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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纯粹的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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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宴会歌舞喧嚣,
乔姒羡上楼洗了个澡,
肚子有点饿,
电话让佣人做一份夜宵。
即使现在晚上九十点钟,但她对三菜一汤的正餐标准很有兴致,让炒几个菜送来。
蒋什玠推门进来,
正好乔姒羡披散着头发,坐在紫檀木的桌子前,穿的白白的衬裙,像雾蒙蒙的天里清新自然一丛芳香甘雅白玫瑰。
“吃什么?”
“饿了?”
乔姒羡从听到推门声便忐忑难安,尽管复合以后蒋什玠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管着她,什么都不让吃。
可刻在骨子上的惶恐,一时半会儿难以磨灭。
她慌乱地点头,“是有一点饿了……”
从前喜欢蒋什玠时,尽管知道这男人豺狼虎豹般的心性,她却大胆,为了爱情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哪怕他真的也许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她也甘之如饴。
想不到一场分手,突然她便了无兴趣,见识到他的不堪手段,他的穷凶极恶,她后悔不迭却悔之晚矣。
“我明天不吃了。”
她声音里无尽地颤抖,“明天饿一天,不会胖的。”
蒋什玠不喜欢胖女人,正常的那种身材,他也嫌胖。
他喜欢管着乔姒羡,她容易胖贪吃几口,他的眼刀便唰唰飞过来,面色顿时攒上一朵积雨云。
“没关系,想吃就吃吧。”
蒋什玠脱了外衫,贴着乔姒羡坐,疲倦地揉了揉额头。
“好不好吃,给我尝尝。”
乔姒羡顿了一下,“我让佣人再送一双筷子上来。”
她就是很矫情的女人,讨厌蒋什玠到跟他用一双都不情愿。
蒋什玠笑了,往乔姒羡脸上嘬了一口,
“又不是没亲过。”
“做都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连双筷子都小气?”
他掐过她手上的瓷白筷子,搛了一筷子的番茄炒蛋,“甜的。”
姒羡低声,“嗯,甜的。”
他跟她口味有差异。
姒羡生长在海边,饮食清淡。淡到即便开水煮芋头、开水煮青菜、开水煮绿豆芽,开水煮任何一切仿佛都能入口。
她在饮食方面是个可怕的女人。
蒋什玠喜欢吃辣椒,量不是很重。
一盘菜里要是一颗辣椒也无,在他看来,的的确确暴殄天物。
可一颗辣椒也足够乔姒羡辣得眼泪呛出来。
之前恋爱他们但凡在家里,蒋什玠强横地要自己做饭,炒出来的菜搁了大把大把辣椒,哪怕乔姒羡反对过别再放了。
她的理由是:“不能吃辣的,一口都吃不下。可不做成辣的,吃辣的也能容忍。”
反对无效。
蒋什玠我行我素。
他就是那种本质上只顾及自己的男人,
抑或她的感受蒋什玠并不在乎。
无论哪种,乔姒羡都已深刻领悟。
可真当她忍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蒋什玠却还没腻烦她,他觉得玩她很有趣。
他想要得到的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除非,天上星,水中月,真不能够称心如意。
否则像乔姒羡这种角色,分分钟他能拿捏得让她后悔曾经异想天开惹他不高兴。
她很了解他。
了解得越多,越惧怵。
蒋什玠搛了几筷子要喂她,乔姒羡皱了下眉头,眼底的不适一瞬而逝,张嘴迎合。
他笑得更开心,把姒羡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像毛绒绒的大狗贴在身上,暖烘烘,冬夜里一盏燃着腊梅香味的灯。
“你喜欢吃甜的,就吃甜的。”
“我也可以吃甜的,没关系。”蒋什玠揉揉姒羡的脑袋,手指穿过她乌发云鬒,闭眼嗅了嗅,神情放松,“只是吃个饭而已。”
“不是什么不赦之罪。”
乔姒羡低垂眼眸,神情怏怏。
“你不高兴?”今晚第二个人看见她怏郁的面容。
她近来都不高兴,今晚却只面对面地跟两个人说过话。
要是放在引人注目的主场上,大概人人都能看见她的憔悴颜容。
“我没有不高兴。”姒羡口不应心,不想再和蒋什玠拉扯,她装出灿烂的笑意,“你去洗一洗吧。今天很累了,早点睡。”
以前这种聚会,她不爱去。
蒋什玠应该觉得她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她不去便随她。
复合之后,他却不仅将她公之于众,在各个通讯社媒软件公布她的正牌女友身份,而且热衷带她出入各种社交场合。
今夜办在自家的宴会,乔姒羡没有理由拒绝。
她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需要,
蒋什玠要她笑,她得笑,
蒋什玠要她哭,她不哭也得哭。
他要怎样便怎样,
那么多次以来的深刻教训已经让她觉悟,
当初的一厢情愿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把自己送入火坑。
无所谓了,她一切顺着蒋什玠就好。
不让他挑错,
不让他不高兴。
这样,日子会好过一些。
“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吃完了。”蒋什玠拿条浴巾进浴室,意味深长一笑。
乔姒羡顷刻仿佛毛骨悚然,后背僵直。
僵愣愣坐着,
握筷子的手已无一丝力气。
她草草地用纸巾擦了嘴,不知为何,温热的眼泪倏忽垂落,滴答滴答滴在手背上,瞬间冰冷。
佣人进来收走碗筷。
她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上,看着装修得奢华富丽,垂下一盏澄澈水晶灯的天花板发愣。
试图用玩手机分散注意力,
可是心烦意乱之下,刷手机倒成了加倍的烦扰。
浴室里传来的淋浴声响亮,哔哔剥剥,宛若倾盆大雨。
淋在心头,湿了全身。
任她身体僵直,像挑了虾线的基围虾,躺着等死似的绝望,达摩克利斯之剑照旧落下。
蒋什玠推开浴室门,上身裸露,肌肉线条简洁流畅而有力,一看就知多年勤奋自律。
晶莹却冒热汽的水珠滚落,替她先去瞧一眼他浴巾围着的下半身光景。
“老婆。”他一手拉住浴巾,一手擦头发。
突如其来的称呼变化,
竟引得她心惊肉跳。
附带上一分恶心,
有句话说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现在便是如此,
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抵触蒋什玠。
他叫她老婆,
她恶心。
蒋什玠坐在靠她的那边床沿,柔弱的鹅毛床垫垫子陷下去一大块,如深渊,扣她在囚笼里,再不得出。
他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
形状如雕刻般的嘴唇贴近她碧玉似清香一片的两瓣。
湿濡濡舌头勾着她的舌尖,
她木愣地僵硬着,
他却黠笑了一声,强势地挤进去,吸食花蕊汁液般温柔以待。
他接吻的技术很好,
她以前就感觉到了,
还喜欢骚扰他,跟他撒娇要亲亲。
蒋什玠那时被她磨得烦了,才会敷衍地亲她。
或许因为并非他心甘情愿,
所以他总是亲得很粗暴,带着一丝不悦的发泄。
卧室床壁上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描摹得氛围沉郁暧昧。
他嗓音里透出沙哑,“羡羡,可以吗。”
不待姒羡回答。
蒋什玠便将乔姒羡按倒下去,那双仿佛古神殿里藏着遥远秘密的眼睛盯着她,看得她后背冷汗直流。
黑夜漫长无际,
窗外的寒气为数扇玻璃窗阻隔。
柔软宽阔的大床上,男人在流汗低喘,女人则细声啜泣。
很疼。
利刃嵌入两肋般的疼。
她都没有闲心去想,
此时环境竟隐隐戳戳地跟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很像。
只不过钟声细密促狭,
客船蛮横地冲撞。
乔姒羡弓起背,痛苦地叫唤了一声,紧紧抓住蒋什玠。
她抓不住。
于是她的指甲像狂风刮过蒋什玠后背,挠得他血丝连连。
他眼眸一沉,面上却露个笑,“真狠。”
伏在她颈窝,
流着热汗却不忘耸动,亲了下去。
“姒羡,说你爱我。”
姒羡眼睛一闭,累极了似的睡过去。
她觉得太可笑,
从前她喜欢他的时候,
喜欢跟爱随时随地就从嘴里滑出去,
可他却总是冷脸,
用他那冷清的目光审问犯人似的盯着她。
现在她不喜欢他,
非但不喜欢还怕得要命,
小心翼翼地去讨好,
她又要她说爱他。
很可笑。
和小时候没写作业,骗老师说没带的那种可笑,非常相似。
蒋什玠黑了脸,
嘴唇紧绷,
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乔姒羡,
像看深埋在地底的闪闪发光的宝石。
他坏心眼地沉身一撞,
姒羡吃痛睁眼。
“我疼。”她软声央求。
别再弄疼她,她很脆,像纸也像玻璃。
一撕会碎,一摔也会碎。
蒋什玠嘿然,只一味地开着他那辆重装坦克驰骋在羊肠小道。
黑夜阒无人息。
他没有人性。
乔姒羡嘤嘤地哭泣,两只藕荷般的臂膀牢牢抱住他,哭着说,“我当然爱你。”
“什玠,我爱你、我爱你。”
蒋什玠的狂风暴雨骤然消,
转而换上一阵柔风细雨,
如果不是实在蔚为可观,那一定是哄着她入睡的力道。
这男人现在的爱意很是鲜明,
生怕她不肯接受,
所以无声胁迫着也要让她悉数收入囊中。
一丝儿也不漏。
乔姒羡泪流满面。
黑夜漫长无边,她今晚不知感叹多少回夜晚的煎熬漫长。
事后他抱着她去洗澡,仔细地洗了一遍,细腻地擦身子,放在床上后不断地啄她软稚的面庞。
他唇角微微地上扬,
拥着乔姒羡睡去,
做了一个温软香甜的梦。
乔姒羡睡意断断续续,她在他的怀抱里仿佛窒息,挣脱不得,感觉不到半分的舒适,可他的身子箍紧了她。
她带着深重的不适感睡去,
梦里全是蒋什玠,
纯粹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