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花雪月城》lemonrainy

24、香茅草烤鱼

　　小院的装修工作差不多到收尾工作了，今天没有安排，叶榆就在画室收拾，打扫卫生什么的。

　　画室的设计他是真喜欢，大面积的落地窗，加上纱质窗帘，光线能极大程度的透过帘子照到屋子里；最里面摆着顶墙的木质书柜，在书柜的另一侧搭着花架，绿植一看就知道被照顾的很好，窗帘拉开就能充分进行光合作用。

　　最让叶榆喜欢的是窗边摆的摇摇椅，这样很方便他随地大小躺了。

　　林商陆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叶榆已经躺到椅子上体验了，舒服的晃动着。

　　他默不作声，打算悄悄走近。

　　叶榆早发现林商陆在门口了，于是闭着眼装睡，放长线，钓大鱼。

　　他腾一下起身，双手举起并做着鬼脸，“哈喽哈”，虽然是眼歪嘴斜的模样，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

　　这个动作他持续了十多秒，林商陆都没有什么反应，叶榆挫败感顿起，“不是吧，这都没吓到林老师你。”

　　“那还是有点吓人的。”林商陆不忍叶榆尴尬，替他找补道，“你是个可爱鬼。”

　　这一点也没安慰到叶榆，他从椅子上站起，接过林商陆手里的水果盘，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林商陆忍着不笑，“这小把戏真的太可爱了。”

　　叶榆嘴里塞着块苹果，“什么意思啊，林老师你别看不起人好吧。”

　　“不过谢谢你陪我收拾这个小屋。”叶榆又往嘴里塞了个草莓，囫囵吞枣般，“要不今晚我请林老师去吃香茅草烤鱼吧。”

　　情绪转变得很快，让人措手不及。

　　好久没吃他真的有点想念这个味道了，必须得饱餐一顿。

　　林商陆：“好啊，下午我下课了来接你。”

　　整个下午叶榆都在忙活，卧室什么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除了新装修的画室需要再散散味，其他的打扫干净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最近天黑得晚，傍晚七点天色依然明亮，叶榆没待在小院，照旧躺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

　　喂狗喂猫加上遛狗都结束了，林商陆才堪堪回到家，形色匆匆的，怀里还抱着盆植物。

　　叶榆起身手支在围栏上，语气懒懒：“林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他盯着林商陆看直至林商陆消失在视野里，两分钟后，林商陆推开玻璃门，将手里那盆植物摆在桌上。

　　“抱歉，让你久等了，下次我会早点的。”林商陆解释着，“学生选修课的作业，我厚着脸皮让他把多余的送给我。”

　　林商陆难得的语气活泼，这是叶榆第一次见林商陆这么鲜活，他忍不住看着他，希望能将这些神情留在记忆里，多一点久一点。

　　叶榆伸手扒了扒叶子，“这是什么？”

　　“蓝莓，明天搬去你的小院养着。”

　　叶榆：“总是吃蓝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体呢。”

　　——两人是步行去的夜市，不算远。

　　热闹的夜市早早支起各种摊子，下班后的人们大多选择钻入拥挤狭窄，混杂着各种味道的小道，卫生条件比不上高档餐厅，但值得快慰的是，他们可以饱餐一顿。

　　常来的那家店很好找，别人都是支起红色棚子，就他们家是黄色，很显眼。

　　等待的时间不久，香喷喷的香茅草烤鱼被芭蕉叶包裹端上桌，配着两碗芒果糯米饭和酸角汁。

　　香茅草——又叫柠檬草，这个东南亚美食中常常出场的香料在善于发现美味的云南人手下，铸成了一道具有浓烈傣族风味的菜品。每当想到这些，叶榆就觉得自己天生是要来这里的，许多人让吃不来的味道他一直接受良好。

　　叶榆迫不及待，率先尝了一口。

　　“我先尝尝味道喽。”

　　刚入口是柠檬柑橘调的，连带着鱼肉也浸入着这种味道，但咀嚼后又有着些微辛辣和薄荷感。

　　这也是让叶榆不断流连忘返的菜品之一，发明这道菜的人一定是个神人，香茅草、芫荽、小米辣和稚嫩鱼肉的搭配真会令人三生难忘。焦香鱼皮下的内里是入味不断的鲜嫩鱼肉，它不仅入口即化还回味无穷。

　　吃饱喝足后两人看着时间还早，快速回到家。叶榆借口吃太多了需要运动消化，想要把蓝莓先搬到小院里。

　　“选个你喜欢的位置。”

　　叶榆撑着下巴巡视，在考虑哪个位置合适。

　　“林老师我的画室能行吗？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它的。”叶榆向上举了举手中不算小的花盆。

　　林商陆点点头，叶榆立马就把花盆摆好了。

　　叶榆透过窗子看着门口那棵和他差不多高的树，树上已经挂了果，只不过果子很小，是绿色的。

　　叶榆给蓝莓挑了个好位置后折返，好奇问：“林老师，这是什么树？”

　　他就站在树旁，用手轻抚上果子。

　　“青梅，三年前种的，直到去年结的果才不算涩，我拿果子泡了酒，味道还不错，想尝尝吗？”

　　叶榆朝林商陆挑了挑眉，“来啊。”

　　夜风吹拂，明月高悬，虫鸣鸟呼。

　　冰块在玻璃杯里被翻动，清甜的果香闯入，叶榆急切举起杯子与林商陆干杯。

　　酒杯互碰，溅出酒液，叶榆没太在意，喝了一大口，酸甜苦涩尽在口腔，他被呛得直皱眉。

　　“这度数怎么样？”叶榆细细品味着，虽然味道很烈但他意犹未尽。

　　林商陆：“我建议你还是少喝点，后劲太大了。”

　　“让我也醉一回吧，说不定能睡个好觉。”叶榆起身，趴在玻璃围栏上说。

　　风变大了，吹得叶榆头发糊了一脸，他伸手扒开，随手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绑住。

　　林商陆手里端着喝了一半的酒杯，身躯往后靠。今夜风大得有些迷眼睛，但他目光还是跟着叶榆，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又想起篝火晚会那晚的叶榆，总是抿着嘴角，一副坚毅的样子，可眼睛里却氤氲着散不开的雾气，模样总会让人想要保护。

　　林商陆放下杯子，走到叶榆身边，“为什么想要睡个好觉？到这里你不开心么，所以没睡好。”

　　叶榆侧过头，他有点纠结，“不是，我很开心啊，但……”叶榆没往下说，仰着头酒杯也见底。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一气呵成喝了一大口。

　　林商陆伸手拦着叶榆，柔声道：“要喝也别喝这么急，容易喝醉，慢慢来。”

　　叶榆没听话，这不正是他的目的吗？

　　也许有些话要在意识不清时才好说出来，不然没有勇气。

　　夜深了，蛐蛐声也越发疯狂，让人心烦，好在热气不再，才可以心静下一瞬。

　　两人沉默良久。

　　“林老师。”叶榆轻呼。

　　“我……我从生下来，我的人生就被控制了，小到我什么时候段上卫生间，我都没有权利，房间里有无数个摄像头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注视着，因此我总是被安排。她总说是为了我好这是爱我，但转瞬间她又说恨我，我近乎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把我当做家人。我无数次想要反抗，可我总舍不得让她伤心，我对她又爱又恨，直到高三那年，她去世了，我人生的牢笼终于被打开了。”

　　叶榆声音颤抖着，“我以为我可以逃离，但我发现，闭上眼的时候总有人看着我，这些会让我恐慌……和害怕，所以我再也不敢长时间入睡。”
　　可那真的是逃离吗？

　　林商陆静静地听着，他的心也闷闷的，让他极不舒服。

　　此时叶榆已经满脸泪痕，但他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林商陆不忍，伸出手让叶榆松开牙齿，心疼地替叶榆擦掉泪滴。

　　他摸着叶榆头，“没事了没事了，但至少现在你自由了，没有事能绊住你，不是吗？现在你可以自由奔跑在没有屋顶的麦田和海边。”

　　叶榆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语气委屈，“林老师，我能抱一下你吗？”

　　没有等林商陆回答，叶榆就靠过去了。

　　他双手环住林商陆，宽厚温暖的怀抱让叶榆又落下泪来，叶榆侧着头，心跳声清晰可闻。

　　仿佛这一刻的时间被暂停了，周遭都安静，只有林商陆的心跳声。

　　“你说得对，至少现在我可以选择了。”

　　林商陆抬起手臂，轻轻拍着叶榆的背，一下又一下。

　　叶榆又要求，“林老师，以后都可以和我说晚安吗？”

　　“好，晚安，小树。”林商陆温柔道。

　　酒劲现在上来了，他整个头都是晕的，天旋地转般，意识模糊时他终于能安心，叶榆缓缓闭上眼，嗫嚅着回应“晚安”。

　　林商陆手上动作没有停，轻声唱着首叶榆没听过的童谣，低沉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同那杯让叶榆沉溺的青梅酒一般清甜而猛烈。

　　良久，林商陆感受到叶榆呼吸平缓，这才支起叶榆看，他的脸颊因酒劲上来而变得通红，脸上又挂上泪痕。

　　林商陆给叶榆拭去泪痕，动作轻柔，将叶榆抱回房间。

　　小心翼翼替叶榆擦了脸，掖好被角。他有些不忍心离开，哪怕就这样守在床边，他也是愿意的。

　　于是，林商陆就一整夜没合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