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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逃跑的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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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晚汗落如雨,蒋什玠轻轻吻啄姒羡面庞。
“我想过了,总是让你在家里待着确实不行。”
他手指抚摩她锁骨,滑过去,粗粝的指感弄得姒羡下意识地打冷颤。
“明天开始你到蒋氏来上班。”
“做我的秘书。”
姒羡眸里瞬间亮起的光瞬间又熄灭,“可以不做秘书吗。”
“大家都退一步,你让我出去上班,我愿意去蒋氏的。但我不想做秘书。”
蒋什玠狭笑,“羡羡,能够让你出去上班,已经是我做的极大的一步退让。”
以前是他不懂事,把家里的西府海棠花放到外头去,她都不用招摇过市,自有一堆狂蜂浪蝶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他很想把姒羡藏在家里,谁都不许见。
医生说姒羡病了。
她的一切症状,不愿意思考、表情木讷、情绪总是很低落,都是初期抑郁症的症状。
要是不想发展到严重的得靠电击治疗效果还不怎么样的后期重度抑郁的话,希望他能从现在开始注意尊重病人的需求。
医生的叮嘱,他听进去了。
他现在更想培养一个合适的状态,让她当手上的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只要线在他手里,用力地往下扯,风筝依旧会降落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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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允许姒羡出去上班。
倘若她拒绝做他的秘书,那这次机会便告吹,下一次遥遥无期。
姒羡思考了小半会儿,“我去。”
“乖孩子。”蒋什玠哂笑,笑着笑着,眼里的笑意却冷了下来。
她并不像他期待的那样高兴,
还是一株失去活力的绿植般枯萎着神态。
“还是不高兴?”
姒羡心力交瘁,“没有,我好累。我想睡了。”
“睡吧。”他八爪鱼似的缠在她身上,希望今夜他们都能做个好梦。无论姒羡相信与否,心里面他都是想看见姒羡开心的。
她不知道,她的心情也牵动着他的心。
要是能够马上有一个孩子,会不会姒羡能够定心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不知道,他也很累。
套用一句很俗的话,手中沙,越是用力地捏紧,却流失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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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乔姒羡第一次进入蒋氏大厦。
总裁办公室设在最顶层,有独立的电梯直达。
他说是让她做秘书,实际上就是把她放在办公室里,让她自娱自乐。
躺在沙发上看书、玩手机都可以,玩累了,办公室后面还设置着一个装修古朴的卧室,可供休息。
乔姒羡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一抬头或者走几步就看见她。
姒羡头疼,他这样子算什么,散养鸡鸭般的散养吗。
圈养的肉质不好,味道一般,高山上散养的因为得到充足的锻炼肉分外有弹性。
比照她身上,总是让她待在思北公馆里待着不好,带出来换个地方呼吸呼吸空气,好让她也感受一下自由的滋味。
她又该对他感恩戴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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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什玠办公,乔姒羡看书。
氛围温馨,宛若新婚小夫妻。
他看着眼热,情难自禁,静静地走到她身旁去。
不嫌地上脏,跪坐在沙发下铺着的一层羊绒毯子上,把脑袋靠在了姒羡怀里。
“以前确实是我不好。”仿佛喃喃自语,他失神落魄似的笑,“但是现在一切都慢慢变得好起来了。”
“你还在我身边。便有一切希望。”
只要她在身边。
乔姒羡觉得蒋什玠莫名其妙,突来的深情表白不像他,像神经病。
她被迫嗅见他身上那股栀子花香气,复合以后,他不仅跟她共用同一瓶沐浴露抹同一瓶精油,就连香水都要用同一款。
夫妻一体,他觉得是。
“好。”她眸子冷冷,反正蒋什玠背对着她,倒在她膝盖上,也瞧不见她的神情。
“我什么都听你的。”
所以,请你尽快地从我的世界撤出。
蒋什玠如同收获至宝,紧紧贴着她的膝盖,“羡羡,我好几次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姒羡并不动容,蒋什玠的手机恰在此时打响一段来电铃声。
他去拿手机时,铃声戛然而止。
拨弄两下页面,俄倾蒋什玠面容大变,眉压下来,如负重再不能前行的乌云。
“有急事,我得先走。”
姒羡随口道:“什么事?”
“没什么,”蒋什玠立刻回到,但似是转念一想他不该瞒着姒羡什么,“南苏念在医院里,她闹自杀,割腕被发现送进去抢救了。”
姒羡表情淡漠,“噢,好,你去吧。”
蒋什玠临走时往她脸上啄了一下,生怕她不高兴,讨着她开心似的模样。
“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有多快,像上次一样即使她恳求着不要离开,他也全然弃她不顾走掉那样吗。
姒羡嘴角翘着浅浅的弧度,“好,我等你。”
蒋什玠匆匆忙忙赶去医院。
姒羡意外松了口气。
男人是很爱演、很爱伪装的生物。
不多时还柔情蜜意地伏在她膝上,摇尾乞怜般渴求她给予温情。看眼手机,原形毕露。
他心里面最爱的女人是南苏念。
哪怕他们已经分开很多年,她已经嫁过人。
她厌恶蒋什玠的一点就是他一方面揪着她不肯放,一方面又同南苏念说不清道不明。
连复合之后的全平台公开,他都有小心翼翼地在朋友圈里把南苏念屏蔽在外。
还好她已心死。
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再伤害到她,一丝一毫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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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跟蚊子血是不一样的。
以前她爱蒋什玠,一想起这男人为了南苏念彻夜不眠会心绞痛,一想到他为了别的女人啪嗒啪嗒地也铁汉柔情落下眼泪,她便恨极了。
她从前还不知天高地厚般地问,她跟南苏念,他更喜欢谁多一点。
正常人的回答一定是现任,除非他脑子不正常。
蒋什玠不是脑子不正常,而是觉得她的感受不重要。所以,他照实说,南苏念。
她生气,他还面露一丝不解,怎么就生气了。
他不想骗人,也有错吗。
世易时移,蒋什玠赶去医院,她倒觉得很好。这意味着他放不下南苏念,她更重要一些,他视她不上心。
或者没那么上心的意思,就是不重要。
乔姒羡抿唇笑了笑,打车回思北公馆。
睡前,她故作虚情假意,发消息问蒋什玠今晚回不回来。
那头大概过半个小时,回一个字:不。
以前她会被他的冷漠态度伤到,但现在不会。
巴不得他陪着南苏念,不要再跟她起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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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在下深夜里透着凉意和清爽的大雨,雨夜总有一番凄凉的意境,城市灯火闪烁,构成一副冷清却意味盎然的画卷。
姒羡听着雨声睡去。
半夜,男人湿凉的身子却挤上床,不顾她睡意正酣,把湿透了的身子紧紧地贴住她。
传闻里吸食人血肉的恶鬼,见他也得逊色几分。
“冷——”她不悦地凝眉,拱了拱身子,想从他的桎梏里摆脱。
蒋什玠音色发苦,“羡羡,我也冷。”
他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头一次,姒羡瞧见如此这般脆弱的蒋什玠。
“羡羡,我想抱你。”
他阖了眼,两行泪落。
“羡羡,你让我抱你好不好。”
姒羡察觉出他很不对劲,不过他是死是活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都懒得去知道。
蒋什玠泪落,暗夜里仍然能够窥见他痛苦的神色,“羡羡,她死了。”
死了。
南苏念吗。
乔姒羡咯噔一下,僵得浑身发硬。
跟南苏念事实上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她从蒋什玠那里无意中了解了她许多。
南苏念没见过乔姒羡,
可乔姒羡却仿佛已经认识南苏念很久。
她现在不嫉妒她了,
闻知她的死讯,分外惋惜。
“她怎么会死,不是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吗。”
“大出血,”蒋什玠痛苦地咬牙,“她割得太深了,大动脉出血,缝都缝不上。”
“救不回来。”
“节哀。”乔姒羡身子仍然绷得紧直。
“羡羡,我们快点结婚好不好。”他魔怔似的念着,“我们下个月马上去领证。”
“为什么?”乔姒羡语气里的抗拒昭然若揭,“因为南苏念去世,反而你分外地想和我结婚。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蒋什玠沉默,在姒羡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候,突然说道:“我不想失去你。”
乔姒羡恍然明白。
南苏念的死狠狠地刺激到了蒋什玠。
不管是让他瞬间就对死亡感到害怕,抑或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再失去一个的想法,蒋什玠都无比坚定地想要同她结婚。
“羡羡,我爱你。”
他吸了吸鼻子,此刻脆弱得像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他拥姒羡的肩颈,“羡羡,你爱我吗。”
“爱。”连多一个字,都不愿吐出来。
过去她爱蒋什玠爱得头昏脑胀,蒋什玠把她当做烂泥一般的人物。
现在不爱了,他却偏执地想从她身上得到爱意,得到深爱的回答。
属实可笑得要命。
他哭着说:“羡羡,你不爱我,你敷衍我。”
她真是无话可说。他心里有了个答案,何必又要从她的嘴里听到明明他也知道是虚伪的谎言。
“羡羡,我们结婚好吗。”
乔姒羡不吱声。
不敢拒绝,干脆不说。
结婚的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起,附骨之疽般给她的心灵造成重击。
她捏着手腕。
一个大胆念头旋即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身影。
她想逃跑。逃到天南海北,跟她的家人们一起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