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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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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和云莺刚踏入皇后宫门,就发觉不对劲,传来魏寅的怒声,进殿一看,魏寅、慕兰卿和小容妃都在。魏寅气急踱步,慕兰卿身背挺直地跪着,小容妃梨花带雨地哭着。
三人一瞧见魏平,都松了一口气。小容妃飞奔过来拉着魏平说:“平儿你跑哪去了,你一个天潢贵胄的公主用得着你自己去说婚事吗?还私自出宫,谁给你的胆子,你父皇急坏了!”话里话外指责皇后纵容。
魏平一看,心下了然,轻轻挣开小容妃的手,走过去与慕兰卿并排跪下说:“此事是女儿自己的主意,是女儿求着母后准女儿出宫的,女儿自己的婚事,已经如此麻烦母后了,不愿再过多麻烦姑祖母和表姑。父皇要怪罪,全是女儿一人的罪过,不要连累母后。”
“你,你真是长大了,瞒着朕出宫,还亲去问了自己的婚事,你让朕的脸往哪搁,让皇家的脸往哪搁!”
“是,是女儿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母后也是碍于父皇多年宠爱有加,不敢多加阻拦,便派人护着女儿去了。”魏平语气铮铮,慕兰卿忍着笑。
“你急什么,朕和皇后都已经托付敏慧大长公主和朱锦去问了,你等上一日半日的就好了,还要你屈尊去问啊。”魏寅更气了。
“女儿只知谈婚论嫁总要双方你情我愿,隔着父皇母后,又托着姑祖母和表姑,总归是不够清楚的。是我要去的,就算母后不准,我也打算自己偷偷溜出去的。”
魏寅一听,火更旺了,又骂道:“怎么了,朕要嫁女儿还非得他陆家点头不成!”全然忘了日前慕兰卿的劝说。
魏平不知被那个词刺激到,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哭着说:“父皇问过女儿的意思吗?”
小容妃反应过来了,是魏平自己要去的,自己错怪皇后了!
魏寅看着女儿,被噎着说不出话来。魏平泪流过双颊:“父皇不曾问过,姨母也不曾问过,是昨夜女儿来时母后才问女儿一句心仪陆实与否。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是否愿意。”魏平带着事前的委屈和事后的喜悦,心绪复杂,字字锥心。
“姑祖母已恩养多年不问世事,表姑已不是容家人,本都不必为了女儿做这一次,可为着女儿的未来都愿意相助,愿意去与不相熟的陆家去打交道。什么叫屈尊,她们才是屈尊,姑祖母地位何等尊崇,为着女儿的婚事和陆实的前程,一点儿不敢露威压之意,平心家常交谈,生怕陆家为着害怕家族前途有损违心答应。”魏平越说越激动,哭着一口气接不上来,眼看着就要软下去,慕兰卿眼疾手快弯腰扶住,忙拍背顺气。
魏寅被女儿震住了,平日里她乖巧听话,也有俏皮伶俐之时,撒娇撒痴也都是女儿家常态,从今日出宫之事到此时的话,都让他又惊又气。
小容妃愣在几步之外,竟不知她有这么多心思。
魏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按了按自己的眉间,说:“高福,扶皇后和公主起来。”
接着又说:“去,传朱锦入宫。”
魏平又要争论,被慕兰卿拦下,她眼神犀利,正声说:“陛下这是何意,是臣妾拜托她的,陛下若要责罚,是臣妾一人之责,允大公主出宫也是臣妾的罪过,还请陛下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她哪里无辜,平儿在崇文阁十年,皆是她掌教,朕倒要问问她怎么教朕的女儿们的。”魏寅不知哪来的邪火,非要把事情搞大。
“还不快去!”
高福应声而去,出来时却带上了一直候在殿外的云芷——慕兰卿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嘱咐手底下好好地带云芷姑姑去请朱二小姐入宫。
朱锦被传入宫,魏敏猜到了,朱锦跟着云芷前脚走,后脚就着人去通知舒宁。
朱锦在马车上听云芷讲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大公主在慕兰卿的安排下悄悄出宫后不久,小容妃兴起到大公主所住的紫英殿去找她,找不着人,对着殿中宫人一顿审问,宫人遭不住小容妃的威势,只能说往皇后宫中去了。小容妃心想,去皇后宫中有什么好瞒的,打算去看看。
进皇后宫中前,留了一个自己的人在外头,吩咐说过了一刻钟未将大公主带出来,就去请陛下过来。
小容妃去自然是找不着人,就拿乔质问皇后,把大公主藏哪了,还是说对大公主做了什么。
慕兰卿神色坦然,说了把大公主送去敏慧大长公主府的事,小容妃气急败坏,气皇后怎么就在婚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代她行了为母之事。就在皇后宫中闹开了,按计划魏寅也被小容妃的人请了过来。
慕兰卿一言未出,小容妃就在那改天换地地控诉皇后娘娘如何心大就把大公主轻易送了出去,要一个天潢贵胄的公主亲自去问自己的婚事吧啦吧啦的。
魏寅没想到慕兰卿的方式如此直接,在皇后宫中大发雷霆,慕兰卿刚跪下领罪,魏平就回到了。
朱锦问:“那怎么还能是你来接我?”
“是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指了奴婢的,奴婢当时在殿外,听着陛下从没这么跟娘娘说过话,担心极了。二小姐,你可要当心啊。”
朱锦到时,魏寅坐上首,小容妃在他身旁站着,慕兰卿和魏平坐在一旁。她神色自若地下跪行礼:“朱锦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容妃娘娘、大公主。”而后就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魏寅沉声问道:“朱锦,你可知错?”
“回陛下,臣女不知何错之有。还请陛下明示。”
“你,你,你说说你怎么教的朕的女儿,光天化日地亲自出宫去谈自己的婚事,你见过哪个公主这样的,就是寻常人家也没有姑娘家家的自己去的吧。”
“陛下希望是月黑风高再去?”
魏寅被生生噎住,慕兰卿强忍着笑。
“朕在乎的是时间吗?是她本身就不该去,皇后既已托了姑母和你,你们就代表天家,好好替朕问问陆家便是了,成也好不成也好,用得着她自己去吗?”
“回陛下,臣女是这么办的,但后来大公主自己来了,臣女想着不如让两个孩子自己说说也好。”朱锦当然不会把锅甩给慕兰卿的,她接着说:“虽然大公主未经您准许就出宫了,但也是皇后所允,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公主出宫也是许得的,更是派了有力的人护送,并未违背后宫规矩。再者,皇后娘娘乃公主嫡母,儿女婚事上,许女儿在长辈护佑下与人交谈,无可厚非,未曾逾矩。最后,婚事姻缘是一辈子的事,总归要双方情愿,大公主与陆实愿意坦诚相待,才是良缘,纵使最后不成,亦是良果。”
朱锦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伶牙俐齿,又把魏寅噎住了。
宫人来报:“禀陛下,舒宁长公主求见。”得,另一个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来了。
“她来干什么?”魏寅皱眉。
“舒宁长公主说她也是崇文阁的副掌教,现下代行掌教之职,不愿她人代己受过,亲来领罚。”
魏寅一个头两个大,小容妃则是两眼一抹黑,她这一闹惹到了最不好惹的两位主。
舒宁进来后,跪在朱锦身旁行礼问安,然后就和朱锦一样直挺挺地跪着,都不等魏寅开口,自己抢先说:“臣妹代行崇文阁掌教一职,今日在敏慧大长公主府也是臣妹亲自接送大公主的,皇兄若要责罚,臣妹难逃罪责,不如直接来领罪的好。”
慕兰卿脸上的笑意快要压不住了,魏寅此刻无比后悔一个时辰前自己为什么要宣朱锦入宫。
魏平腾地站起来说:“都是女儿一人所为,此事与母后、姑姑和表姑都无关,更与姨母无关,父皇要打要罚女儿都认了。”
又来人报鸳宁长公主求见。
魏寅麻木了,他要从来到皇后宫里那一刻开始后悔。
“她来干什么?”魏寅微哑的声音透着疲惫,问着一炷香前一模一样的话。
“回陛下,鸳宁长公主今日入宫探望言太妃,听说皇后宫中热闹,便想着过来一同热闹热闹。”
朱锦想都不用想,定是舒宁知道她今日下午在宫里,派人去说的。
鸳宁不等召见就自己进来了。
“臣妹见过皇兄、皇嫂、容妃娘娘。”
“起来吧,”魏寅说:“怎么不听通传就擅自进来了。”
“臣妹往日来皇后娘娘宫中可从来不用等通传的,今日怎么了?”鸳宁一转头像是才看见地上跪着的朱锦和舒宁,说:“呀,你俩怎么在这罚跪啊?得罪谁了?”又作势看了看其余四人。
“都是你,纵得她们无法无天。”魏寅突然又转向慕兰卿。
慕兰卿:“陛下明鉴,臣妾就是纵,也只能纵自己的女儿,今日臣妾纵了大公主一回,就被陛下骂成这般,日后这满宫里的皇子公主,陛下可别说是臣妾纵的。”
“你...”魏寅今天被老婆、女儿、妹妹、表姐轮番噎住。
“皇兄您可得接着明鉴,臣妹们可不是皇嫂纵出来的。”鸳宁不给他喘气的间隙。
皇后说了只能纵自己的孩子,那她们都谁纵的,自己爹妈啊,魏寅气堵在心里,这让他去找先皇、太后、太妃们说理去吗?
“容妃,带大公主回去。”
大公主还不想走,她担心慕兰卿她们,慕兰卿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回去。
小容妃半扯半扶着大公主走了。
殿里还两坐一站两跪的。
魏寅瞪着朱锦和舒宁说:“还不快起来。”
“陛下言臣女掌教失职,还未论清罪行,臣女不敢起。”朱锦骨气,噢不,赌气呼呼。
“臣妹同为副掌教,这失职之罪还请皇兄言明该如何分担。”舒宁仗义执言。
两相对峙,魏寅先败下阵来。
魏寅走下来,蹲下与她俩平视,无奈地说:“姑奶奶们,朕错了,朕错了,快起来吧。”
莫名其妙发火、稀里糊涂认错,魏寅从今早的早膳开始后悔自己是怎么过的这一天。
看着一个个都不待见他,魏寅只说让皇后招待她们仨用了晚膳再好好送回家去,自己就回了太元殿。
鸳宁松出一口气,跟朱锦和舒宁说:“哎哟喂,还好中午在姑母那儿我没赶上,要不就得一起跪了吧。”
舒宁跟她从小杠到大:“那我派人去叫你你就来了?”
“惹事不行,但有热闹不看也不行,谁让我打小就爱看热闹呢。”
“表姐,那今日大公主和陆家算是说定了?”鸳宁转头问朱锦。
“是吧,看那丫头的欢喜样,轻飘飘的,要是能飞就自己飞回来了。”朱锦坐着揉膝盖。
慕兰卿一边命人拿药来给朱锦和舒宁揉膝盖,一边吩咐小厨房准备晚饭。
慕兰卿亲自给她俩上药,朱锦把前因后果和今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鸳宁这才知道全貌,又去打趣舒宁:“你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救场了,我可真是你的好妹妹!”
舒宁白了她一眼,对慕兰卿说:“今日我听着陆大人夫妇的话,我心里都感动了,陆大人豁达耿直、陆夫人不忘旧情,大公主是真的有了个好婆家。”
“日后成婚了,也是住公主府,夫婿好就最好了。”鸳宁说。
“那是得操办起来,钦天监算日子,建公主府,事儿还多着呢。”朱锦看向慕兰卿说。
慕兰卿上完药,擦着手说:“别看我,得圣上发话,今儿一通邪火,让他自己操办去吧。”
慕兰卿想过被发现之后魏寅会生气,没成想他气儿这么大,帝后夫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么严厉说话。她本可以自己一个人扛下,他非得扯上朱锦,又搅和进了舒宁和鸳宁,
四个人吃完了饭,皇后将三人送到自己宫殿门口,让云芷送到宫门口。
目送着她们三个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中,慕兰卿转身正要回去,高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吓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