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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林有川的信 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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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未来:
年后一天天转暖,玩得好的几个兄弟齐了,没事儿就爱往一起凑。我们目标非常一致,主要目的是吹牛逼,玩是次要目的。
“你这两件毛衣出场频率有点高啊?”二航愣了下。
“还没看出来吗,显摆呢,”孟平嘎嘎一通乐,“姜云来给他织的。”
“操,”二航立马凑过来研究半天,又摸又捏的,“真牛逼,跟外面卖的一样。”
“摸坏了你赔么。”我一巴掌把他手拍掉。
“我也想学学。”他叹了口气。
“姜云来之前给沈乐乐织了毛线帽还有好几个发圈,”一听这个孟平来劲了,喋喋不休地念叨,“方向一看立马拜师学艺,现在俩人没事就搁一块儿缠毛线。”
“那我加入还来得及,”二航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我也想给狗子整个背心。”
“你什么时候把狗还我?”说起这个,我无奈地敲了敲桌子。
“晚上送回去,”他肉疼地又叹了口气,“我已经认它做干儿子了。”
二航嗜狗如命,然而爹妈管得严,家里又有个嫉狗如仇的哥。
“快开学了,你咋还不回新澳?”阿山问。
“回个屁,爷要gap一年,”二航一拍大腿说,“还是国内待着舒服。”
“真爽啊,”阿山双手插兜往外望了望,猛地用肩膀撞我一下,“川子,外面那好像是你妈?”
我跟着看过去,还真是。
我妈带着夏夏穿梭在各大专柜买东买西,保镖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拎了个蛋糕。
这台球厅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在购物中心对面,不嫌租金贵么。
“这……是不是得去打个招呼啊?”二航问。
凝视了一会儿那对母女,我摇摇头,干脆利落道:“不了。”
“找你的。”台球厅老板掀门帘进来,一手提溜一个小崽子,往我这儿一戳。
俩小孩落地就跟炮仗似的,举着两叠零钱,噼里啪啦冲我飞奔过来。
“哟,还收保护费呢?”二航没见过这阵仗,愣了一下。
小姜一直不太机灵,充耳不闻傻呵呵地乐。小石白了二航一眼,说:“这是林哥银行,不懂别瞎说好吧。”
“我得履行行长的职责了,”我摸摸小石脑袋,和几个兄弟摆了摆手,“改天再攒局。”
小猪和海绵宝宝肚子里的存货不少,我数数他俩的零钱,往本子上记账。
小石问我小姜攒多少了,我把数字指给他,问他怎么也卯足劲儿攒钱。
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偷偷跟我说,万一小姜的不够,他好补上啊。
好一对难兄难弟。
我拍拍他肩膀:“是个男人。”
“恭喜你啊川子,”孟平捏着把扑克牌,抑扬顿挫地甩出三张炸弹,“马上要他妈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啊。”我扔出四张牌。
“十八岁生日怎么过?”他见势不妙,哀嚎一声凑到我旁边,眼睛直往我牌上瞟。
我看姜云来一眼,她假装注意不到我的视线,镇定自若地看牌,耳根漫上浅浅红霞。
“找个周末提前过,”我勾唇笑笑,“那天有别的安排。”
我和姜云来早就说好,那天要她一直陪我。
“行,”二航说,指指孟平和姜云来,“这次由我仨联合操办,你啥也别问啊!”
“保证让你特别难忘。”孟平打了个响指,嘿嘿地笑。
到了约好的日子,我拉开大门,外面停了辆车。
“谈谈?”老夏探出头,“听你妈说,你给她一张卡?”
他看上去没变化,我应了一声,锁了门转身要走。
我一个人,没太大花销,我妈给的钱我没动过。
都在卡里了。
“你还没成年,和你爸的户籍分割做得倒是挺快。”老夏说,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和缓。
他的车把门堵死了,我有些烦躁,垂下眼皮看他:“关你屁事?”
“你算计你爸的事人尽皆知,”他说,“你还挺有意思的。”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鸟。
夏如海不愿意白给别人养儿子,我和我爹彻底分崩离析后,他正好需要个工具人,跟狗似的闻着味儿就凑过来了。
我看着眼前堵着路的迈巴赫,琢磨着上哪儿找个锤子砸了他这破车。
“我的目的你应该猜到了,”老夏偏头猛地咳嗽起来,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我们做个交易。”
“不。”我说。
“你会后悔。”他笃定道。
找不到利器,我叹了口气,抓起门口角落的一只小石狮,在手里掂了掂。
这石狮是一对,比脑袋小点儿,孟平前些年拿来的,美名其曰镇宅兽,平时就一左一右摆在门口。
用它砸夏如海这狗贼的车我还不怎么舍得。
老夏以为我要砸他脑袋,关窗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你这孩子,脾气太急,”他远远留下几句,“你会来找我。”
就因为这,我到清河山庄晚了半小时,被那几个孙子拉着好一通灌。
“我妈新开的度假村,还没对外开放,”孟平咬开一瓶酒递过来,“为了川子生日,咱们先特么抢先体验体验。”
二航直接倒满,让我自罚三杯。
“未成年不宜饮酒,”我摆摆手,“差几天也是未成年。”
他们不管这个,几个人吵吵嚷嚷按着我轮流倒酒。
最他妈烦的是唐小朝,他早看我不顺眼,借机跟我拼酒,最后炫吐了。
“姜云来也不在这边儿,”孟平赶紧拿个垃圾桶塞他脑袋底下,“你特么这么拼命给谁看?”
唐小朝眼睛红了,不说话。
我也不太好受,胃里全是辛辣的液体,没东西垫底。
“姜云来呢?”我问。
“做蛋糕呢,”方向也喝得晕头转向,指了好几个方位,“在哪边儿来着?”
几个女孩在他背后冒出头,捧着蛋糕从桥上走过来。
得,指的这几个方位全不对。
我一错不错地盯着姜云来,到她走到我面前,也没移过眼。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蛋糕放在我手掌上。
白色的木桶型蛋糕,上面有层巧克力酱,趴了只黄色小老虎。
“乐乐和小乔指导我做的,我有点笨,做得不太好看,”她划了根火柴点燃蜡烛,温声道,“许个愿吧。”
我依言闭上眼睛,仍然能感受到朋友们都围了上来。
从来没想过的十八岁,来得这么快,这么温暖。
姜云来把带着老虎的那块分给了我,我不舍得吃,默默看了会儿。
“小姜小石肯定喜欢这蛋糕,”孟平边吃边说,“他俩啥时来?”
“得明天了,”姜云来咬着叉子,唇角微弯,“俩小孩儿补课,周日下午才有假呢。”
玩到晚上,孟平和二航拉我去了度假村中央的影院。
“今年大伙合计了一下,不单独送礼物,”孟平说,“送你集体智慧的结晶。”
“首先第一项,”二航示意我看手机消息,“下载安装一条龙。”
一个浅蓝色的天气app。
和普通天气预报软件布局差不多,不一样的是,阴晴云雨雪以各种形态的彩色卡通小人呈现,晴天是穿着裙子的姜云来,雨天是撑伞的小石……
今天大风蓝色预警,屏幕上的小人穿着风衣发抖,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孟平。
我笑笑,点了点小人。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席卷着乌云!”孟平雄浑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冒了出来。
每种天气居然还有对应的语音条。
“怎么样?”孟平一把搂过我肩膀,“是不是特他妈带劲?”
“操。”我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观后感,过去使劲抱了一下他俩。
“后台数据我们会持续更新的,”二航拍着我,得意洋洋道,“这我老本行,兄弟放心,每年都有新惊喜~”
“第二项啊,由姜云来交给你。”孟平把我按到中间的座椅上,摆摆手带着二航出去了。
棚顶灯光熄灭,我眼前一下子暗下来。
门推开又合上,一道影子被拉长,悄然落到我身边。
“我有一个故事,”姜云来落座后停顿了会儿,指了指影屏小声说,“想讲给你听。”
“好。”我去牵她的手。
有些凉,我放掌心搓了搓。
电影不长,不到一个小时,然而直到结束,灯重新亮起,我仍未回过神。
电影讲了两个孤独的小孩,从彼此暗中注视,到鼓起勇气相识的故事。
落幕的文字跳跃在屏幕上,我按了按眼角。
不知道他们怎么拼凑的这些素材,主演是我和姜云来。
从第三视角看,我才发现自己看向姜云来的眼神是如此沉默又热烈。
影院静谧无声,仿佛时间凝固在这方天地,姜云来忐忑地垂下眼睫。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有个秘密?”
“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你。”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单向的观察,直到在你家地下室发现那些照片。”
“在你注视我之时,我也在注视你。”
“我很愧疚,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出口,”姜云来苦恼地哽咽起来,“这么多年只是看着你,一次也没有向你伸出过手。”
她的手怎么也捂不热。
我叹了口气,把她的手一左一右贴在我脸上,认真地看她。
“来来,”我说,“我也没向你伸出手,你怪过我么?”
姜云来使劲摇了摇头。
“那我们扯平了。”我一手牢牢捂着她指尖,一手捏她的脸,“你怎么什么都怪自己?那时我们还是想不通事情的孩子,自顾不暇,又能做什么?”
她额前发丝被我揉搓得胡乱散开,遮挡住有些湿润的眼眸。
我定了定,继续说——
“……你也不是什么没做。”
“你是我的独家天气预报,我领会到了。”
姜云来抬头看我,圆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说服了小姜演幼年的你?威逼利诱么?”我笑道。
“没怎么费劲,一看是和小石的对手戏,他非常积极,”姜云来也笑起来,指尖逐渐回暖,“戴假发就也没多抗拒了。”
“回来了?”孟平和二航齐刷刷看向我,两双眼睛像饿久了的野狼。
“嗯,你俩还没睡?”我把外套挂在一旁。
度假村的套房大多是榻榻米,我们三个睡一间。
“我俩在打赌,”二航哈欠连连,“赌你今晚回不回。”
“我赌赢了,”孟平很愉悦地拍了下大腿,“睡觉!”
我闭眼前有些心神不宁,拿胳膊怼怼孟平:“平哥,夏老登那边,你们多帮我盯着点。”
“放心吧川宝,那老登一直是我的特别关心。”孟平说,“怎么突然说这个?怕他对姜云来不利?”
我点了点头,说:“你和二航也顾好自己,我担心他狗急跳墙。”
夏家人丁不旺,走到现在就剩老夏和夏夏,还有个外甥女。
然而他交友广,教育界好些高层都和他私交甚笃。
“他要能让我念不上书,那更几把好,”二航嘿嘿乐出声,“本来也不爱上学,都是家里逼得紧。”
孟平没心没肺地跟着乐,显然非常赞同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