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毁灭吧 [西幻]》夜莺喵

3、第 3 章

　　在守卫堪称粗暴的推搡之下，爱丽丝被带到了城堡，关在了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中。他们能这么随意的对待她，显然是认为她命不久矣，即便是领主的情人也无需讨好。

　　爱丽丝还未从之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之前出言恳求的时候，她其实对结果是有一定预见的。

　　在她的印象里，村长爷爷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慈祥老者，从小对她颇有照顾。

　　她能理解在全村人的利益面前，他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谁没有点迫不得已呢？

　　可是，临行前对守卫的耳语，爱丽丝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样做。自己如果是在押送途中逃跑，倒霉的也只会是守卫，与村庄无关。为何对方就连这点希望也不愿意留给自己呢？

　　爱丽丝不愿相信，仅仅因为领主的一个念头，往日身边还算温馨平和的生活竟然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分崩离析。

　　是人的天性就是自私懦弱，亦或是自己从未被爱过呢？

　　再次想起病床前的父亲，和面目已经模糊的母亲，爱丽丝从未如此刻这般觉得孤独和无助。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两个穿着黑裙的女仆端着洗漱用品走近来。透过她们之间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门外有卫兵站岗。

　　女仆的脸上带股灰败的气息，眼里没有光芒，行动也像没有感情的玩偶。

　　爱丽丝试图跟她们搭话，可是并没有人理她。

　　哪怕她朝女仆哀求哭诉自己已经一天未进食，请求她们给她带点食物。女仆们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将爱丽丝清洗干净之后便离开了。

　　她们离开时看爱丽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在这种目光下，爱丽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望着女仆的背影，爱丽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不就是要让她饿着么。只有维持在饥饿状态，她才没有力气逃跑。

　　只有她安分了，她们这些在城堡服侍的人才是安全的，不用担心被牵连而受到领主的责罚。

　　这可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提前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的挣扎只是无用又可笑的徒劳罢了。

　　既然她都是个必死之人了，他们也只需要考虑要如何从这场死亡中获益便好。

　　恍惚间，爱丽丝回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父亲狩猎的场景。

　　当身材高大的父亲提着被箭矢射中而奄奄一息的鹿回家时，母亲会为冬天有温暖的皮毛御寒而喜悦，约书亚会为新鲜的鹿血能跟行商换到炼金术的入门书籍而兴奋，年幼的爱丽丝则会因为可以喝到肉汤而快乐地扑进父亲的怀里。

　　鹿的死亡是一件好事。虽然残忍，但它的死亡可以让这么多人快乐，那么它的死亡就是有价值的。

　　此刻的她，跟那只鹿有什么区别呢？

　　当鹿的死亡能为她带来利益，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为鹿的死亡而开心。那么当她的死亡可以为他人带来利益时，别人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对她的挣扎视而不见。

　　虽然残酷，但这就是真实啊。

　　思考间，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再次被打开了。

　　爱丽丝抬头望去，来人是一个肥胖的秃顶中年男人，这应该就是领主埃蒙德男爵了。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有点步履蹒跚，手上握着一根鞭子。

　　随着对方的走近，爱丽丝想起以前听闻的那些死亡时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皮肉的领主情人们，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让你久等了，我的小美人。”

　　唰——这是鞭子的破空声。

　　埃蒙德男爵的鞭子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打碎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

　　“长夜漫漫，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伴随着他略带黏腻的声音，没有给爱丽丝反应的时间，又是一鞭子挥舞过来。

　　爱丽丝闪躲不及时，手臂被抽出了一道血痕，附近的衣料很快隐约可见红色的污迹。

　　这红色似乎唤起了埃蒙德男爵的兴致，他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眼神也变亮了。

　　“放心，只是个‘你追我逃’的小游戏，非常简单。只要你取悦了我，我就放过你。”话罢，便是密集的鞭子劈头盖脸地往爱丽丝身上砸去。

　　疯子！

　　真是个疯子！

　　爱丽丝凭借求生的本能，在房间里尽可能地寻找遮蔽物来躲避空中挥舞的鞭子。饥饿和大起大落的经历让她的精神感到疲惫，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

　　不多时，她的身体上就出现了多道伤口。跑动间布料摩擦到伤口，疼痛刺激着爱丽丝的神经。她的衣物几乎要被鲜血浸湿。

　　爱丽丝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的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现在该怎么办！

　　求饶吗？埃蒙德男爵明显就是在享受鞭笞人的乐趣，求饶没准会进一步激发他的兴致。

　　像他说的取悦他吗？不可能，从过往的事迹来看，取悦他的方式就是被他活活打死。

　　怎么办！

　　她不想死！

　　她还不想死！

　　爱丽丝努力让自己冷静，寻找破局的方法。可转眼间，身上又被鞭子抽中，剧烈的疼痛感在脑海中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甚至也无法晕厥装死！

　　时间在此时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走得十分缓慢。爱丽丝只能不断地奔跑、闪避，希望能够尽快耗尽领主的体力。可不幸的是，她的忍耐力似乎已经要先一步到达极限。

　　爱丽丝忍不住开始后悔，那天她不应该出门的，这样就不会被领主看上。

　　不应该对约书亚和老村长交付信任的。

　　不应该相信身边的任何人的。

　　不应该寄希望于周围人的怜悯，向他们乞求帮助的。

　　她应该从一开始就逃跑的！

　　房间的摆设在鞭子密集的抽打中碎了一地。爱丽丝奔跑时不小心被地面的一个雕塑绊倒，一时脱力竟再也爬不起来。生命力也好似跟随着血液，从密集的伤口中飞速往外流逝着。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遭遇这些？

　　爱丽丝的双眼开始逐渐模糊，她强撑着不愿意晕厥过去。她知道，此时如果闭上双眼，那它们将不会再有睁开的机会了。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埃蒙德男爵仿佛听到了游戏胜利的号角，怪笑着朝她走近。

　　爱丽丝的耳边已经响起了死神的脚步声。

　　为什么？

　　为什么领主偏偏要看上她？

　　望着埃蒙德男爵那沾满汗水的油腻脸庞，爱丽丝的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愤怒。

　　都是你！

　　都是因为你！

　　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埃蒙德男爵的心血来潮，她现在还在狭小的屋子里，坐在唯一的亲人身边，喝着温暖的谷物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负着众叛亲离的痛苦，像牲畜一样被人鞭笞，最后孤独地死去。

　　她不应该在这里！

　　尽管爱丽丝已经处在弥留之际，残破的身体让她难以动弹，但内心的愤怒却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负面情绪几乎溢满她的心，对死亡的恐惧和不甘心摧毁她的理智，生存的执念接管她的身体。

　　如果埃蒙德男爵能消失就好了……

　　爱丽丝如此想着。

　　然后，她的手上突兀地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没有任何思考，凭着本能，爱丽丝抬手附上了狞笑着凑过来的埃蒙德男爵的衣角。

　　火焰迅速蔓延开，眨眼间便爬上埃蒙德男爵周身，疼痛使他发出了高亢的尖叫。

　　门口的守卫听到声音，推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骇人的一幕。

　　埃蒙德男爵不停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无济于事，他整个人很快就被烧成了一坨黑色的灰烬。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只觉得埃蒙德男爵死前的悲鸣是那么的悦耳，稍稍抚平了她内心的暴戾。

　　听到门口的动静，爱丽丝木然转过头。见到守卫的脸时，她记起了早些时候他们粗暴的对待和污秽的调笑，手中的火焰随着心念一动，飞速朝他们扑去。

　　速度快到面前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发出求饶的声音，便下去与领主作伴了。

　　不够……

　　仅是这些人，还不够消除爱丽丝心中澎湃的愤怒。

　　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疼痛的爱丽丝缓缓站起身，慢慢往外走。路过领主的接客室时，她的身影映照在等身的镜子里。

　　她发现自己身体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开始愈合，隐隐有结痂的趋势。

　　自己现在还是活着的吗？爱丽丝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毕竟正常的人类没有这么强的自愈能力，也不会凭空获得掌握火焰的能力。

　　但那又如何呢？

　　如果死过一次就能获得力量，可以帮她摆脱目前困境，拥有再次活着的机会，是不是人类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在城堡的通道里，爱丽丝沿路撞见了许多惊恐尖叫的女仆和手持兵器闻讯赶来的守卫们。

　　但爱丽丝没有分给他们一丝眼神，只是安静地路过，这些人的身上便会燃起不详的青色火焰，随即熔化成新的灰烬。

　　这些火焰没有因为目标的死亡而消失，而是继续往四周扩散蔓延。青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扩展自己的领地，很快就在城堡内部形成一场声势浩大的大火。

　　但身处火焰中心的爱丽丝无动于衷，她只是缓慢地朝城堡的门口走去。

　　在她踏出城堡范围的瞬间，身后历经百年的巨大城堡，轰的一声倒塌了。

　　此时的她的思绪早已放空，什么都没有想，放纵愤怒接管了自己一切。

　　她会离开这里。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要让所有漠视过她的挣扎和死亡的人付出代价。

　　爱丽丝离开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