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是正常人吗》三千如来光

5、第 5 章

　　连衡边走边翻看帖子，三日后便要去城主府，也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和城主接触过，如今的自己就像已经格式化的机器，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
　　他心事重重，忍不住叹气，却不料被人踩住脚跟，差点摔个狗吃屎。
　　转身低头一看，罪魁祸首背对着他，正和另一个男子抢夺一个白瓷瓶，看起来那男子占了上风。
　　一路上连衡都在研究帖子，并没有注意到胡九和怀悦的小动作。
　　“我的两位祖宗，能不能消停点儿！”他十分无语，不明白为何两人老是针锋相对。
　　“他都喝了四五瓶了，是头猪也该饱了！这瓶是我的！”胡九咬牙切齿，他也爱喝甜豆奶，但一个大男人在饮食习惯上莫名其妙地死要面子，酒楼众目睽睽下只能喝茶饮酒故作风雅，看到怀悦喝奶他真是羡慕死了，结账时连衡带了一瓶，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转手就给了怀悦，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友，你以前都记得我爱喝这个的。”看着胡九幽怨的表情，连衡愧疚不已，刚想开口，怀悦却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委屈，虽然极快，但还是被连衡捕捉到了。
　　“怀悦，把这个给胡九哥哥好不好，待会儿......”他话还没说完，怀悦便松了手，胡九来不及收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胡九赶紧护着瓷瓶，生怕摔碎了。
　　连衡将胡九扶起来，看怀悦仍是冷着一张小脸，但半垂的眼帘，紧抿的唇角和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不甘和沮丧。连衡蹲下，轻轻摸摸他的头，然后凑他耳边小声说：“哥哥还藏了一瓶，等下回客栈拿给你。”
　　对于连衡的靠近，怀悦本能地向后退，但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却顿住了身形，连衡看他欲言又止，起身牵他的手，却被冻了个激灵，他捏捏怀悦的手，笑道：“不骗你，但你要乖乖的才行。”
　　“我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胡九看着他们互动，手里的奶瞬间没了滋味，忍不住阴阳怪气。
　　“你也要乖乖的才有。”看他被堵得没话说，这才觉得制服了两个祖宗，世界终于清静。
　　回到客栈，连衡刚想让胡九去找齐大夫，却见怀悦突然倒地，冷汗淋漓，脸色灰败，他仿佛想要自己站起来，却不得其法，在地上挣扎不已，胡九反应过来，只说了句“我去找齐大夫”便不见人影。
　　“怀悦！你怎么了？”连衡迅速上前，将他抱起放在榻上，轻车熟路找到寸口，打算号脉，却被怀悦一手挥开。他脸色不虞，想要再次摸去，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分说撕开怀悦的衣裳，赫然见到身上数十个伤口，大部分已结痂，最长的伤口从大腿内侧到腘窝，深可见骨，此时正不停地渗血，不一会儿便染红了被褥。
　　怀悦用力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连衡知道他不信任自己，便将责怪的话吞进肚里，只冷着脸帮忙止血，可无论压迫、还是加压包扎，都无济于事。他拿出仙鹤丹，打算强喂下去，可怀悦一直闪躲，这让他十分恼火，他手上用力，“你是否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你？你这容貌和本事走街上都让人退避三舍，不祸害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你就这么没气魄？连药也不敢吃？”
　　低沉残忍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怀悦仍是低着头咬唇，可能是伤口太疼，眼角竟慢慢沁出了泪水，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
　　连衡没办法了，如果不消除他的戒心，就算齐大夫来了，说不定也无济于事。本想硬着心肠激将一下，看来没用，把人惹哭了，他看着更闹心。
　　他掖了掖被子，将仙鹤丹掰成两半，自己吃下一半，“臭屁小孩，犟死了！”他忍住揍人的冲动，将另一半塞到怀悦嘴巴里，看着怀悦吞下，他继续补刀，“暴殄天物，只能捡回半条命了！”
　　“恭喜宿主，扬善值+100，继续努力哦！”
　　胡九和齐世观一进屋见连衡两手鲜血，吓了一跳。
　　“这伤口得快点处理。”齐世观只看了一眼，便麻利掏出短剑，用烛火烤了一阵，打算祛除腐肉，忙活了好一阵才将伤口清理干净，胡九受不了满屋子血腥味，连忙唤小二换了床单被褥。
　　连衡看着晕过去的怀悦，心中担忧，“齐大夫，怀悦长相奇异，能看出有什么顽疾吗？”
　　齐世观平生从未见过如此长相，颇为惊奇，就连眼神都带着好奇与一丝隐匿的狂热，他本只是号脉，听连衡如此发问，一时忍不住，也不管在场人同不同意，直接将内力从怀悦寸口灌入，开始探查。
　　半晌后，他缓缓道：“这孩子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堪，除此之外，并无异常。也许是我才学疏浅，若是能回谷让师尊看看，指不定能明白一二。”
　　或许跟着齐大夫回去治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连衡暗自记下。
　　送走胡九和齐世观后，再次确认怀悦已经入睡，连衡不情不愿地叫了系统。
　　“喊我干嘛！人杀了没？”系统火气冲冲。
　　“你说真正的连衡已经不在了？”连衡非常怀疑，“莫不是你瞎编来骗我的？”
　　“我骗你干啥，你用脑子想想，那么邪门的大火怎么可能逃出来”，系统顿了顿，“你如今回原世界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完成系统的任务，要么强大到可以撕裂时空。”
　　“那系统任务是什么？”连衡大致猜到一些，但仍旧装傻。
　　“你用积分在商城换银两换牛奶换伤药的时候没看到吗!”系统叫嚷着，全然没了最初的矜持，“你也太不求上进了，你再存一点积分就可以看到罪恶值了，这对任务可是非常有帮助的！”
　　想起那破任务，连衡就头大。“我没法清除这些罪恶值，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不想当世界警察，我怕我活不到回家那一天。”
　　“你不做任务就能活到回家那天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惩恶扬善，利人利己不香吗？”系统循循善诱。
　　那样只会死得更快，连衡在心里翻白眼，嘴上敷衍着答应，乐得系统开心不已，当即给他恶补了世界知识。
　　据系统所说，这任务五险一金带保险，双休年假都齐活，每月全勤还有额外奖励，这么一看，自己倒是变成了另一个时空的打工人，专职扫黑除恶了。
　　这两日，连衡都窝在房中，除了照顾怀悦，其余时间都在听系统讲解修真知识。讲道理，系统是位好老师，见多识广，声情并茂，对于连衡的疑惑耐心解答，许多典故讲得绘声绘色，连衡听得如痴如醉。
　　“阿统，你真厉害。”连衡满脸惊讶，“你成精了吧？”这真的只是串代码吗？他差点以为是在和人类交谈。
　　系统被噎了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我去看看怀悦。”连衡迅速屏蔽系统，现在工作差不多等于送命，他还想再蹦跶几年。
　　怀悦醒来时天刚刚亮，他睁开眼没有动，听着耳旁传来一阵阵平稳的呼吸声，内心莫名安稳。身体的沉疴如跗骨之蛆，经年的疼痛让他麻木不已，骨缝中的苍凉侵蚀着他的躯体，曾经片刻的安睡都是奢望，他眼神恍惚，重温这份熟悉的痛苦。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借着天光打量连衡。青年本就温润如玉，睡着后脸颊红润，面上一层细汗，更显眉眼柔和，让人想要亲近，身体本能地向热源靠近，等怀孕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连衡被冻得一激灵，身子慢慢往边上挪，怀悦疼痛刚缓解，哪可能让他躲开，干脆利落地将自己被子扯过来盖上，把两人严严实实裹住，这才觉得好受。
　　连衡是被热醒的，明明是深秋的天他却出了一身大汗，黏腻得让人手脚酸软，甚至快要喘不过气来，本以为自己伤风了，但是一看两床厚重的被子和紧挨着自己的怀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虽不拘小节，但也没有和陌生人同睡一窝的习惯，就算是小孩子，也让他觉得不适，于是连忙起身让小二送来热水。
　　泡进木桶后，身体的不舒服才有所缓解。
　　怀悦懒懒地躺在床上，那股熟悉的寒意自连衡离开后便卷土重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温暖的水雾，他却依然觉得如在冰窟。
　　连衡正在桶里发呆，突然看到桶沿上扒着两只小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怀悦披着衣服，打算从外边翻进来。
　　“你身上有伤，不能沾水的。快回床上躺着！”连衡本想将怀悦的手扯下，但一想到他是伤患，便只好将手覆在他手背上，以免他不下心跌倒。
　　“并且我为了害你还在这水里下了毒。”他超级记仇。
　　怀悦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嘲讽，耷拉着脑袋，轻声细语，“我这相貌有谁会来害我呢？怕我还来不及吧？”
　　连衡被反将一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怀悦沙哑的嗓音配上那张邪气的脸，竟然毫无违和感。
　　见连衡没说话，他倚着木桶，一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离得近了，疼痛便缓上一分，他本不是话多之人，但为了好受一点，还是想继续装可怜，无奈生平从未有此经历，憋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连衡摸了摸手里的小冰块，想不到怀悦如此畏寒，他无奈起身收拾，重新叫了桶热水，顺便从系统里兑换了一卷保鲜膜，将怀悦腿上的伤口裹好后，才让他下水。
　　“积分都快用完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对于系统的严厉指责，连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趁他洗澡时按住他，淹死他！”真是个疯批系统，连衡不再听他的屁话，直接屏蔽。
　　怀悦安静地泡在桶里闭目养神，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挺直俊秀的鼻梁，殷红的嘴唇，瘦尖的下巴，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一身病痛啊，连衡忍不住惋惜。感受到注视的目光，怀悦睁开眼，鲜红的眼眸直盯着连衡，看得他背后发麻。
　　连衡暗自将前面的话收回，小屁孩一点也不可爱。他洁癖发作，看怀悦没有洗头的意思，便懒得再问，直接上前将头发解开浸湿，拿起一旁的皂角洗了起来。
　　“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连衡与他离得很近，感受到阵阵暖意传来，怀悦心里满足不已，嘴上却伤心道：“我无父无母，他们都欺负我。”
　　“那你不知道打回去？只会窝里横？”连衡想起救他时那窝囊样子，就觉得憋屈。“别人敬你一尺，你回他一丈，你若是忍让，便不会有出头的日子！懂不懂？”
　　“可是我若是还手，他们会死的。”怀悦阴沉着脸，缓慢说道。
　　“那你不知道点到为止吗？”连衡想到怀悦狠辣的作风，扯着他头发以示警告，见怀悦点了点头，这才作罢。
　　“齐大夫说他师尊或许能有医治你的办法，你愿意跟他去吗？往后也免得再流浪街头了。”连衡一边费劲地梳理怀悦的头发一边诚心建议。
　　怀悦摇头拒绝，“我要去墨阳派。”
　　连衡乐了：“你去那儿做什么？墨阳派还收童工？举报了！”
　　怀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歪头想了想：“寻亲。”
　　这小家伙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
　　“你这身本事也是你亲戚教的？”看怀悦点头，连衡蠢蠢欲动，如果能够修炼，就多一分回家的希望，如今墨阳派不看重资质根骨，应是最适合自己的门派了，这么一想，他激动万分：“墨阳派！我来了！”
　　怀悦一脸疑惑，见连衡踌躇满志，不禁好奇：“你想拜入墨阳派？”
　　“不错！”想到能够见识到小说中常常描述的修真界门派，连衡兴奋不已，随便扒拉了两下怀悦的头发，便不愿再给他洗头了，拿过桌上的瓷瓶，径直去了北面的厢房找胡九。
　　胡九正打坐调息，还没运转一个周天，就听到房门被拍得啪啪直响，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扬袖一挥，房门便开了。
　　“胡九胡九，我要去墨阳派！”连衡脚还没踏入门槛，声音便已经到了。
　　“嗯嗯嗯。”胡九一边倒茶一边敷衍。
　　“我要去拜师学艺！”他继续吼道。
　　“是是是。”胡九揉了揉耳朵，坐下喝茶，“我说，你能不能别在我身边来回转，我头晕。”
　　连衡放下手中瓷瓶，坐在胡九对面。清冷的茶香阻止了发热的头脑，袅袅茶烟模糊了胡九的轮廓，不真切感让人恍若隔世，他惊觉贸然来找胡九，此举过分熟稔。
　　“修行是很清苦的，墨阳派多为剑修，不重资质根骨，多靠锻体，又累又费时间，你能受得了吗？”连衡说要去墨阳派已经说了千儿八百回了，胡九对此已经免疫。
　　连衡回神，正色道：“不管如何我都会坚持，我要拜一位最厉害的师尊！”
　　胡九脸色怪异，怀疑道：“你真的想拜李峰主为师？”
　　“他是墨阳派最厉害的吗？”连衡双眼全是茫然。
　　胡九于心不忍，劝阻道：“他不止是墨阳派最厉害的。你可以去墨阳派，但还是换个人拜师吧，李峰主的徒弟可不好当。”何况还有那几个难缠的师兄妹，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谁最厉害我拜谁！我有经验讨老头子欢心！”连衡倔起来跟头牛似的，也不是他夸大，前世他温文尔雅，谦虚有礼，说话进退有度，连最古板的导师他都能哄得开开心心，他可是老人之友。
　　“好好好，去去去。”连衡嘚瑟的模样让胡九哭笑不得，他看着桌上的瓷瓶，随意问道：“这是啥？”
　　连衡也随意地回道：“甜豆奶。”
　　“什么？”胡九激动地站起来，迅速拿过瓷瓶，爱不释手地转来转去。
　　“你这人也怪，这么爱喝自己去客栈打呗，有啥不自在的！”连衡笑着吐槽，看胡九高兴得没空搭理自己，他便自觉离开了。
　　回到房间，就看到屋里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烟雾，怀悦正抱着个瓷瓶坐在床铺里侧，见连衡回来，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仿佛是在邀请。
　　“你倒是不客气！”连衡挑眉，不客气地翻身上床，见怀悦一口接一口，那高兴的样子和胡九一模一样，“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没断奶。”
　　“还有吗？”怀悦意犹未尽。
　　连衡翻了翻白眼，想着自己大部分积分都换了商城的忘崽牛奶，整个心都在滴血，“你要乖乖听话才有，现在躺下来好好睡觉。”
　　怀悦从善如流地钻进被窝，连衡被冻得一激灵，无奈道：“怎么每次都跑我被窝里？”
　　怀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顶一小撮头发，“你被窝很暖和。”说完还得寸进尺直接把脚放连衡腿上。
　　忙活了大半晚上，连衡困意来袭，伸手帮怀悦掖了掖身后的被子，熟练得搂过小孩儿便昏睡过去，怀悦只觉得浑身被暖意包裹，常年失眠的他竟破天荒的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