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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孟知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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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深的妈妈叫沈梦薇,也是一名演员,在一次慈善晚宴上邂逅了夏明宗。那时的夏明宗刚三十出头,一直忙于事业的他单身多年。
那晚,夏明宗对沈梦薇是一见钟情,之后便展开了热烈追求。尽管年龄相差十岁,沈梦薇还是很快被这个成熟又风趣的男人吸引,相处四个月便与他闪婚,婚后第二年就有了夏深。
沈梦薇热爱表演,夏明宗尊重她,从未要求她为了家庭在自己的事业上做出任何妥协。即使长期的剧组生活,让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的日子少之又少。
为了配合沈梦薇,夏明宗一有时间就带夏深去探班,如果实在抽不出身,也会派人送儿子过去陪伴沈梦薇。所以,夏深除了上学基本上都和沈梦薇泡在剧组。
他长得和妈妈很像,白净的像个瓷娃娃。如若需要,这位小少爷也有在剧里打酱油的机会。应该是继承了沈梦薇的表演天赋,夏深的戏份往往轻松就过了,剧组的工作人员时常一口一个“小影帝”的打趣他。
在夏深眼里,夏明宗和沈梦薇的感情非常好,他一度以为吵架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在他们家也不可能发生。
十一岁那年,夏深有天经过书房,夏明宗正在里面打电话,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悦。原本他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听到夏明宗喊对方的名字。那是他第一次从夏明宗嘴里听到那样的语气,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假期到达了巅峰,这是他们原本计划去剧组的日子。
“怎么不去了,爸爸?”夏深站在夏明宗面前忐忑地问。他个头很小,还不到夏明宗的胸部。
“你妈妈最近戏份紧,过阵子吧。”夏明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夏深低下头,不敢再问。
从那时起,他学会留意,一有机会便偷听夏明宗和沈梦薇打电话。不意外的,大多以不愉快收场。过了几个月,连这种电话都没了。
就在他以为他的爸爸妈妈会像一些同学的家长那样分开的时候,沈梦薇回来了。
夏深那根绷了几个月的弦终于得以松弛,但还没高兴多久,沈梦薇就住院了。
之后的每一天,夏深放学后都会被夏明宗带去医院看望沈梦薇,但没有人告诉他沈梦薇到底生了什么病。他其实也不太敢问,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努力挑一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给她听。
偶尔,沈梦薇会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那样看向他,回应他。但,大部分时间,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发一言。
不知从哪天起,沈梦薇的病情突然好转,夏深和她的交流肉眼可见得多了起来,提到有意思的事情,沈梦薇也会笑了。这让夏深十分欣喜,沈梦薇除去有些消瘦,看上去略显疲惫,别的地方又跟从前一样了。
大年三十,夏明宗接她出了院,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在家团聚。
沈梦薇穿着夏明宗给她买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和父子俩一起在客厅,边包饺子边看春晚。三人时不时被节目逗乐,久违的幸福感又回到了这个家。
饭后,和往年一样,夏明宗开车带他们去西山山顶放烟花。
“新年快乐!”
零点零分,他们在山顶互相祝福,紧密相拥。
“小深,健康长大,安乐无忧。”沈梦薇笑着揉了揉夏深的脑袋,贴在他的耳边说。
夏深也笑弯了眼角,他在沈梦薇脸上嘬了一口,用稚嫩的口吻说着最真诚的话:“希望妈妈也要快乐,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心。”
随后,在沈梦薇温柔目光的注视下,他转身跑回停车区,看他爸从后备箱拿出更多的烟花。
父子俩一人手持一根烟花棒,对着寂静的黑夜,释放璀璨。明晃晃的火团一飞冲天,在空中迅速绽放,最后绚烂在他们眼里。
十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刺耳的鸣笛响彻山谷。
新年伊始,沈梦薇和烟花一同坠落,没入无尽黑色。
半年后,夏深塞着耳机靠在后座上,身体随着颠簸的车厢左右摇晃。
“夏总,你们再坚持一下,这段山路过去就到了。”司机不好意思道。这段路原本就难行,加上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更是变得崎岖不平。
夏明宗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夏深,对方帽檐压的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似在闭目养神。他转头对司机说:“没事,小刘,你慢慢开,安全第一。”
沈梦薇不在后,一种近似于默契的沉默在夏家滋生出来。他们父子之间,除了必要的沟通,基本上很少交流。
好像这种氛围一旦被打破,那些痛苦的回忆便会像有毒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的裂缝中破土而出,野蛮生长,最终勒住他们的脖颈,让他们在疲于奔命的生活中也不得残喘。
但是现在,夏明宗不想这样了,至少,他不想夏深再这样下去。
这次,是他们继那件事以后的首次一块儿远行。夏明宗秉着沉默就等于答应的原则,带夏深来到了川西。
他们先飞了三个多小时,又坐了五个多小时的汽车,才在日落时分抵达此次的目的地——康陈县白甸村。
此时,两名男人正站在村口,翘首以盼。其中一个估摸三十岁左右,着咖啡色正装,另一个年长不少,穿一袭藏青色长褂。
“夏总,长途跋涉,辛苦了!辛苦了!”正装男人边说边和夏明宗握手。
“洪县长,客气。”夏明宗又朝长褂老者看去,“这位怎么称呼?”
“这是白甸村的李村长,”洪县长介绍,“后面几天我还要去其他几个贫困村看看,我不在的期间,有情况找老李就成。”
“好。”夏明宗微微颔首。
今年,川西政府牵头组织了一场针对当地贫困家庭一对一的帮扶活动,夏明宗在看到帮扶对象的详细资料后,立刻决定带夏深一同前往。他有一点私心,他寄希望于资料里的那个同龄少年能给他儿子或多或少带来些正面影响。
客套完,李村长带路,夏明宗和洪县长紧随其后,只有夏深背着包心不在焉地踢着石头落在队尾。
一段上坡路过后,一行人停在一处院落门口。其实也称不上正经院子,只是几间破旧瓦房周围摆着圈大小不一的石头罢了。中间留的豁口便是院门,门旁边的石墩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
李村长上前将她扶起,向夏明宗介绍:“夏总,这是覃外婆,她的外孙就是您这次要帮扶的小孩。”
覃外婆连忙双手抱拳作揖:“感谢夏老板,谢谢夏老板。”
“老人家,别客气。”夏明宗握住外婆的手,发觉对方的手并不暖和,提议进屋再说。
通过李村长,夏深了解到他们此趟旅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那个他爸以后长期资助的对象。
那个小孩没有爸爸,妈妈生下他不久后也因病去世,家里只剩外婆。尽管学校考虑他的情况已经免除了各项费用,但外婆年纪越来越大,又没有经济来源,光靠减免学费和一些微薄的补助,他仍然面临随时辍学的风险。
夏深听的入神,没留意到院里进来一人。
“晓雨,回来了。”李村长看他站在门口不动,招手示意他进来。
夏深闻言望去,对方比他矮一些,头发有些枯黄,皮肤是长期日晒的小麦色,身上的深色T恤洗的泛白,脚上的帆布鞋占着一堆泥。要夏深评价就是,整个人看上去旧旧的。
这是夏深第一次见到孟知雨,那时的他叫孟晓雨。
孟晓雨将背后的箩筐往地上一放,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子跨进来。
大家都起身,夏深也跟着起身,一时间竟比孟晓雨还紧张,好像他才是那个需要被资助的对象。
“你们好。”孟晓雨说。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里头还有他们村的村长,他有些局促。
“晓雨,你好。”夏明宗率先回应,“你可以叫我夏叔叔。”
“对,对,晓雨,这位是你夏叔叔。”洪县长应和。
孟晓雨抿了下唇,小声说:“夏叔叔好。”
“诶~”夏明宗被这声叔叔叫的有些窝心,侧身介绍起夏深,“这是我儿子夏深,比你小一点。”
突然被点名,夏深紧张地攥了下衣角,盯着孟晓雨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晓雨啊,快去做晚饭。”覃外婆开口打破僵局。
孟晓雨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一手拾起地上的箩筐,一手提溜起他的鞋,往灶房走去。
“小深,你去给哥哥帮忙,好不好?”夏明宗拍了拍夏深的肩膀。
夏深在两分钟之内被他爸连点两次,就像过年期间被要求在一众亲友面前表演节目的那些小朋友,此刻是真真儿的感到进退维谷,孤立无援。最后,实在是不敌众人的目光,他低下头,认命地去了。
灶房里,孟晓雨正在洗菜,那些胖乎乎的叶子,夏深从没见过。
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注视,孟晓雨回头看了眼,随后抽出一片叶子递到身后人面前:“鹿耳韭。”
夏深犹豫了一下,接过叶子抵到鼻尖,有点像他吃过的韭菜,不过闻着味儿更浓。
又见孟晓雨从梁上取下一块黑乎乎的不知名肉块,在水里涮了一下,就开切。
这次,不等夏深问,孟晓雨头也没回的自顾自说起来:“腊肉,李村长给的。”
之后的半个小时,他像个美食博主边给夏深介绍边做完了这道菜。
后来回想起来,当时孟晓雨做的是鹿耳韭炒腊肉米粉。这道名字很长的菜,在夏深的记忆里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