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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林有川的信 46 ...

  •   好久不见的绿皮小邮筒:
      为了谈新合作方,老夏即将飞往马来南亚,我作为助手一同前往。
      落地后合作方驾车迎接我们,路线逐渐偏离既定方向,对此语焉不详,这路数我熟悉。
      老夏暗示我找外援,我向他晃了晃手机,信号完全被屏蔽,只能拨紧急电话。
      于是他主动与合作方攀谈起来,合作方那边谈吐专业、态度客气,好似毫无异样,只是我们想多了。
      老夏交谈间神色越发肃穆,递给我和随行保镖一个眼神。
      我叹了口气,从袖口甩出把匕首准备击碎车窗。
      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额头,我扔下匕首,举起手来,心里暗骂夏如海个老不死的。
      说来可笑,合作就是个幌子,我们中了马来南亚这边新兴的诈骗圈套。
      合作方公司真实,投资也真实,前期很难辨识。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把人骗过来绑票要赎金,再拿赎金投资,从而零成本套取股份和分红。
      目前跨国引渡法律不完善,加上各种不可言说的因素,属实拿他们没办法。
      我们被绑着关进小黑屋,一人一间,十分公平。
      我那屋有人在等,进去后给我解了绳子。
      “我姐说你要送份大礼,果不其然,”对面的人笑着对我伸出手,“可以叫我小白。”
      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文瘦削,年龄看着比我小,很难让人把他和马来南亚最狡猾的诈骗头目联系到一起。
      “林有川。”我和他握了下手,“我找的人有消息么?”
      他点头,带我去另一个园区。
      逼仄的格子间塞满了人,小白对着某个角落的方向扬扬下巴,很快有人把那人带到了单独的房间里。
      “你们谈。”小白跟我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先行离开了。
      和照片不一样,眼前这个姑娘瘦得不成人样,眼神呆滞麻木。
      我叫她名字,她全无反应。
      “想回家么?”我问。
      听到家这个字眼,她眨了眨眼,缓慢地看向我。
      沉默良久,她声音沙哑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那你想报仇么?”我说,“我帮你,但有条件。”
      “你……”她一下子抬起脑袋来,狐疑地四处张望:“是可以信任的吗?”

      国内那边交了赎金,签署完股权交接协议,我和老夏才被放回国。
      小白私下告诉我,不管生意谈成什么样,他们绑过来的人基本有来无回,绑了就一定会撕票。
      我们是第一批活着回去的人。
      是我事先联络白姐,为他们送上老夏这只肥羊,所以他期望和我保持长久合作,多搞几个富商过来宰。
      他这生意做得太脏。
      合个屁的作,这算我还了白姐的人情,没下次了。
      怎么都是一家人,用老夏视如眼珠子的股权,还夏夏欠下的人情。为自己孩子付出,老夏完全不亏,不是么?
      他还有更亏欠的人,就在这里,已经两年半。
      “强盗!”夏如海恨恨道。
      “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合作得不是很愉快吗?”小白微笑道,“只不过我们谈生意的手段比较原始罢了,地域特色,还请见谅。”
      园区里窜出来个姑娘,拿着一张血迹斑斑的亲子鉴定书,揪着老夏叫爸。
      待夏如海看清她的脸,那神色活似见了鬼。
      “爸,我是夏远啊!”那姑娘说,“您不记得我了吗?”
      “从哪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老夏很快镇定下来,不满地斥责我和随行保镖,“还愣着做什么?”
      小白见势扣住我们不放,非要重新给他俩做亲子鉴定,美名其曰公司股权有他的份,他有权插手影响股价波动的一切事务。
      “如果真是您女儿,流落在外也不像话不是?”小白痛快地说,“我这边忍痛割爱放人,还您阖家团圆。”
      老夏还被他捏在手里,多说无益。
      一切按计划在推进,我非常愉快,表面上还要做出强装镇定的模样。

      我妈来机场接我们,看着多出来的一个人,疑惑又温柔地问:“这位是?”
      “阿姨好,”夏远强打精神,礼貌鞠躬道,“我是……”
      “舅舅!她不是……”程见信尖叫出声。
      “回家再说。”老夏打断她的话。
      折腾这么些天,他还带着病,虽没断了药,也不是那么好捱的,状态看着比夏远还糟。
      之后的事情我就懒得掺和了,夏远会做好她该做的事情。
      我应付我妈几句,转头叫个车走了。
      去马来南亚前我和姜云来报备过,当时没说多久,结果一去大半个月杳无音讯,我怕她担心。
      她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
      “我也想我姐了。”小姜抹抹脑门子上的汗,嘟囔道,“她最近好忙。”
      我又给孟平打,他很快就接了。
      “回来了?”他有些迟疑,“姜云来……在她原来的家,就之前租的那房子。”
      “语气怎么这么沉重?”我察觉出不对,立马往那儿赶,“怎么了?”
      “你这些天没看手机么?”孟平走了几步,似乎换了个地方打电话,“我先跟你说明白……”
      挂了电话,我的心沉到谷底,一时方寸大乱,沉默着翻看未读的消息。
      孟平的消息最多,电话短信微信被他发到爆炸。
      姜云来的消息只有3条,我看着微信上红色的未读数字,不敢点开看。
      我们进入园区那天起就被收了所有通讯工具,包括我。
      小白不是傻逼,即使有合作,也对我有所防备。为了获取信任,更不想牵连国内这些人,我没有要回手机,没联系过任何人。
      红色汽车尾灯连成一排,又一排,非常地刺眼。
      “堵了。”司机叹口气,看向我,“小伙子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这条路一直都堵,从来没好走过。
      “开门,”我说,“我下车。”
      跑出拥堵路段,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意识保持着空白状态,直到狗子兴奋地往我腿上扑,出走的意识才回笼。
      到了。
      我顾不上狗,往楼上冲,握着门把手时犹豫了。
      “孩子死了来奶了,”门里隐约传来沈乐乐的声音,“早干嘛去了?”
      “也不能这么说……”孟平弱弱地说。
      我敲了敲门。
      “小心,”孟平开的门,他缩着脖子小声说,“沈乐乐骂了我半个月,这回轮到你了。”
      “看看你那个猪脑子表姐被驴踢了干出来的好事儿。”沈乐乐对着我冷笑道。
      姜云来坐在沙发上,膝盖上缠了绷带,露出的地方依稀可见大片的姜黄色。
      瘀血消散,皮下组织修复,淤青过的皮肤会变黄。
      看来是我刚走没多久出的事,她受伤已经有段时间了。
      当时有多危险?她会多害怕?
      “对不起。”我盯着姜云来的腿。
      沈乐乐显然气的不轻,瞪我一眼直接摔门走了。
      “乐乐!”姜云来要追过去。
      “我这气撒出去就好了,别操心了,”沈乐乐回头叹了口气,示意姜云来老实坐着,指着孟平说,“你跟我一起走。”
      前不久有个招标很重要,关系到新公司的存续,老夏铁了心要把它拿下,为此我帮他做了不少事,得罪了很多人。
      我替他拿到招标,他带我一同前往马来南亚,我的计划得以继续施行。
      老夏多次强调新项目要等他回来再推进,程见信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提前开始了这个项目。
      她压不住,项目牵头人成为众矢之的,遭到了疯狂反扑。
      我和老夏人在国外,我妈和程见信雇了那么多保镖,而那些和我关系密切的那些人——只有姜云来,对上这些人几乎没有自保能力。
      “……现在还疼么?”我蹲下身,轻轻抚摸她腿上的绷带。
      “看着唬人,都是擦伤,没伤筋动骨,”姜云来说,“伤口浅,早都结痂了,不会留疤的。”
      “不要自责,不要多想,”她想了想补充道,“孟平乐乐他们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没出大事,已经很幸运了。”
      “学校怎么办?阿姨那边呢?”我问。
      “学校正常去,没耽误学习,”姜云来认真地答,“我妈妈……我编了个善意的谎言,她不知道。”
      “这个房子正好还没租出去,”她笑了笑,怀念地看了看四周,“我偷偷租下了,等好了再回家。”
      我控制不住情绪,几乎要失态。
      姜云来这么恋家的人,现在因为我,有家不能回。
      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老夏要用我身边的人做筹码来控制我,怕我失去控制来个鱼死网破,所以不会威胁到他们的人身安全。
      疯了的股东和竞争对手眼里只有利益,自然不会有任何顾忌。
      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
      这点我在以身入局时已经想到,直到今日,一切仍在掌控中。
      然而这场意外,完全不在我控制范围内。我以为能保护好姜云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罢了。
      不能再让灾祸蔓延到她和她的家人身上。
      我知道我和姜云来没法继续在一起了。
      “第一次看你穿西装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她笑意盈满圆眼,比划了一个大圈,带点不好意思地说,“有……这么这么这么帅!”
      我把她看了又看,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姜云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腿真的没事。”
      “来来,”我握紧她的手,“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么?”
      “白玉市吧,听说那里自然风光很漂亮。”她说。
      “那我们这个暑假去,好不好?”我说。
      “好啊。”她愣愣地点头。
      姜云来不问我为什么走了那么久,为什么毫无音讯,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去白玉市。
      只在原地安静地等着我,像铜钱街的绿皮小邮筒那样,坚定而有力。
      她越这样我越不得不放手。
      晚上看着她睡着以后,我去了东盛。
      “为什么不接电话?”老夏还在收拾程见信搞出来的烂摊子,时不时咳嗽几声。
      “补觉,”我看了眼时间,毫不避讳地说,“你身体就是这么搞垮的?有命挣也得有命花。”
      对我这番言论他未做回应,只问我对新项目提前开展的处理意见。
      “谁搞砸的谁负责,”我勾了勾嘴角,刺了他几句,“您家里不是又添了员得力干将么?”
      提起夏远,他脸色变得很差,挥挥手让我滚。
      我滚了,到楼下的时候遇见撑伞而来的夏远。
      “爸爸今晚像是要通宵,我过来送宵夜和药。”她的笑容柔顺恬静,嘴角的弧线像画上去的。
      像个假人,也是个狠人。
      “你会付出一些代价,没有回头路。”那天我和她说,“想好了再答应我。”
      “我早就付出代价了,”她扯起嘴角,眼里渐渐有了神采,“烂命一条,没资格回头。”
      据我所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我笑了笑,给她指明路线。
      程见信,还有把手伸到姜云来那边儿的那伙人,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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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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