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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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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言卿给方向就是错的,宋老爷自然是抓不到人的,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结果。
眼看着宋老爷要生气了,叶言卿站出来说:“那人能想出这等装神弄鬼的方法,定是高人,我们一时抓不到也正常。不过经过一夜的思考,我已经想到了抓住此人的方法。”
“还请宋老爷给我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后,我定当将装神弄鬼之人送到老爷跟前。”
自家里开始闹鬼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宋老爷大大小小请来了无数的高人,可只有叶言卿在两日之内就找到了闹鬼真相。
虽说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扮鬼的究竟是什么人,但宋老爷还是信任叶言卿的。听他这么说,宋老爷就把护卫招了回来,并将此事全权交给叶言卿。
从宋家家宅出来,叶松迫不及待地问:“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叶言卿回答:“回叶府,睡觉。”
“啊?”叶松茫然:“我们不是要去找那个扮鬼的人吗?”
叶言卿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一个晚上没睡,这会儿竟然不困吗?”
叶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刚才感觉还没有那么困,被公子您这么一说,只觉得困意上头,止都止不住。”
叶言卿以扇子击手,发出‘啪’得一声,“这不就完了吗?身体是第一驱动力,你自己都困得快死了,还怎么查案子?我们当然是要先睡好了才有精力去查扮鬼的是谁啊。”
叶松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公子你不是给人家承诺了三天吗?要是三天之内我们没找到怎么办?”
叶言卿停下脚步,“叶松,你跟着公子我也有两年了,我什么实力你不清楚吗?哪用得着三天,就今晚,那个扮鬼之人定会主动找上我。”
这话虽然有些狂妄,但叶松知晓,叶言卿只是不谦虚,却不会夸大其词。
他说今晚那个人会主动找上他,那就一定会。
叶松把心放下来,两人一起回了叶府。
正如叶言卿所说,他快困死了,因此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床上睡觉。
他回来的时候,天空刚翻了鱼肚白,正是叶孺去上朝的时候。家中人都来相送,唯独叶言卿不在。
叶孺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不知礼数的儿子,可全家都在的时刻,他还是问了一句:“老三呢?老三怎么没来?”
高夫人也不知道,谁关心那个庶子呀?不过她还是遣人去喊了。
下人匆匆来到叶言卿的院子,在看到屋内的情形后,又匆匆跑回来。
“老爷!三少爷他……他还在睡着呢。”
叶孺只觉得自己眉心一跳,“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
他转头去看夫人高氏,“你昨天难道没有告诉他今早要来送我这个父亲上朝吗?”
高夫人直叫冤枉,“老爷的吩咐我怎么会懈怠呢?您刚跟我说完,我就立马遣人去告诉他了。谁知道他竟然现在还在睡觉?”
那下人及时又说:“三少爷不仅在睡觉,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那模样,不像是在睡懒觉,倒像是……倒像是方才回来,累极了,倒头就睡。”
叶孺感觉自己的心口开始疼,“方才回来?这大晚上的他能去哪儿?!”
只听二少爷冷笑一声,“父亲,大半夜的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那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咯。”
叶孺捂住自己的胸口,身形不稳,晃了一下。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纷纷上前相扶。
二少爷出自姨娘杨氏房中,杨氏见状,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还嫌你父亲不够生气吗?少说两句!”
二少爷揉了揉被掐的地方,不满的闭上了嘴。
叶孺就是突然感觉胸口特别疼,有点没有站稳,晃了一下也就缓过来了。
他摆摆手,什么都没说,上了马车,留下一大家子面面相觑。
待马车走远,杨氏才大着胆子开始抱怨,“真不愧是那贱人生出来的贱种,竟能纨绔到如此地步。”
沈氏轻笑,“妹妹表现的如此愤怒,心里怕是要乐开花了吧?这三少爷越顽劣,老爷就越不喜欢他。老爷不喜欢他,他就没本事找你的麻烦。”
杨氏闻言,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无缘无故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沈氏用手绢扇了扇风,“那谁能知道呢?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行了!”高夫人出声呵斥,“都是一家人,还站在大门口呢就开始吵,平白的让人看笑话!”
沈氏行了个礼,“夫人教训得是。”
杨氏轻哼一声,也跟着行了一礼。
待回到房中,杨氏忍不住拿出铜钱起卦。
她一边摇铜钱,嘴里一边念着:“可否记得当年之事,会不会向我寻仇。”
最终六爻给出的答案是:会。
杨氏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
曲幽阁。
叶言卿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不放心吃叶家的饭,沐浴过后换了身衣服,便去了清风楼。
叶松好奇,“公子,你说那个扮鬼的人会在晚上来找你,你们约好在哪见了吗?”
叶言卿点了点桌子,“就在这儿啊。”
“此处?”叶松眨了下眼睛,“你们何时约好的?”
“那会儿。”
叶松:“?”
叶言卿点的菜刚上来,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
叶松打开门,门外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竟是宋家少奶奶!
叶松大张着嘴巴,指了指门外的女人,“公子,这……”
叶言卿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等的人,快请进来。”
宋少奶奶提着裙子走进来,在叶言卿对面落座,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叶言卿拿了个杯子放在她跟前,又给她倒了杯茶,“宋少奶奶,何必这么拘谨,请。”
宋少奶奶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警惕,还是没有说话。
“怕我给你下毒?”叶言卿笑了一下,端起刚才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然后将这杯茶一饮而尽,“放心,没毒。”
此举没有消除宋少奶奶的疑心,但是终于让她开口说话了,“想必白公子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跟我喝茶的。”
“确实不单单是为了喝茶,但是在下也不是什么吝啬的人,有话问你,自然还是得请一杯茶。”
宋少奶奶垂下眸子,“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我只知道你是扮鬼的人,又不知你的动机。虽有所猜测,但还是想向你证实。”
宋少奶奶没有说话。
叶言卿将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宋少奶奶容貌清丽,这手倒是与样貌十分不符。”
宋少奶奶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把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我已嫁人,白公子盯着妇人的手看,是否有些不礼貌?”
叶言卿抱拳,“是不礼貌,抱歉。不过我想问,嫁给自己的仇人,你开心吗?”
宋少奶奶瞪大了眼睛。
不光是她,就连叶松都瞪大了眼睛,“啊?公子,这……”
叶言卿喝了口茶,道:“你身形清瘦,手指却粗壮,是因为经常干农活。”
“你在嫁入宋家之前是个农民,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个难民。”
“三年前南方水患,虽不知朝廷的赈灾款被贪到了何种地步,才会使南方的难民会逃到顺天府来,但你们就是逃来了。”
“来到顺天府以后,你们被宋家收留,成了宋氏瓷器的长工。许是因为你貌美性格好,被宋家少爷瞧上了,这才一跃成了少奶奶。”
“你成为少夫人以后,就没在继续做工,因此也不知道那些难民去了哪里,甚至都没有再见过他们。”
“你的丈夫给你的说法应该是窑中缺人,或者是要将分铺子开在邻近的城池,因而将他们派了过去。”
“我想这其中应该有你的父母亲人,不然你都已经成了少夫人,开始富贵的生活,没必要一直挂念这些人。”
“正因为有你的亲人,你才会一直找。从丈夫那里问不出答案,就暗中寻找。”
“找了许久,终于在前不久,发现了宋氏瓷器烧瓷的真相。那些难民都成了上好瓷器的养料,包括你的亲人。”
“你想报仇,但是你没有能力。你应当是还尝试过报官,但没能成功。于是就有了家中闹鬼这一出。你想把此事闹大,引得官府来查。”
“却没想到,这宋老爷做贼心虚,竟是我这等江湖侠客、和尚道士都请来了,也不肯报官。”
叶言卿微微一笑,将茶杯放下,“宋少奶奶,我说的可对?”
宋少奶奶瞪大眼睛,脸上的惊讶久久不能平息。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言卿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手撑着下巴,“让我再猜猜,你还有个同伙,同样是三年前南方逃来的难民。”
“他就是宋宅的管家,对吗?”
宋少奶奶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抬起手捂住嘴,“你、你怎么知道?”
叶言卿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吗?猜的。”
“都不说别的,就说湖上现鬼影一事,至少需要两个人配合。”
宋少奶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叶言卿接着说:“昨天晚上去捉鬼的时候,我在前厅观察了一下,宋家人都在那儿,只有你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不在。”
“跟着我去湖边的只有管家一个人,他把我们送到湖边就离开了。在他离开后,不过半刻钟便有唱戏声响起,接着就是鬼影在湖上出现。”
“我计算过,从前厅来到湖边,至少需要一刻钟。因此鬼影和拉绳子的人得提前埋伏在这儿。”
“提前埋伏在戏台子上的那个鬼,自然就是你了。那个拉绳子的人,管家刚走就响起了声音,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回去,而是直接留在了湖边。”
宋少奶奶忍不住跟着他的思路问:“那为何一定是我们?前厅只有宋家人在,下人们都回去休息了,万一是下人们在那里藏着呢?”
“问得好!”叶言卿夸张的鼓了下掌,“所以我不是给管家留了个字条,以此作为验证吗?”
“我让他把字条转交给你的时候,特地言辞暧昧,甚至还夸了你的容貌,说我对你心生慕意。”
“我一个外男,给你这个少夫人留下字条,如果他真的是忠心耿耿的管家,应该会驱赶我,并把这个字条交给宋少爷吧?怎么会真的转交给你呢?”
“这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是扮鬼的人,你来了,说明这张纸条最终还是到了你手里,说明他真正忠心的人不是宋家,而是你。”
宋少奶奶瞪大眼睛,“竟然还有这样一出,他只是跟我说你给我留了字条,没想到在让他帮忙转交字条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试探了。”
叶言卿问:“那少奶奶可以给我一个真相了吗?”
宋少奶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中已然蓄了泪花,“公子猜的不错,确实如你所说,我是南方逃来的难民。”
“我们本来也都是良民,因为水患,朝廷的赈灾款又被层层剥削,无奈之下才逃到顺天府。”
“来到这里以后,有不少人都搭棚施粥。可那些人并非真心帮我们,只是想通过施粥搏得一个好名声,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有难民无缘无故的死去。”
“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存在是在说皇室无能,所以有人要我们死。”
“就是这个时候,宋老爷站了出来,给我们提供了活计。我们都很感谢他。”
“来到宋氏瓷器也就半个月,我就结识了宋少爷。我二人互生情愫,很快便定了亲。之后我就离开了铺子。”
“当时我走的时候,有个人给我递了个消息,说我们这群难民还在慢慢消失,还有人想杀我们。”
“我的亲人跟我不在一个铺子干活,我很担心他们,嫁进宋家以后,我就开始寻找我的家人。”
“可是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问宋少爷怎么回事,他给我的说辞与你猜的一模一样,他说窑里缺人,就把那些人都安排去烧瓷了。”
“后来我也偷偷地去窑里找过,然后我发现,窑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我也没有见到我的亲人。”
“我知道我问少爷是问不出来什么结果,所以我开始自己调查。”
“一开始,我是看到了书房里面有一册书上记载,说人骨入瓷,可以烧出上上佳品。那部分记载被重点勾画。”
“后来,我撞到有窑里的工人悄悄去做法事,我一直跟着那个工人,有一次他喝醉酒说出了真相被我听到了,宋家人就是以人骨入瓷!”
“我无比愤怒,想去报官,就给一个卖身葬母的人一笔银子,让他帮忙去击鼓鸣冤。”
“可衙门已经被宋家人买通了,报官不仅无用,还差点通过那个人查到我身上,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后来管家主动找上我,我才知晓他原来也是难民,儿子被宋家人入了瓷,也想报仇。”
“于是我二人联手,想了这个办法。”
说到这里,宋少奶奶顿了顿,看向叶言卿,“白公子当真高明,我们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
叶言卿笑了,“什么叫落在我手里了?我又没有说要把你们怎么样?我只是来求一个真相。”
宋少奶奶抬眼看他,“白公子这是何意?你不是收了宋家的钱财,帮他们解决闹鬼的事情吗?你不把我交出去?”
叶言卿轻轻摇了下头,“一码归一码。若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宋家简直是视律法为儿戏。我若真在宋家人面前拆穿你,那我也成了帮凶了,到时候下大狱恐怕也得有我一份。”
宋少奶奶张了张嘴,“那白公子的意思是,要帮我们?”
“自然。”
叶言卿又开始撑下巴,整个人没骨头一样,“你手上可有关键证据?”
宋少奶奶点头,“有。那个长工可以作证,最主要的是,宋家这些年每次烧瓷用多少人骨,是有记录在册的。”
“好!”叶言卿略略坐直了些,“那此事就交给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