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长夏枇杷

2、2

　　女人带着小男孩走后，只剩下宋竹和周赐两人。

　　宋竹思索几秒，“刚刚我……我的行为让你挨骂了吗？”

　　周赐：“我暂时没事。”

　　宋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周赐：“……”

　　周赐垂着眸、笑容不再，语气低落，“也就因为工作被骂几分钟而已，我伤心一会儿就过去了。”

　　他长的白净，这样子的表情显得非常具有欺骗性。

　　宋竹看着他，有一种自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感觉，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再次走进那间咨询室跟女医生说可以让周赐当她的志愿者的冲动席卷了她，但一开始的不愿意又让她定在原地。

　　沉默几秒，周赐又抬起眼，扯了扯嘴角，好似强颜欢笑道：“出去说吧。”

　　宋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起来，她点点头，“嗯。”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大厅。

　　宋竹在凳子上坐下，周赐站在一旁、后背靠着墙壁。

　　周赐：“怎么看见志愿者是我就说不需要了？怕我缠着你？”

　　宋竹刚想说不是，他又继续说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五年过去，我哪能这么长情。”

　　话语里充满笑意，仿佛在为宋竹高看他而开心。

　　宋竹：“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

　　周赐低头看她，“只是什么？”

　　宋竹也不知道“只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反应这么大，不知道那些不安、惶恐的情绪来源何处。

　　她斟酌着，空气再次沉寂下来。

　　大约过了半分钟，宋竹也不知道“只是”什么，随口扯道：“只是怕你把我带入歧途。”

　　说完她觉得很有理，点点头认同自己。

　　应该是这样，毕竟周赐从高中开始就是个混不吝。她是来治病的，让周赐做她的志愿者、陪着她治病，万一病没治好、还更严重了怎么办。她还想着快点治好、以防下次再次因为这个病被开呢。

　　周赐：“……”

　　周赐：“什么时候回来的？”

　　雨又忽然之间停了，太阳重新普照大地。

　　宋竹看着泛着光泽的地面，“昨晚。”

　　周赐点点头，又问道：“呆多久？”

　　宋竹：“几天吧。”

　　心理咨询一个月一次，她只要在那一天在这就好了。她真正的生活在夏城。

　　周赐语气轻松，“呆这么短时间啊，宜城这几年可是发生挺大变化，不呆久一点好好看看？”

　　宋竹摇摇头，“不了。”

　　她回想了一下坐在出租车上时在窗外倒退的风景，楼还是那些楼、景还是那些景，感觉变化也还好。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弥漫之时，一辆红色超跑“刹”的停在了眼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头上别着墨镜、嘴上化着烈焰红唇的李欢俞的脸。

　　李欢俞激动地朝宋竹招手，“竹子！哎？周赐，怎么你也在？”招手时看见旁边站着的周赐她又有点疑惑。

　　宋竹也露出笑容，她站起来道：“欢俞。”

　　周赐朝李欢俞点点头以示回应。

　　李欢俞：“快上来，这里不让停车，待会儿保安来轰我了！”

　　“好。”宋竹拉开车门刚上了副驾就被李欢俞来了个熊抱。

　　李欢俞靠在宋竹肩上：“想死你了！”

　　周赐手肘不松不紧的搭在降下的车窗上，弯腰与李欢俞面对面，“搭我一程？”

　　李欢俞松开宋竹，利落的扬了扬下巴，“上车。”

　　周赐上了车，她又问道：“你车呢？今天我记得看见你是开车出去的啊？”

　　周赐不慌不忙的系好安全带，：“借给同事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大爷就在后面喊道：“前面那开红色车子的，门口不让停车！开走开走！”

　　李欢俞“哦”了一声，脚一踩油门，车子“咻”的一下就出去了。

　　李欢俞娴熟的转动方向盘，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你俩咋在一块？”

　　宋竹：“碰巧撞见。”

　　李欢俞撇撇嘴，似乎觉得没趣，“噢噢。”

　　“你去哪？”李欢俞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周赐问道。

　　“家。”周赐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顺路吗？”

　　李欢俞翻了个白眼，“坐上来了才问顺不顺路。整体上是顺的，不过得先去兴吉酒店拿一下竹子的行李。”

　　昨晚飞机到达时时间已经有点晚，宋竹就没打扰李欢俞，找了个酒店住下，早上才发信息告诉的她。

　　李欢俞一边在导航输入兴吉酒店一边问道：“竹子怎么想到回这边？你不是在实习吗？老板挺有良心啊，能让你请几天假。”

　　宋竹答道：“网上说这边的医生专业点，就回来了。实习被提前辞退了。”

　　李欢俞一脸愤怒，“这公司多大普啊，居然敢提起辞退！要不要我帮你找律师！”

　　宋竹脑海中闪过客户面红耳赤指着她怒喊“你这个不通情感的家伙，照你这样，你永远过不了实习期，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要你”的模样，她连忙摆摆手，“是我出了问题。”

　　闲聊之时，兴吉酒店停车场到了。

　　李欢俞缓缓停好车，“到了，你去拿行李吧。”

　　“嗯。”宋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周赐也紧跟着下了车，“我帮你。”

　　宋竹：“不用，东西不重。”

　　周赐却没停下，宋竹也任由了他，没再拒绝，带他上了开好的房间。

　　周赐拿到行李箱，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微不可查却还是被宋竹捕捉到了，“怎么了？”

　　周赐：“怎么这么轻？”

　　宋竹以为他后悔上来了，她走过去想接过行李箱，“我来吧。”

　　周赐一声不吭的避开走出房门。

　　宋竹把门关上，解释道：“就几套换洗衣服，呆的时间不长，所以东西不多。”

　　周赐“嗯”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两人下去把房间退了后一起回到停车场、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就上了车。

　　待两人系好安全带，李欢俞才驶出停车场，开向家的方向。

　　李欢俞：“把张禾熙叫来家里吃火锅怎么样？每次你回来都在外面吃，没意思。”

　　宋竹没什么意见：“可以啊。”

　　李欢俞打转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那就今晚？”

　　宋竹点点头，“嗯，我现在联系禾熙。”

　　李欢俞开车很狂野，半个小时的路程被她用二十三分钟就解决了，车子最后在厘园停车场停下。

　　李欢俞的家在这宋竹是知道的，但不是说要先送周赐回家吗？看着李欢俞解安全带的动作，她感到疑惑，但也没问，只是带着犹疑慢吞吞地跟随着解安全带。

　　李欢俞仿佛洞悉宋竹的疑惑，转头对她说道：“周赐家在我对门。”

　　“噢。”宋竹了然。

　　李欢俞解除了宋竹的疑惑后，又扭头看向后面道：“周——哎？你怎么脸色怎么不好？不会是要吐吧？快快快下车，可别吐在我宝贝车上。”

　　周赐咕哝道：“谁要吐了。”

　　李欢俞：“那你怎么回事？”

　　不会是被骂了？

　　宋竹想起他在医院对那小男孩说的话。

　　李欢俞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看你闲的没事，要不然跟我们去超市吧，要买的东西有点多，怪不好提的。”

　　周赐：“……行。”

　　最后宋竹拎着一袋零食、李欢俞拎着一袋素菜，周赐一手拎酒水一手拎肉菜回了李欢俞家。

　　李欢俞家是一个复式，过了玄关就是开放式厨房，再进去点就是客厅。

　　三人把菜放到岛台上后，李欢俞快步走到沙发上一头瘫了下去，“累死我了。”

　　宋竹余光中看见周赐在小幅度的甩双手，她想着应该是东西太重了，转头想问他喝不喝水，却见他立马将双手插进裤兜，懒散的靠在岛台上。

　　宋竹：？

　　怎么突然摆pose？

　　宋竹被他弄得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她看着周赐身后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的往前走，拖着分针指向数字十二，正好下午五点整了。

　　宋竹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自己是要问对方喝不喝水，可话到嘴巴又变成了“要不要留下吃饭？”

　　不远处躺在沙发上的李欢俞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嗯嗯”赞同她，“周赐看在你的苦劳上，我们邀请你留下吃晚饭。”

　　周赐撇撇嘴，“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吧。”

　　宋竹来过几次这里，对这里算很熟悉。她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你们要喝什么吗？”

　　周赐：“一瓶矿泉水。”

　　李欢俞：“一瓶冰可乐。”

　　宋竹分别给他们拿了水和可乐，给自己拿了一瓶青梅酒。

　　她坐在李欢俞旁边，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贯穿全身。

　　宋竹把青梅酒放在桌子上，站起身道：“我去洗一下菜吧。”

　　李欢俞一把把她扯回沙发上，“不急，等张禾熙来了再说，不能让他来了就能吃。”

　　宋竹“噢”了一声，又重新拿起酒，靠在沙发上慢慢喝了起来。

　　刚刚李欢俞瘫在沙发上、独占了一整条沙发，所以周赐盘腿坐在地毯上。

　　宋竹看了眼他的背影，对方正一手撑在地毯上、一手滑动着手机。不知怎么的，看起来有些悲伤。

　　是因为今天他在医院说的、被他老师骂的原因？

　　电视机的声音渐渐变成模糊的音字，宋竹走神了半个小时，然后被门铃声惊回了神。

　　她反应过来时，周赐已经起身去开了门。

　　宋竹想着应该是张禾熙来到了，也起身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岛台旁就与拎着一袋水果的张禾熙迎面对上。

　　“小竹，好久不见。”张禾熙把水果放在岛台上，笑着对她张开双手。

　　“好久不见。” 宋竹也笑着投入他的怀抱。

　　刚抱上一秒，她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扣住。

　　“挡路了啊。”周赐将面前的两人分开，然后从他们中间走过。

　　沙发上的李欢俞从电视屏幕移开眼神，“你终于来了，快洗洗手去洗菜吧。”

　　张禾熙语气柔和，笑道：“不是叫我来吃饭的吗？”

　　李欢俞：“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你不知道吗？”

　　张禾熙走进岛台打开装着菜的塑料袋，“现在知道了。”

　　宋竹也走过去，“我来帮忙。”

　　周赐先宋竹一步走到张禾熙旁边，“我来就好，你去李欢俞旁边跟她一起看会儿电视。”

　　“就是。”，李欢俞朝宋竹招手，“快过来坐着，本来就是欢迎你回来的晚饭，怎么能让你动手呢。况且那小小岛台，三人显得拥挤了。”

　　宋竹看着已经站了两人的岛台，确实刚刚好，再有人进去会显得局促。

　　“好。”她走回李欢俞身边坐下，陪她一起看着电视里的脱口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