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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分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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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宋无恙回学校宿舍收拾了一下杂物,她从大一下学期起就在外租了个房,被蒋萍一顿训斥。
她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块,更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旁侧有一点点声响。
宋无恙走进寝室,原来“party”般的动静万籁俱寂。
室友们对宋无恙的印象比较一致:冷血、古怪、不合群。
简单概括:“不好惹。”
宋无恙搬走的时候,寝室里的用品一直没收拾,室友们也一同认为她在外面有“金主”。
她平时的用品几乎都是低饱和色调,也无过多修饰,一脸中性劲儿一度被室友们谣传着有个“富婆金主”。
宋无恙拿了几个大黑袋子去收拾,将床上用品和桌上摆放的整齐的学习用品统统扔进了垃圾袋。
没错,是垃圾袋!
吴玲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化妆,透过镜面看着默不作声的宋无恙,扯了一下唇角,“不打算回来了?”
吴玲在大一时经常对宋无恙说一些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话,因为宋无恙不搭理的态度,她一直觉得宋无恙是看起来硬的软柿子。
本以为这次宋无恙仍旧是把她当空气看待。
宋无恙绑好那两大黑球,没有目标的说一句:“丑八怪。”
吴玲顿了一响,猛地转过头来,额头上的卷发筒松掉一丢,“你说谁丑八怪?”
宋无恙没有说话,睡在床上的另外两个舍友也把头探出来看戏。
吴玲穿着睡衣,举起自己桌上的水杯朝宋无恙扔过去。
没扔中。
吴玲大二的时候换了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友,原来骄纵的性格也越来越刁钻。
比起吴玲,柳伊简直就是“天使”。
宋无恙还是不做任何反应,拎起两大袋子就往外走。
吴玲往左移开脚,挡在宋无恙身前。
吴玲这才有些尴尬——自己比宋无恙矮了差不多一个脑袋。
宋无恙目光无情,一秒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屁孩”身上。
吴玲咬紧牙,不服气势地说:“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宋无恙抬起一个黑袋子,向吴玲碰去,使它为自己的跟前腾出空间。
吴玲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大骂一声:“你有病啊?”
宋无恙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赶紧收拾碎渣吧。”
“你!!怪胎……”
门一关,清静了。
把那些“废品扔掉”之后,,宋无恙才前往柳伊所说之地。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大小姐又把位置放在KTV里……
宋无恙不喜欢太吵的地方,柳伊也知道她一听“酒吧”两个字,就会没有后续话题。
胜在柳伊学过音乐,胜在……
宋无恙走入包厢,柳伊和几位女生都落座各方。
见宋无恙寒气袭进来,柳伊立马放下手里的酒瓶跑过来,“呀!宋姐你可算是来了啊~”说着,她的手不由得要抱住她。
宋无恙抬起胳膊把她推开,“行了行了,正经点。”
柳伊丝毫不觉得意外,身上穿着杏色吊带和白色羊羔绒外套。
柳伊撑着门口旁的墙面,语气中带着调侃,“干嘛?跟我还见外,又不是外人,还摸不得抱不得。”
宋无恙被她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给逗笑了,“别闹。”随后走到沙发上。
另外两个女生都是复读时认识的朋友,范琪与谭诗诗,不过也只是会一起吃饭一起搭个伴去洗手间,假期从不联系的那种。
“还是这么高冷。”柳伊玩味十足,回到麦克风前继续开嗓。
宋无恙坐在沙发上,热的脱去了大衣,又从大衣口袋取出一包只剩下两根的烟来。
她思索片刻,还是把烟放了回去。
柳伊正一个人完成着一首男女对唱的歌,扭头看到宋无恙一个人对着茶几上的酒发呆。
她唱着唱着就走到宋无恙身旁,手顺势搭在宋无恙的肩上,“宋姐,跟我出来玩是不是特别无聊?”
宋无恙打掉柳伊的手,“废话,那还非得叫我出来,不怕我扫你们的兴?”
柳伊抿着嘴似笑非笑,坐在宋无恙旁边尖叫了几声。
宋无恙捂着耳朵低吼道:“滚啊!”
柳伊又说:“我说宋无恙,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没走出失恋的阴影啊?”
宋无恙心尖一颤,心脏就像在原地蹦了几圈。
柳伊:“实在不行就试试男人?”
宋无恙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把大衣口袋里的烟给顺走,“我去抽根烟。”
柳伊拍拍自己的嘴,立马跟上去,“哎呀我错了嘛!我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给你介绍……”
话未说完,宋无恙面前的门被人推开。
“女……”
柳伊和宋无恙一并投去目光。
一个女人套着白色大衣,里穿浅蓝色针织连衣裙,肩上挂着一个沾上点水的白色皮包。
她拍了拍大衣淋上的稍许雨渍,一头长发大波浪快及腰间,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如冬日的暖阳。
“抱歉啊,路上堵车,又突然下点小雨,所以来晚了。”
她盯着柳伊的脸解释着,而后才把目光转向柳伊旁边的女人身上……
秦郁的眼眸亮了几分,拍打大衣的手转变成抓紧。
宋无恙淡淡地望着她,她已经想过无数次再见的场面。
她僵在原地,红绿色灯光四射入她和秦郁的脸上。
是那个胆小鬼回来了!
秦郁看上去比从前更成熟,更添几分韵味。
宋无恙往前走了半步,她比秦郁高上半个脑袋。
秦郁:“安……安然……”
话音未落,宋无恙擦过秦郁的肩,“让一让。”
宋无恙只穿着毛衣,出去时还觉着有些冷。
走廊路过几个醉酒的男女,宋无恙脚步放快,直径走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冰凉刺骨的温度刻在她的脸上,她垂着脑袋看看水,又望着镜子里那种毫无温度的脸。
宋无恙的眼皮很薄,要哭时眼睛格外明澈。
擦干脸后,她走到走廊无人处点燃了一根烟。
抽到半根时,那久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秦郁手里抱着宋无恙的大衣。
宋无恙藏匿左手,目光依然疏离。
见宋无恙没说话,秦郁才想起来手里的衣服。
宋无恙瞥了她一眼,掐灭手里的烟扔进垃圾箱内,一手接过自己的大衣转身要走。
“宋安然!”秦郁站在宋无恙身后。
安然安然……
是宋无恙好几年都不曾听过的名字了。
她转过身去对着秦郁,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三个字。
秦郁把手藏进口袋里,发尾还有点湿湿的,“安然,我想……”
“秦小姐。”宋无恙开口,“我跟你很熟吗?”
秦郁愣在那里,她知道这样的话她迟早会从宋无恙的嘴里听到,却还是潸然落泪。
宋无恙:“麻烦您别叫人叫的那么亲热,叫我觉得恶心。”
说完,她转身套上自己的衣服,柳伊正从包厢跑出来差点撞上宋无恙。
柳伊:“宋无恙,你俩打一面就对眼了吗?这么久还没回来……”她虽嘴不饶人,心里偷着乐。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宋无恙看都没看柳伊一眼。
下了电梯,一阵寒风凛冽飘过。
外面已经飘起小雪了。
它们在空中眉飞色舞,随着路灯一点点消散于盲届。
宋无恙停下一处人行道,过往车辆一个接一个,行人少之又少。
她忽然想起那天,她也是这样淋着雪等在秦郁的家楼下。
鹤祁市春节前一段时间,那时的宋无恙正处于高三阶段,而秦郁已经大一了。
她依稀记得那两个月,她每到夜晚七点都会走到秦郁家楼下等那么一点钟,期待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秦郁的影子。
两个月后,她终于看到了秦郁。
她像往常一样扎着一个低马尾,一部分大量往前洒落,额前的碎发倾在眉侧。
宋无恙看着秦郁背着一个粉色帆布包,手里握着一把伞,从家里走出来。
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
好像连天气都在点缀着她们的悲凉。
雪缓缓落下
直到秦郁见到宋无恙独自站在雪里……
宋无恙裹着藏青色围巾,那是秦郁亲手织的围巾。
秦郁垂着眼眸,靠近宋无恙时撑起了伞。
两人站在同一个伞下,一只黑色一只粉色。
秦郁不敢抬头,那是她失联后头一次出没。
宋无恙:“你搬家了?”她强忍哽意,想起昨晚从里头出来的一位邻居见她天天守在此地才告诉她秦郁搬家的事。
秦郁依旧垂着头,过了好一刻才挤出一个字:“嗯。”
“搬到哪了?”宋无恙问。
“临覃。”
临覃是秦郁外婆居住的地方,宋无恙听秦郁提过几次。
宋无恙深深吸了口气,鼻子刺过一阵酸味,“什么时候?”
秦郁攥着拳握伞,小心翼翼地说:“两个月前。”
宋无恙也愣在那,她不知道是该破口大骂,还是问秦郁“那我们怎么办?”
她又深吸了口气,“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秦郁始终没有去看宋无恙的脸,粉色的牛角扣大衣将她裹起。
秦郁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太忙了,忘记了。”
宋无恙终于忍不了了,她生气秦郁竟然连一个合理的借口都不肯找,就这样应付起她来。“忙到一个电话也不接,一条消息都不回?”她的语气显然重了几分,“你换号码了对吧?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宋无恙释放一口气,想起那之前的秦郁忽然像被夺舍了般,变得郁郁寡欢,仿佛心理藏着一百个人猜不透的故事。
宋无恙接着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苏阿姨说……”
“宋安然!”秦郁终于抬高声音。
她憋了口气,抬眼望向宋无恙的时候两眼发直,“我们分手吧。”
宋无恙僵住,任凭雪下的再大,她也不会再有冷意。
她终于理解了演员一秒落泪的感觉。
宋无恙茫然若失,双眼眨个不停,方才的百般责备瞬间收起,“你说什么?”
她当然听清了那几个字。
或许第二次的回答会不一样呢?
秦郁第二遍的回答比第一遍更顺口:“我们分手吧!”
宋无恙终于站不住了,她伸手抓住秦郁的手,她握着伞的手格外冰冷,坚硬的像一块石头。
“秦郁……秦郁……我……”她也不知道挽留人该说些什么,第一句吐出来的居然是,“别这样,我求你。”
她盯着秦郁平静落泪的模样,终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早就想跟我分手了吧?”
秦郁看着她:“我妈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然后呢?”
秦郁吸了一下鼻子,“我不想成为别人嘴里的异类。”
宋无恙被气笑了,“两个女孩子就是异类吗?”
秦郁带着哭腔的声音接着说:“我们更不是一路人,我一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我们这快三年的感情是什么,都是你口里的问题吗?”宋无恙哭着吼起来。
落雪声渐大,宋无恙逐渐失控:“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这两个月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又为什么突然搬家你告诉我啊!!”
秦郁把头缩回去,她遮眼痛哭了几下,再一手抹掉眼泪,“我要走了。”
秦郁一直是这样。
每每碰见死题沉默的她,居然在这一刻为宋无恙找来几个无谓的理由。
宋无恙明白,和这样的秦郁浪费再多口舌也是徒劳。
她略显疲惫地擦了擦眼泪,再抬手把脖子上的围巾给摘下来,慢慢套在秦郁的脖子上。
秦郁不敢看她,心里抽搐不停,再想开口请她把伞带走时,宋无恙说:“秦郁,你了解我的。”
那是秦郁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宋无恙,那样敛容屏气,仿若瞬间长大的宋安然。
“我宋无恙,从来不吃回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