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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谋杀吗?” ...

  •   顾熠推开房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整洁空阔的病房,霍攸肩骨嶙峋,宽松的灰蓝病号服套在身上,显得过分空荡了。“嗡嗡”,手机贴着后腰倏忽大作。顾熠一顿,与霍攸遥遥对视了一秒,便转身掏出手机迅速接通了电话,“喂”。

      随之,顾熠的表情愈发沉重,他挂断电话,声线倏忽一沉,“福爱圣堂,出事了。”

      “福爱圣堂?”

      覃川微微一怔,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就是福爱医院旁边的那个教堂?”

      “那种教堂…能出什么命案?”

      “谁知道呢?”顾熠微微蹙眉,“去看看吧。”

      福爱圣堂毗邻福爱医院。建筑风格也与福爱医院一致,均是典型的哥特式,大理石堆砌,教堂周身呈象牙白。四周开设七彩琉璃天窗,午日微光映射,流光溢彩。圣堂高耸,穹顶微微拱起,顶端建有一处塔楼,塔楼外墙端坐了三位天使。可虽说是天使,但细细端详看来,又总能瞧出些青面獠牙的滋味。

      于是,面对这富丽堂皇的教堂,几人不约而同生出了一丝难言的异样。半晌,顾熠伸手,推开了教堂厚重的雕花铁门。

      微风携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教堂漆黑肃穆,像是一处静静蛰伏着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传来淅淅沥沥的“嘀嗒”声。
      顾熠心里咯噔了下。

      “滋啦”,随着黑暗中一声轻微的电流声,教堂穹顶一刹亮了,漫天红灯倏忽闪烁。顾熠微微蹙眉,在教堂的黑暗背景下,穹顶频闪的红灯,像极了一簇又一簇…鬼火。而下一瞬,红灯再次如约点亮。鬼使神差地,顾熠这次居然瞥见了…
      一张毫无人气的脸。

      他后撤半步,倏忽沉声,“打开铁门!”
      于是,身后的警员推开了一左一右两扇铁门,午日温婉日光一瞬倾洒进了教堂。
      “啊!”可随之,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穹顶。

      方才的红灯,哪里单纯是红灯?教堂的穹顶,又哪里只是穹顶?一具又一具密密麻麻的悬尸,透过血迹斑斑的铁索,倒钩着脚脖,倒吊悬下。红灯缠绕着死者周身,在亮灯的一秒,终于得以清晰照亮死者的遗容。猩红血液顺着生锈的铁索,一滴又一滴淋在教堂十字架上,如同下着一场血雨。

      小杨儿一瞬干呕,“这到底是谁啊,这么丧心病狂,吊死这么多人?”

      顾熠沉默,半晌他才伸手指向那密密麻麻的悬尸,“或许不是他杀,是自杀。”

      “那么多人…集体自杀?!”覃川双眸猛睁,难以置信。

      此时,身后的法医正招呼着警员鱼贯而入,打算将倒吊的尸体放下,以便验尸。

      却被顾熠倏忽叫停,他冲门口的警员挥了挥手,“等等,先把门重新关闭。”

      整座教堂重又拢进了黑暗的漩涡,穹顶更是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顾熠稍稍挪步,他变换了下角度,这才注意到,那些缠绕死者身躯的红灯,此时居然错落有致,清晰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卍”字。

      “这…这是什么字?这是在搞什么仪式么?”

      整座教堂拢在诡异红光下,顾熠身处暗处,神情看不真切,“这些死者排列摆成的,是个卍字。这个字在宗教里,大多象征着祥瑞、轮回、生生不息”,他微微蹙眉,倏忽指了指倒吊着的尸体,“刚才因为害怕,我们都没有仔细分辨,就主观臆断,死者的面容肯定是恐惧绝望的。可是现在你们抬头看看,他们分明都是微笑的。”

      覃川抬眸,虽然心里提前做了准备,可是当红灯倏忽亮起那瞬,还是被死者诡异的微笑吓到心惊胆战,“我靠!”

      “而且这种教堂原本就不易透光,之所以开这些七彩琉璃窗,原本就是用来引光照明的。可是你们看…”顾熠稍稍抬手,“现在,这些琉璃窗居然全被黑色遮光纸仔仔细细糊住了。”

      他微微一顿,“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谋杀吗?”

      覃川若有所思,“确实。他杀的话,只需要关门就好了,压根没有必要爬那么高,去糊上琉璃窗。糊窗的意图,或许…只是为了挡光,让我们更清晰看到这些倒吊的尸体…和…摆成的卍字。”

      覃川微微别了别头,“靠…真膈应啊!到底为什么非让我们看到卍字呢?”

      “那就只能请死者说话了”,红光映射下,顾熠微微挑眉,“小张,开门,请法医验尸。”

      光线再次注入空旷的教堂,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警员和法医按照指示鱼贯而入。

      半晌,教堂旁的榕树,满树的榕花开得如火如荼。顾熠倏忽一顿,他掏出香烟,递给了覃川,“我倒有个猜想。”
      “嗯?”

      顾熠点燃烟火,缓缓吸了一口,“这些人,十有八九,和杨丽珍背景相似。”

      “杨丽珍?”覃川一怔,猛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这和那个什么殉道者组织有关?难道…难道是因为我们查封了福爱医院,所以…他们在恐吓抗议?”

      一片缭绕的灰蓝烟雾模糊了顾熠的脸,他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可别忘了,福爱精神病院的实验室…就是用来研制人家圣药的。”

      一进住院部,整栋大楼纤尘不染,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恰逢清晨,熹微日光顺着平台落地窗倾洒而下,打落菱形的明黄瓷砖。顾熠和覃川顿在病房门前,相视一眼,他们踌躇片刻,才推门而入。

      一旁的护士刚刚测完清晨体征指数,正在收拾器具。蓝白条纹的病床,马婶安静地躺着,似乎因为病痛,她眉目紧蹙。清晨微光打落侧脸,更显得面色苍白了些。半晌,似乎听闻了房门的窸窣,她缓缓睁开了眼,“小顾,你来了?”

      “马婶”,顾熠和覃川上前,将带来的一束康乃馨插进了病床旁的青花瓷瓶。

      “你马叔,好些天没来。这花,就也好些天没人照料了”,马婶抿唇笑了笑,她背靠床头,挪动了个舒适的位置,“你马叔,怎么样了?”

      即便预料到马婶会问,也已经准备好了答复,但是顾熠依旧踌躇了,他抬眸睨了覃川一眼,才缓缓启唇,“马叔全都认了,与毒贩勾结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了。”

      “关于我的呢?”马婶抬眸,浑浊的双眸倏忽望向顾熠,眸眼盈盈。
      “婶子,你什么意思?”

      马婶沉默了。阳光越过窗台洒落在花束上,灵动日光微微跃动。马婶凝视片刻,轻叹了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是,什么也没说么?”

      顾熠和覃川对视一眼,“是…关于身体情况的?”

      马婶抬眸,温柔地笑笑,岁月的褶皱铺展开来,“身体啊,也算一项。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清楚得很。之所以当作毫不知情,一是我知道病情恶劣,我撑不了多久了,与其看着老马整日愁容满面,不如顺了他的意,装作毫不知情。二是…”
      “二是…我确实也有私心。管他什么病,我也想活着,所以有意屏蔽了医药费、治疗费费用不菲的信息”,马婶倏忽轻叹口气,“终究,是我害了他。”

      顾熠听罢,眉头轻轻一蹙,他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沉沉启声,“那…第二项呢?”

      覃川一愣,“什么第二项?”

      一旁的马婶也先是一怔,紧接着了然地笑了,接上了顾熠的问题,“第二项…说来话长。”

      “那大概还是你马叔刚刚当上局长的时候,毒枭那边千方百计拉拢他入伙,但是都失败了。最终他们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就是…让我去接近他。其实,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谁都没当真。不过最终,谁都没想过,这个馊主意不但成功了,而且…我和你马叔结了婚。”

      马婶伸手扯了下枕头,压根没有在意此刻顾熠和覃川的愕然,她轻咳两声,接着道,“起先,对于毒贩来说,结婚确实是个好事,因为我能更方便拿到警局的一手信息。可是后来,我叛变了,我真的爱上了你马叔,撒手不干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急了。”

      马婶再次咳个不停,半晌她才惨然一笑,裹紧了身上的棉被,“于是,他们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蓄意给我注射病毒,让我患了病,然后利用巨额的医药费和研制的新药,威逼利诱你马叔,上了他们的贼船。”

      她蹙了蹙眉,苍白面容掩映在医院蓝白床单之间,显得过分单薄了。似乎光是说出真相,就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下一瞬,她闭了闭眼,倏忽吐出一句,“你马叔,是个好人。如果真要还债的话,这债不该由他来还,该我来还。”

      一行清泪倏忽从她遍布沟壑的脸颊滑落,一瞬浸入床铺,消逝不见了。

      顾熠凝视着马婶病床孱弱的身躯,那已然遍布沟壑不复年轻的容颜,那因为常年病痛即便在睡梦中也紧蹙着的眉头,忽地心头一痛。他叹了口气,转头摆了摆手,对覃川悄然做了个“走吧”的嘴型。

      他知道,现在马婶不想再见任何人、不想再说任何话了。或许对于她来说,正义是重要的,但是同时,没有将患病的自己丢弃,而是愿意同担苦痛的马叔,更为重要。

      两人一道迈出了病房。可是顾熠的脚步倏忽一转,“稍等。”

      “你干嘛?”

      覃川眼瞧着顾熠奔去了一楼费用缴纳处。他微微挑了挑眉,心下了然,顾熠给马婶缴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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