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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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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初雪后的一个下午,虞听泉来我的院子里。
我假装淡定地陪她在摇椅上晃了晃,正准备撒个娇发个小脾气,宣泄这些日子的不快,却突然听她说,侯府打算给我议亲。
我愣在原地,而后瞬间从摇椅上站起来,看着她问:“你是学我的,故意骗我的吧?”
她摇了摇头。
我感觉浑身血液突然凝固,怒火直冲大脑。
“为什么没有提前跟我商量?”
虞听泉:“涂州宣宛郡主的次子,当今医圣的大弟子,身份也算尊贵,去年春宴他见过你,一见倾心。”
我只问:“为什么没有提前跟我商量?”
虞听泉:“他人品端正,前途无量,父亲母亲细细考察过,是极好的人,配得上你。”
“为什么没有提前跟我商量?”
“正巧姨母近日回京……”
“虞听泉!”
虞听泉终于住了口,抬眸静静地看着我。
“你这么希望我嫁人是吗?”我问她。
“……”虞听泉顿了顿,说,“相期,我们不想拖累你。”
“不想拖累我?”我觉得可笑,“是不想拖累我,还是利用完了我,不希望我拖累你们侯府?所以才想把我赶紧嫁出去,省的眼不见为净?”
“不是这样的,相期。”虞听泉声音急了起来,“你能来这里,是老天对我……我们侯府极大的眷顾。”
这是句颇为动听的话,可现在的状况,我品不出一丝情谊。
“你是这样想的,侯爷夫人呢?”我冷冷问,“侯府这些年的亏空,终于靠着一点点挪用我家的钱财,填补完了吧?”
“相期,该是你的,我必然不会让父亲母亲少你一分一厘。”虞听泉说,“这些都会归入你的嫁妆……”
我根本听不得关于婚事的任何,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就这么急着想摆脱我吗虞听泉?讨厌我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些话来刺激我。”
说完我便回了房间,下了门闩。
虞听泉敲过几次,我没开,再后来,这院子便安静无比了。
跟之前装病不同,我彻底跟虞听泉进入了冷战,我单方面的。
虞听泉想找我说话,我假装没看见,来我院子我从不开门,送来的东西我也一样不收。
直到上元节,全家上街游玩赏灯,我不想去,找了个借口留在府中。
我喊南心帮我递书,半天等不来人,一转头,却看见虞听泉站在院子门口。
我起身想关门,路过时,突然闻见她身上有酒气。
今日家宴,我看到她喝了米酒,但就虞听泉喝的那一杯底,根本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酒味。
一个闺秀一身酒气,在这个时代本就不妥,更何况那人是虞听泉。
我吃了一惊,想去喊侍女,却被虞听泉一把攥住手腕。
之前竟没发现她力气这么大,我用力挣也挣不开。
虞听泉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说:“相期,别生气。”
她把手中木盒递给我,“我向你赔罪。”
我不肯接,虞听泉的力道突然大得可怕,生生把盒子怼进我怀里。
挣扎中,盖子被打开,我看见里面的东西。
那是件裙子,和我送她的那件款式相同,但针脚走线更精致,裙摆还绣了花。
我气没消,故意说:“这是什么,送我的婚服吗?”
“不是。”她说,“是我送你的,不是穿给别人看的。”
我一哽,委屈直冲眼底。
“别哭,相期,穿上给我看看,好不好?”
眼泪堪堪滑落,虞听泉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脸上,为了掩饰,我只能抱着盒子转身。
尺寸很合适,我前段时间忙着生闷气,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做的这衣裳。
我穿着吊带裙,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裙摆微微扬起,我问她好看吗,她用力点了下头。
月色皎洁,清清冷冷地落在虞听泉的脸上,她脸上有酒后的红晕,眼底泛着红,难得的不那样清亮。
我似乎瞧见有些反光,正欲细看,虞听泉已经低下了头。
“相期,我不想你嫁人的,从来就不想。”她半垂着眸子,说,“我也不想嫁人,可是……”
我问她可是什么,她却闭上眼,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一个字,在摇椅上微蜷着身子。
我感觉心脏被利剑戳中,疼到说不出一个字。
我想去摸她的手,却突然被她一把攥住胳膊,紧接着,我落进她的怀里。
又是我熟悉的香味,不知不觉侵占我的理智。
下一秒,我吻了上去。
虞听泉只呆了一秒,连反抗和抵触都没有,闭上了眼。
那是个很短暂的吻。
在侍女赶来的前一秒,我站起身。
我大概也喝醉了。
那晚,我看见这位侯府千金最荒唐的一面。
那晚,我也听了最多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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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后不久,夫人的妹妹、虞听泉的姨母上京,在侯府住了几日。
我原本没在意,直到她离开的那天,夫人突然让我跟姨母一道去涂州,说是与我定亲的那位二公子就在那儿,让我去认识认识。
我不同意,在府里闹了一场。
那是我进侯府以来,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
砸了也骂了,但是没用,整个侯府没人站我这边,甚至虞听泉都没有帮我说话。
更确切地说,上元夜后,她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我。
我最初以为是自己的举动太冲动,虞听泉需要时间缓冲适应,可不管怎样,她是不希望我去认识什么二公子的。
她明明都说了,她不希望我嫁人。
我以为是这样。
然后我听见她说了四个字——“相期,去吧。”
去吧?
她让我……去吧?
我瞬间丧失了所有表情。
我看向虞听泉,她这次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坦然地和我对视。
那目光有点冷淡,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陌生。
和那晚喝醉的虞听泉像是两个人。
我好想直接问她,就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可四周站着太多人,我不能这么问出口,即便问了,答案是与不是,都是折磨。
我想私下去找虞听泉,可她不肯见我了。
这么希望我走吗?
我绝望地想,就这么希望吗,连一点掩饰都没了?
我在门外等到天黑,终于听到门闩打开 声音。
我急忙站起身,一抬头就对上虞听泉面无表情的脸。
然后听见那句:“相期,姐姐没有别的送你,只愿你们鸾凤谐鸣,白首偕老。”
我僵在原地,顿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