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梦人》百陌白

4、第四章

　　“脸怎么红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
　　“大家好，我是慕哲安，是裴时欢的男朋友、未婚夫，也会是相伴一生的伴侣。”
　　他的柔情，他带着试探，炽热的吻。
　　每次滋生的情愫。
　　一直是他。
　　千丝万缕的漏洞汇聚成一个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玩家的回答，那本笔记本，亦或是更早之前？
　　不过是不想、不能、不敢怀疑。
　　早睡入了个梦。
　　醒来，我与他交颈而眠?。
　　‘坠梦’多次根据我的认知修复漏洞。
　　随着心里的答案，我看见了慕哲安的脸，叹息了一声：“真是你啊。”
　　怎么会有我这样蠢的人。
　　我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没有遮挡便坐起身，一件件往身上套回衣服。
　　我噗呲一笑，笑出了眼泪。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慕哲安，现实看我出丑还不够，在梦里，还能看到我给你当情人，很好玩吧。”
　　慕哲安，为什么会是你。
　　让我捡起仅剩的尊严都那样难。
　　卧室内沉默了好一阵，他忽的伸手将我往他的怀里扯，我的背撞到他温热的胸膛，身体本能僵住，熟悉的气息将我包裹，他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时欢，我从未这样想过。”
　　骗子。
　　我挣脱掉他，离他远远的。
　　“不然呢，难不成你喜欢我？”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我歇斯底里地哭喊，“喜欢我什么，喜欢我从小就虚荣，谎话连篇，喜欢我的庸俗，喜欢我的贪婪，还是喜欢我的愚蠢——”
　　慕哲安还想说什么，我不想知道。
　　“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跟我说话！”
　　“求你……”
　　怎么办，我在慕哲安的心里，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不堪的存在，我努力忽视掉他这个人，我怎敢去跟他赌，我会输掉我最后的自尊，输得一无所有。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这个世上，谁会爱上我这样的人。
　　我将自己关在书房。
　　为什么从小就是这样，在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很差的时候，还能过得更差，让我一次一次的受打击。
　　把我折磨得不像人样。
　　我有那样坚强吗？
　　为什么我要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
　　我在一本笔记本上写了好多字。
　　笔尖划破了纸。
　　写到最后，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泪水不受控地滴到本子上。
　　我写：救我、救我、救救我。
　　一遍又一遍。
　　……
　　我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收到回信。
　　或许我本身就抱有那么一点希望。
　　才会选择再次入梦。
　　……
　　你好，小时欢。
　　我是平行时空未来的你。
　　通俗点来讲，你确确实实存在于我的过去。而我的世界，是因你而被创造出来的未来。
　　这对我来说不是虚假的梦境。前些日子，我发觉自己会对自己的某些记忆陌生，你在便利贴写下那个名为坠梦的App，我想，所谓的梦境，一定是开发者最大的恶趣味。
　　有人用来学习奋斗，收获了不错的果实。有人帮助自己在人生a、b分叉路做抉择，兴许换了一条更烂的路（哈哈开个玩笑）。也有人没在意‘坠梦’给的机会……所有人在某一刻开的空枪，都在多年后正中眉心。
　　十八岁的我，真真假假喜欢上一个人，把错误的人当做精神寄托。
　　我孤独，迷茫又麻木，没有方向爬滚好多年，我常这样评价自己，自私、敏感、贪婪、势利，我从来就不讨喜，因为觉得当明星光鲜亮丽，可以受人追捧，便考了艺校。
　　我确实不完美，但我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们给我造了一个谣，说高中时候的我，是一个多么可恶的人，他们企图岁月史书，如同高一那年，给我造了第一个无耻的谣言。
　　参与者继续参与，旁观者继续旁观。倘若我是无辜的，他们所有人都是罪恶的帮凶，所以我必须得有错，他们才能轻松自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直播间的你。
　　时欢，这次能不能换我来救你？不要陷进那个不幸福的家庭，不要给自己贴上虚伪、糟糕的标签，放过自己，要努力，要乐观。你爱钱，因为钱能买到很多快乐，这并不过分。你追求名利，你想向你母亲炫耀你比她厉害，向你父亲证明你的价值，可时间会改变你的认知，覆盖你偏执的报复心理，等你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会很痛苦。
　　有一天，你发现带球跑的母亲，长了几根白发，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劝你跨越阶级，她问你现在的生活幸福么，你对她说话带刺，说比她幸福多了。晚上躺在床上，泪水打湿了枕头，你终于得到了答案。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困于过去。
　　做你真心想做的事，选择你喜欢的专业，去爱想爱的人，我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未来的世界很精彩，有无限可能，我们同步去闯一闯？
　　时欢，请你相信，这个世上始终有人爱你。
　　——致亲爱的自己
　　……
　　合上笔记本。
　　我想起了儿时的自己，点上生日蜡烛，双手合十：“愿裴时欢长大后，要开开心心，做个大画家！”
　　我看见未来的自己，她向我伸出手，拼尽全力拉了我一把。
　　……
　　白天我请了一天假。
　　这该死的学校，少去一天也罢。
　　去酒吧玩，订了一个包厢。
　　灯光如织。
　　慕哲安毫无征兆的闯了进来，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裴时欢，你在这干嘛。”
　　昨晚觉得尴尬，依旧没见慕哲安。
　　今天倒一起逃课了。
　　我靠坐在沙发上，自暴自弃道：“玩啊。”
　　慕哲安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桌上喝空的杯子，“行，我陪你玩。”
　　服务员很快将酒送到。
　　鲜艳的酒水摇曳，晶莹剔透的酒杯被慕哲安端在手里，有点诱惑而好看。
　　慕哲安一饮而空，一杯又一杯。
　　我忍不住劝：“别喝了。”
　　“你说的那些，和我喜欢你，不冲突。”他声音酸涩，我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些是指自我贬低的话。
　　“慕哲安，你明明小时候就很讨厌我，你还说不会有人喜欢我。”
　　“小时候说的气话你也当真？”
　　我认真思考了下，闷闷道：“可是，小孩子就是会把小孩子说的话当真。”
　　“所以慕哲安，你真的很讨厌，我讨厌你的高傲，讨厌你的笑，讨厌你漫不经心的样子，讨厌你讨厌我……”
　　基本在我话音落地的一刹那，慕哲安倾身靠近，将我压倒在沙发上。
　　他的动作让我毫无防备，我怔怔地盯着他黯淡的眸子，泛红的眼尾，忘记了挣扎，直到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一滴湿润的液体落到我的脖颈，他干脆埋在我的脖间，委屈道：“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从来就不讨厌你。”
　　我等来了他的眼泪。
　　我张了张唇：“慕哲安……”
　　他抬起脑袋，顺着他从口袋摸索出来的手，我看见一张折成心形的纸币，“你答应过我，可以许愿。”
　　他竟然一直留着。
　　他说：“裴时欢，我要你跟你自己和解，跟我和解。”
　　我亲手给自己挖的坑。
　　他赢了。我哑然失笑：“慕哲安，这算两个愿望，你贪心了。”
　　我的眼眸氤氲着水雾，垂眸憋住眼泪，推了推他的身体，他顺势起身。
　　“慕哲安，以后少喝点酒。”
　　“不是你先喝的。”
　　“啊？我喝的是饮料，我一个人来这玩，还喝酒，多危险。”
　　“……”
　　我破涕为笑，我承认自己之前就是故意不告诉他，慕哲安定定地看着我，看得久了，目光带着点炙热。
　　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我不信，你证明一下？”
　　我怀疑慕哲安是真喝醉了，不然他怎么敢的，明明他还处于劣势。
　　果汁与酒的清香在唇齿间交缠，我一时的默认，让他成功扳回一局。
　　眼泛泪花。
　　我伤心地哭了。
　　我不会承认，我是被亲哭了。
　　……
　　宋南成依旧不甘心。
　　“时欢，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我将手机联系人界面摆到宋南成面前，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
　　“他竟然没告诉你？当时我只是跟朋友开个玩笑，我以为他喜欢你……”
　　又是玩笑。
　　“他确实喜欢我。”
　　宋南成神色僵硬，我笑道：“所以，我们从未有过开始，何来的结束。”
　　高考后，宋南成送我他曾经在画室画的一幅画，画上的主角是我，没有笔名落款，右下角写了四个字。
　　“祝你幸福。”
　　……
　　“宋同学，那怎么办，要不你画回来？”
　　他在心里说：“好。”
　　……
　　毕业后，做的第一件事。
　　珍爱生命，远离原生家庭。
　　和父亲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
　　塑料的家境背景也是背景。
　　隔着手机，父亲打不着我。
　　当然，现在他连骂都只能在背地里。
　　偶尔虚伪地关心下我的感情状况。
　　毕业当天，母亲曾给我打电话：“女儿，今晚来尝尝我最新的厨艺？”
　　我说，好的，谢谢。
　　太晚了，母亲。
　　……
　　‘坠梦’APP有人公布一条重磅消息。
　　【内部消息，‘坠梦’准备殉了，上面说这APP反人类，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诱导犯罪，不易于身心健康……真实原因谁知道呢。】
　　……
　　我再次看了看裴时欢订婚宴上被媒体拍到的照片，一位侧身入镜的宾客手持酒杯隐在热闹的人群之中，他目光所及的主角，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
　　我打趣慕哲安：“以后我要是跟人结婚了，你该不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闻言，慕哲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你别哭，就好。”
　　不咸不淡的话让我想歪到别处，未来的我可不就是遭了报应。
　　被弄哭了。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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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哲安说，未来那个他想跟未来的我谈恋爱，‘我’却一心把他当金主。
　　“他没长嘴啊。”我轻咳一声，补充道，“放心，我骂了他就不会骂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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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时间线已经发展到，当初被我咔十条都没过的戏已经上映。
　　裴时欢和慕哲安世纪婚礼。
　　大概是最后一次入梦。
　　有些话，比在现实说自在。
　　比如：“慕哲安，余生请多指教。”
　　我宣布正式确认关系！
　　那些隐秘的情愫，悄然萌芽的情愫，在某一刻，收获甜蜜的果实。
　　“裴时欢……我爱你。”
　　这话我爱听，多说！
　　……
　　大学某一天，我们聊起了曾经。
　　慕哲安不满，同样是我的目标，我曾经只想当他的妹妹，却想当别人的女朋友。
　　他说得一本正经，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占理，可是……
　　“可是，我那时候才读小学呀！”
　　……
　　愿裴时欢未来可期！
　　愿慕哲安未来可期！
　　愿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