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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宰杀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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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自动打开的房门和飘进房间的一团红布是小孩子的恶作剧,那么这一地的红色液体又是什么?
姜允初来后院取木头,蹲在垒成半面墙的柴火堆前,挑一个形状和大小符合她设计图的小木块。
木头搭得巧妙,她不过抽掉几根,大半边的木块都散落下来,露出墙上一方小洞。
或者说,一个小窗户,不到人脸大小,用铁栏杆锁着,那边是邻居家的后院。
姜允初真不是故意偷看,她蹲下来把木块归位的时候,视线恰好经过这里。
只一眼,她就恨不得手脚并用再加上嘴,一气呵成把洞给堵严实了。
那院子里蜿蜒了一地的血水。
地上凹凸不平的石砖使这些液体积成一块块的血池,旁边是杂草、生锈的铁架子、贴着发白门神图的老旧门板……
血还在流,不知道源头在哪里,凸起的石板上,鲜红色覆盖黑褐色,
在这个杂乱破败的小院子里,唯一鲜活的东西来自死亡。
空气里的血腥味姜允初分不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所感。
她随手捡了个小木块,脚下一刻不敢停地离开了后院,锁门,再用木板抵住。
后院到前厅有三道门,姜允初锁了三下,可那股血腥气却一直跟着她。
胃里翻起一阵恶寒,
她蹲下来,觉得一阵痉挛从腹部直接涌到了喉口。
“哇——”的一声,她吐在了厕所洗手池。
吐得收不住,好似要把整个人都吐空了去,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副骨架。
她强撑着发抖的身体收拾完洗手池,抹了把脸。
好奇怪,她的身体明明没有这么差的,怎么又开始冒冷汗?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这肠胃炎杀伤力也太大了吧。
灌了些温水,姜允初蹲在地上边顺气边思考:
她看到的东西,是不是得告诉李因和姚鹤鸣?
院子里有血的可能千千万,要不是山里有个杀人犯在逃窜,她会安慰自己这家人在杀鸡。
她捏紧别在腰侧的刀片,思忖半晌,觉得这事自己一个人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她是不敢去隔壁问清楚的,不如用这件事去跟姚鹤鸣交换信息。
自己逃走虽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但准备什么时候做都不算早。
现在是下午,姚鹤鸣正在卧室补觉,姜允初轻轻推门进去,反手关严实。
窗户钉死了,房间里光线昏暗。
她才敲一下床头,一只手直接钉过来将她的手腕狠狠压在了床板上,还没等她发出声音,脖子也被扼住。
有这样的反应力,昨天居然还会被她薅住衣领子?
姚鹤鸣,又装是吧?
姜允初空出的那只手不由分说往前砸,还没碰到目标又被摁在了床上。
两只手被束缚,她有些羞恼,埋下脑袋去撞,姚鹤鸣抓起她两只手交叉,这一脑袋就撞在了她自己的手臂上 ,
与此同时,失去平衡的身体往前栽进被子里。
好狼狈。
姚鹤鸣还握着她的手腕,一副以防她再进攻的样子。
姜允初踢着腿,不管怎么挣扎都没能挣开。
“放开我……”
“你这话怎么不一开始说?”
姚鹤鸣松开她,按亮卧室的灯。
灯一亮,她才发现眼前这人脸色苍白,眼圈泛红。
“改变主意了?”
姜允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坐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离床一段距离,
“还不算,我要先确认我跟你的交易是可行的。你今天上午有收获吗?”
姚鹤鸣懂了:
“你速度比我快。”
姜允初垂下眼睛:“不算什么有用信息,如果你今天上午没有收获,可以用一个问题来跟我交换,或者先欠着。”
“你想问我问题?关于什么的?”
职业问了也白问,她撒过慌的东西,不会轻易说真话。
姜允初想了想:“关于你在村子里的见闻,不能撒谎。”
姚鹤鸣没急着回答,思考片刻才做下决定:
“我不喜欢欠着,你问问题吧。”
姜允初:“村子里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祭祀、山神娶亲之类的话?”
姚鹤鸣摇头:
“没有。”
“没有?”
姜允初第一反应是她说谎了,但见她一脸认真还有点惊讶的样子,又不太像。
看来她也没有多融入这里,换句话说,她会做表面功夫,村里人也会,不该往外说的东西一句也没让她听到过。
想到这,姜允初居然有点同情她,先前因为她讨人喜欢而起的小情绪散了一些。
“看来你比我掌握了更多消息,除了查案,你也可以拿这些跟我交易。”
姚鹤鸣非常善解人意地提醒到,
“毕竟参与一件连环凶杀案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难度。哪怕有悬赏,你这个年纪有家人养着,也不需要冒生命危险去弄钱。”
激将法,
该死的,姜允初非常吃这套。
她摸了把刻刀冷静一下,
“你没睡醒?现在是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该承诺我一些实际的好处吗?说是要交易,开得全是空头支票。”
姚鹤鸣给出一句重击:
“我可以带你离开。”
“谁要跟你离开?”你自己离得开吗就要带上我?画饼不要太离谱。
姚鹤鸣加了一句:“在你需要并且我有把握的时候,在那之前,我给你提供离开这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姜允初环顾四周,没找到纸笔,她看向姚鹤鸣:
“拿你手机记一下,我们合作要有条款。”
“你还挺严谨……”
姚鹤鸣摸出手机,
“你的手机真的不修?”
“这里什么也没有,修也修不好。”
姜允初坐近了点,看着她敲合作条款,
“第一条,不要问我涉及交易以外的问题,交易以内的问题指锁潭村和凶案相关。”
“第二条,双方在合作过程中必须坦诚,相互尊重。”
“第三条,不能对对方使用武力压制。”
姚鹤鸣打这条的时候笑得指尖都在抖:
“因为你打不过我?”
说起这个姜允初就不服气:
“我是状态不好,我生病还没好全呢,今天是你先动的手。”
“巡逻队学了两招,这不是要保护大家安全吗必须时刻警惕,下次找我直接出声,不要鬼鬼祟祟的。”
“我……”
懂礼貌也是一种错,既然要合作,这种小事姜允初懒得跟她吵,
“我下次直接喊。”
“嗯,还有吗?第四条?”
今天这合作达成得有点匆忙,
“想到再补。”
“行,那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你下午发现的?”
看起来是刚发现不久就来找她了。
姜允初做了下心理建设才开口:
“我们隔壁,左边那家,后院里淌了一地的血。”
姚鹤鸣猜到她想说什么,但是:
“确定不是杀家禽之类的吗?”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个画面太过震撼,足以留下清晰的记忆。
“不太像,太多了,杀鸡鸭鹅流不到那么多血,而且……她们家院子里没养家禽。”
光靠说姚鹤鸣估计不会信,姜允初告诉她后院那扇小窗的位置,让她自己去看。
正巧这时候李因从厨房出来,喊姜允初过去吃药。
这药姜允初已经吃了三次,这是第四次,病情一点儿没见好转,喝得时候就不太乐意。
“这药见效好慢,还苦,不如直接给我开点止吐药。”
李因见她脸色不太好,面露担心:
“你又吐了?中午的菜……”
“不是菜的事,是……姐姐,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李因虽然是原住民,但她整天忙工作,一年就回来一次,显然对村子里的事不太了解。
姜允初不确定能不能从她这得到答案,但至少可以让她知道这里让她很不舒服,给她种下快点带她离开的念头。
事在人为,姜允初不想再被动地等下去,她选择两头发力。
“血腥味?”李因果然一脸懵。
“就是总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所以恶心想吐。”
李因拿出手机拨号,
“可能是鼻腔或者口腔出血,我给云竹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通得很快,
“喂?李因?你妹妹怎么样了?”
“还是有呕吐的症状,并且能闻到血腥味,你给她检查的时候除了肠胃问题查过其他的吗?”
“就查了下有没有摔到骨头,血腥气……这个不一定是病症啊,最近不是在准备祭祀,你家住得偏,杀祭品都是在那边啊。你没闻到过吗?那只能说你妹妹鼻子比较灵。”
“祭祀……杀祭品?”李因稍稍歪了点头,看起来在回忆。
“算了,跟你讲也是白讲,你不参加什么都不懂,关好门窗,烧些除味的草,实在不行点蜡烛,还有啊,你妹妹心理问题也有一点,焦虑、不安,你别老敲你那报告论文,多跟她说说话。”
姜允初在旁边听着,默默低下了脑袋,她能感觉到李因看了过来,更加不好意思抬头。
骗子骗人太久有了心理问题,居然还要被骗的人来疏解……
她好像个大恶霸。
“嗯,我知道了。”
她听到李因的回复。
答应得这么快,姐姐你也太善良了。
电话挂断,姜允初抢先说到:
“我那个什么心理问题是读书时候留下的,好很多了我自己就能调整,姐姐你不用管,你好好忙工作。”
她不知道她越这样“善解人意”就越惹人担心。
李因彻底在这里坐下不走了:
“先喝药吧。”
这药喝得真煎熬,要是李因不在这里,姜允初会偷偷把最后一点倒掉,现在被盯着就只能乖乖喝干净。
“祭祀的事我不太了解,不知道会在这附近杀祭品,我在小厅也察觉不到,我待会儿去找她们,看能不能及时清理或者做点隔挡,让气味淡一点。”
姜允初嘴里咽着药,苦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因给她倒了杯水:
“顺便去要点糖来。”
姚鹤鸣从后院回来,在第三道门旁边看到姜允初。
“刚刚李因和李医生通电话了,说隔壁在杀祭品,祭祀用。”
她几句话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这个信息虽然与凶案无关,但与锁潭村有关,也不算我占了便宜。”
姚鹤鸣转身锁门:
“我想到第四条要写什么了,就写你给我信息前不需要主观判断有没有价值,有一点相关的都可以说,宁滥勿缺,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姜允初立马跟了一句:
“我也不是,这条改为对双方都适用。”
两个人从后厅走到前厅,拐进堂屋侧厅。
姜允初好奇姚鹤鸣去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翻墙进去看的,所以除了血,还看到了尸体。”
祭祀用的话,应该也是家禽家畜,
“很多鸡?或者猪羊?”
姚鹤鸣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读不懂,但当她说出下面一句话,她就懂了。
“不,是蛇、刺猬、鹿和狐狸。”
姚鹤鸣刚才的表情,是震惊、疑惑还有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