈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可他就是不放心。

　　这话说出来周普大概不会接受的。

　　果然，还没说么呢，这小子挥挥手：“没事就各回各屋吧。你是个三十的成年人了，可不能这么黏人。”

　　“……”

　　被打上黏人标签的陈在林眼睁睁看着周普潇洒离去又留下句：“一会儿吃饭见吧。”

　　他仍然站在原地，目送周普走到寝室门口，回头摆手让他回去。
　　随后开门，消失在门后。

　　他强压下担忧，转身迈向自己寝室。

　　而那个蓝发的室友见他进门就叫了声“朋友”。

　　陈在林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多久，室友接了一个电话，似乎约了人，跟他说：“哥们儿，我得去找我女朋友了。”

　　陈在林瞥了这人一眼。

　　这男人似乎是话多的性格，讲起女朋友就滔滔不绝，还边套外衣边自说自话：“我女朋友是临昭本地人，性格可好了。就是她家里人不太同意我们，嫌我搞音乐的工作不稳定，要不然我早就去跟她住一起了。哎，那我先走了啊哥们儿。”

　　砰！房间里重归寂静。

　　陈在林把窗户打开，点了根烟。在窗边的椅子上无言地坐了片刻，才终于拨了个电话，一手夹着烟，一手抬着手机凑在脸侧。

　　没到两秒钟，通了。

　　“喂，有事？”周普的声音传过来。

　　“我同寝的人去找女朋友了。”陈在林回过神，眯着眼挥散烟雾，“你来我屋里坐会儿么。”

　　“没必要吧。”周普随口道，“我们又不是小情侣。”

　　陈在林沉默了。

　　周普似乎也后知后觉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于是火速道：“没事就先挂了啊。”

　　随后，对话突兀地中断。四句话，不到半分钟。

　　邀请被拒绝，陈在林靠在椅背上抽了会烟，放空了一阵，另只手才打开R站周普最新的视频《标准答案》。

　　周普在唱歌前先说了两句：
　　“我这首歌的灵感是在……&%$#@……希望大家喜欢。”
　　屏幕上的他是含着笑意的，就一阳光明媚的大男孩。

　　手里的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陈在林干脆摁灭在烟灰缸。

　　他看了好几遍，每到视频的末尾，就不厌其烦地点重播，这么几次翻来覆去地不满足，又点开看评论。

　　上面本来还是比较正经的歌曲内涵分析。翻到下面画风就变了。

　　热评1：［闲人退散，这是我家老公！干净的少年感yyds！］
　　回复1：［呵呵，也就那样吧，我劝你早点放弃，然后把他托付给我。］
　　回复2：［因为你这句话，周普安慰了我好久，还承诺自己不会爱上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

　　陈在林心里冷呵：周普天天在我身边，还安慰你。

　　往下看。
　　热评2：［好想焯焯，想看他不干净的样子斯哈斯哈。］
　　回复1：［想焯+1，想让他知道世界的险恶桀桀桀桀。］
　　回复2：［想焯+1……］

　　底下排起了对仗的长龙，翻到这里，陈在林眉毛拧起来，搜索了一下焯的意思，随后返回来直接把这一整条评论长队举报。

　　你们想得美。

　　R站新上线了举报评论功能，举报色.情低俗、维护网络环境，人人有责。

　　咚咚。
　　网络警察重拳出击之际，门被敲响了。

　　室友是有房卡的。那就可能是……陈在林几乎是闪现到门边。

　　果然，开了门，周普就站在面前，偏着脸说：“我不是来找你玩的，我这是有正……”

　　话没说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涟漪般一圈圈回荡着。

　　张了张嘴，周普眼珠缓缓下移，半晌，把门关上了：“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陈在林抬手退出视频。

　　“拿来吧你，我看看。”
　　周普扑进这人怀里去抢，肢体接触对他说是件很自然的事。

　　但陈在林很快就缴械投降，顺从地将东西递他手里。并无奈承认：“你在R站上发布的视频。”

　　周普输密码熟练得像用自己手机。
　　之后一看浏览记录，自己的视频在他手机上已经播放几十遍，于是抿了下唇说：“你知道你最近很怪吗陈在林。”

　　陈在林眉心一跳。
　　他已经发现了？

　　周普继续说：“你特像一空巢老人。”

　　陈在林：“……”

　　周普还在扎心：“是不是年纪大了都这样啊？”

　　陈在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周普又低头看了一眼，除了浏览记录，还有——
　　“你还举报了我粉丝的评论？”

　　“别看了。”想起刚刚的黄言黄语，陈在林本能地想伸手阻止。

　　周普一避，颇为护粉：“我有点粉丝容易吗，你还给人家举报了？”

　　随后浏览被举报的评论，半晌，嘟囔：“焯不是煮菜么，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别管了。”陈在林说话时眸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但周普执意上网搜索。看到结果后，才将视线移开屏幕，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

　　他显然还不习惯于网友的调戏，绯红从耳根缓慢向上蔓延。

　　陈在林抽回手机：“所以我替你举报也是合理的。”

　　周普却为这群“狂蜂浪蝶”辩护：“开玩笑而已，她们喜欢我才这么说的，我又不在意。”

　　“不在意？”陈在林手欠地捻了下那血玉似的耳垂。

　　然后被对方一巴掌拍开，附赠一句：“滚蛋。”

　　［想看他不干净的样子斯哈斯哈。］
　　这些话犹如引导语一般，堪称冒犯的想法从陈在林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垂下眸掩住情绪，然后把还存在的评论，再举报一遍。

　　他以己度人地想，网友这哪是开玩笑，这种程度分明就是意.淫。

　　紧接着，周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转移了话题：“你想好第一轮导师选拔唱什么歌了吗？”

　　陈在林在他旁边坐下：“就是你录的艺术片里的那首。”
　　周普：“我本是一俗人那个？”
　　陈在林：“嗯。”

　　周普问：“你把完整版的写出来了？”
　　“嗯。”陈在林说，“当时只是个灵感，现在歌词和伴奏都写完成了。”
　　周普：“那首歌叫什么？”
　　陈在林：“就叫《俗》。”

　　周普捧场：“哦～期待。”
　　陈在林眼神变得温柔：“你呢，广场舞那首？”

　　“不，我那也是个灵感，还得修改完善一下，等到后几期压轴再用。”周普停顿一下，说，“如果还能比到后几期的话。”

　　安静一瞬。

　　陈在林忍不住打破沉默：“这场比赛结束，如果我们都还在，换到一间寝室？”

　　周普心说自己听到了什么？

　　当初他刚来临昭的时候，想跟陈在林睡一个屋，别提费了多大的口舌。如今……哈，自己就该让陈在林知道什么叫做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舔了下唇，周普试探道：“你真是空巢老人啊？”

　　其实刚才空巢老人这句话就是纯粹的开玩笑，他早就清楚陈在林这人，向来冷心冷性、独善其身，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了。

　　可下一秒，冷心冷性的陈在林视线却认真地描摹着他脸庞，突然缓声道：“那你，能关爱一下空巢老人么？”

　　关爱两个光明正大的词，却说得别有韵味。
　　周普的心脏莫名搔痒起来。

　　以前这人对他特别强势，现在突然变了样，变成了绕指柔，就像蜘蛛精吐出的丝，根根都是软的，却能把他越缠越紧，不是他挣脱不了，而是他有些沉溺其中了。
　　这真是件可怕的事。

　　周普就要和这个妖精反着来：“正好我闹钟定的早，和杜羽作息差了点。你换到我那屋，杜羽跟你室友不一样，他几乎天天都在……”

　　“我不要他，我就要你。”陈在林打断。
　　非常自然的低音炮，让周普的耳朵突然升腾出一股燥意。

　　陈在林这话说完整就是：我不要他陪，我要你陪。

　　明明也没特殊的意思，自己怎么好像心跳加速了？

　　大概是距离太近了……显得这话有些暧昧不清。

　　周普一皱眉，想用一身正气驱退这种暧昧，奈何法力不及这妖精，轻易地被勾了进去。

　　这个男人只瞟了一眼他的下巴，就让人一下回想起那天在KTV里两人接吻的触感。

　　距离更近了……周普喉结滑了滑。

　　滴滴滴！
　　房门突然响了声，然后被人推开。

　　周普应激地向后一靠，莫名地有种被捉奸在床的作贼心虚。

　　面面相觑之中，那位说去找女朋友的室友，此刻一头雾水地晃晃手：“……哈喽？”

　　陈在林面色无波地点了下头：“这么早就回来了。”

　　青年“害”了声：“我跟女朋友约会，被他家人打断了！丈母娘打电话把她叫走了，我只能回来了。”

　　周普：“……哦。”

　　陈在林抬了下眉，看不出态度。
　　心里却腹诽：所以你就来打断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