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卷红尘之美人如花》越湘

13、雨横风狂三月暮

　　“啊！吾爱！汝为冰川之圣火，暖我万古之寒心！汝为九天之曜日，照我千载之阴霾！吾心昭昭，指天可表，山无棱，天地合，乾坤置，吾心如石，终不可移！”
　　伴随着雪兰芳这感情丰富、激情澎湃的朗诵，是身子越来越往椅子内侧缩的玄天煞那一脸恶寒的表情。他下意识地抱着胳膊，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集体来报到了。
　　这真是……好恶心啊！
　　“咦，玄天煞，你干嘛这个表情？你倒是快点写呀，再不写，我的灵感都要消失了！”雪兰芳催促道。
　　“姑娘……这就是你要我写给烈火的信？”玄天煞吃力地问。
　　“那当然了！你不觉得，这个很动听吗！”
　　“动听？”玄天煞大惊！那样烂到极点的白痴词句，也可以说成是动听？一想起那吾爱二字，他就忍不住一阵翻胃。“与其说是动听，不如说是恶心！”
　　“恶心？不会吧？我难得想出这么动人的词句，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我告诉你哦，追求意中人就是要脸皮厚，不然怎么打动人家的心！”雪兰芳不满地瞅着他。“照我说的做没错，快写下来！”
　　“不行！我绝对不会写这么恶心的东西！”玄天煞哪肯听她。
　　雪兰芳无奈地叹气。“唉，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玄天煞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什么黄金谋士，信她的话简直是上了贼船！
　　“不用我管？”雪兰芳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能行吗？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我们就换种方法好了！你陪我上街去，我啊，帮你买几本书，找一找前人的经验！”
　　“你们……你们汉人有这种书？”玄天煞着实困惑。
　　“哎呀，你可真是死板啊，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学东西是要活学活用的，你难道还指望着找到一本书，名字就叫《讨好烈火之宝典》不成？！”她走到他面前，“怎样，出不出去？反正还早呢，在街上逛几圈都不要紧！”
　　可怜玄天煞真的是误上贼船，下不来了。这不，还是被雪兰芳给拐出门去了。看到雪老板和玄公子一起出去，梦香楼的姑娘们无不窃窃私语，直赞老板娘有本事。她们可都是亲眼见到那个男人是怎么对待洪天虎的，活活就是个煞神，她居然也能和他相处甚欢，谈笑风生，不愧为“碧桃花”！
　　令狐西华和谢羽衣心里也觉得诧异，不知道玄天煞和雪兰芳怎么能处得那么好，那么投缘？要是让他们知道雪兰芳的挡箭牌是什么，恐怕羽衣就该把她给痛打一顿了！
　　“《孙子兵法》？”玄天煞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兵书，又看看雪兰芳。“三十六计……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前人经验？”
　　“是啊！”雪兰芳面不改色地回答。
　　“你当我是白痴不成？”玄天煞气得将手中的兵书快要敲到她头上来了。“这是古代的兵书，诚然是前人的经验之谈，但和我的事有何相干？你以为我不认识汉字吗？！”
　　“哎呀玄公子，我说你啊，虽然文武双全，却是不能学以致用！”雪兰芳双手做茶壶状叉腰，理直气壮的说道：“自古以来，情场如战场，这个道理你懂吗？这兵书，可不光是只能用来打仗！什么做生意啊，与人交际啊，都派得上用场的！你啊，不好好研究研究兵法，琢磨琢磨这三十六计，活学活用，你还指望烈火会对你好吗？”
　　她说得是振振有辞，玄天煞听得是云里雾里。虽然觉得怪怪的，却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她。见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吧？他暗暗想。
　　要是他知道，雪兰芳这女人，向来是无理也要狡三分的，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外表宛如一对情侣，招得众人无不羡慕。看到路人那惊艳的眼神，雪兰芳心中真是得意到了极点。
　　走着走着，一股诱人的香气传来。雪兰芳定睛一看：“肉包子！”她一把拉住了玄天煞。“等一下！玄天煞，我早上没吃饱，走了这半天，肚子好饿，我又没带钱，横竖你身上有钱，买几个包子给我吃吧？”
　　“嗯。”玄天煞点点头，和她走到了那热气腾腾的笼屉前。“你要吃什么馅的？”
　　“那还用说？本姑娘向来是无荤不成肴的，当然是肉包子！”雪兰芳闻到那股香气，肚子越发地空虚起来。
　　“好。”玄天煞对着摊主说：“给我包上十个。”“十个？”雪兰芳吓了一跳。“你当是在喂猪啊？我再饿也不能吃下十个肉包子！”
　　“你吃不了，我不能吃？”玄天煞回答：“我也有些饿了。”
　　“哦，早上那烧饼油条你不爱吃？”雪兰芳连连点头。“看来汉人的东西不对你的口味。”
　　“那倒不是。”玄天煞答道：“是那烧饼太小，份量不够。”
　　雪兰芳说自己吃不了十个包子，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她一口气干掉了六个！只留下四个给那男子。玄天煞讶异地看着她。“姑娘，你也真够能吃的。我看你的饭量，一点也不比男人小！”
　　“你这是偏见，谁说女子不如男？”雪兰芳俏脸一扬。“我们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银！”
　　玄天煞看了她一眼。“你说的话，我好像记得是中原山贼强盗的常用语？”
　　“呃……”雪兰芳只是稍一语塞，旋即又有话说了。“你管是什么人的口头禅呢！反正我天天那么忙，那么辛苦，当然得多吃了！”她不耐烦地说：“剩下四个给你了，你快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买书只是幌子，趁机拉他逛街才是真的。玄天煞对于“男女授受不亲”没有什么概念，雪兰芳可以大大咧咧地拉着他的袖子。贴身闻到他身上一股清爽的香味，她不禁感叹：“好香！”
　　“香？你又想吃什么了？”玄天煞着实为这个女人的橡皮肚子吓了一跳，这不刚刚才吃了六个肉包子吗？！
　　“不是吃的东西香！”雪兰芳说：“我是指你身上的味道啊！”
　　“我身上有香味？”玄天煞举起袖子闻了一闻。“嗯，你们汉人喜欢用香料熏衣服，是有股熏香的味道。”
　　雪兰芳无力地白了他一眼，这都哪跟哪的事？她也懒得跟他说，自己闻到的不是衣服上的熏香味道了。“算了！”她说：“我以前听说，南蛮北侉，说北方人是侉子，爱吃牛羊肉，爱喝牛羊奶，还特别不爱洗澡，身上一股难闻的膻味，叫人敬而远之！不过，我可没闻到你身上有什么膻味，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
　　玄天煞笑了一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姑娘，你说的是什么人，而我又是什么人？我是玄冥宫的宫主，并非寻常牧民，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说到玄冥宫，是不是很大？”雪兰芳好奇地问。
　　“应该是很大吧。可是，再大的地方，要是一二十年都只在里面转，也就和笼子无异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时，少女娇美的声音响起。“公子，买束花送给夫人吧！”
　　玄天煞一愣，却原来是一位卖花少女，怀抱着好大的一堆鲜花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那束花超级之大，以致于少女只能歪着头才能勉强露出脸来和他说话。“公子，您看这花多漂亮，今天早上刚剪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呢！”她俏语如珠地说：“您就买一束花吧？公子，您看夫人这花容月貌，配上鲜花会更加娇艳！”
　　“夫人？”愣了一下，雪兰芳突然回过劲来，原来少女在说自己呢！她看见玄天煞瞥了自己一眼，不由对着他讪讪地一笑，有点尴尬。玄天煞瞧了瞧那些鲜艳欲滴的花朵，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银子。“好，我全要了。”少女一看到那锭银子，不禁一愣。“公子，我……我可找不开！”
　　“不用找了！”传说中富可敌国的玄冥宫宫主，哪里会在乎这点银子，只见玄天煞从少女手中接过那超级大束鲜花，就往雪兰芳手里一塞。“拿着。”说罢，他便迈步走了。
　　“喂，喂喂！”雪兰芳被这一大堆的花压得快腾不出手来了。“等一下！”这算是什么意思？“拿着？是送给我呢，还是只是叫我替他拿着，把我当丫头使唤？什么意思嘛！”
　　她连跑带跳地追上了他。“玄公子啊，你等等我呀，别跑那么快啊！”她赶紧问道：“你想买这花送给烈火吗？”玄天煞眉头一挑。“好主意！我送给他，他转身就送给谢羽衣，倒真是省时省力，借花献佛了！”
　　听他话里的讥讽口气，雪兰芳又问：“那你自己留着插瓶吗？不过你买得也太多了，只要一束就够了，用不着这么一大堆啊！一个花瓶哪插得下，总不能养在脸盆里吧？”
　　“叫你拿着就是送给你了。你留着吧。至于插什么瓶，我就不管了。”他说着笑了，那诡黠的笑容，看在雪兰芳眼里，却是极其动人，呼吸都骤然为之一顿。“好美！”
　　脸一前倾，立刻被花枝扎得生疼。
　　“好痛！用得着买这么多嘛？想用花砸死我吗？！真可恶！”
　　说起来，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这两人也算是熟得很了。不过玄天煞好象一直不记得她的名字似的，心情好时喊她“姑娘”，心情不好就喊她“女人”，不过雪兰芳宽宏大量，从不跟他计较：喜欢上一个人，也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
　　雪兰芳这些日子对他也算是尽力启蒙了，若不是怕被羽衣看见骂死她，几乎没把春宫图买回来给他看。虽然春宫图是没敢买，小说杂戏倒是买了一大堆，可惜玄天煞着实不感兴趣，耐着性子勉强看了几篇就丢在架子顶上，积灰去了。
　　抱着一大堆的鲜花回到梦香楼的雪兰芳，对上的便是谢羽衣和令狐西华诧异的眼光。“兰芳，今天买这么多花？难得看你这么大方啊！”羽衣笑道。她迎了上来，左看右看。“好漂亮的花！”
　　“玄天煞买的！”雪兰芳颇为得意。“可是太多了，分一半给你拿去插瓶！”
　　“他会买花送给你？”羽衣大吃一惊。“怎么，不行啊？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雪兰芳翻了翻白眼。“我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有什么苦劳？”一直默不作声的令狐西华，突然笑道。
　　“呃……”雪兰芳哪敢说实话，总不能说：我正忙着教他如何追你呢。那还不被羽衣踢飞出去！“你别管，这是我的事！来来，羽衣，分花！”
　　看着那两个女子比花朵更迷人的笑颜，当真是美不胜收。令狐西华轻轻吁了口气，笑了。他看了看站在走廊尽头的玄天煞，那人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便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里去了。羽衣和兰芳一人拿了一半的鲜花，兴高采烈地进房间去插瓶，心情因这花朵的陪衬，也一如三月的春风般，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