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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Volume.3 ...


  •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
      被雨水洗刷过的石板路显得清爽干净。略带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青草香。
      千森绘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雨后初晴时的空气最美妙了。你说呢,千岁?”她愉悦地翘着嘴角,手伸进口袋里,“哎?”
      “怎么了?”
      女子耸耸肩,“忘记了这是你的外套,没有烟。”
      千岁千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接近两米的身高在地面上投下极长的影子,却很神奇的,不会令人产生任何压抑感——人们常常会觉得站在一个个子特别高的人旁边有些压抑,可是千岁却有一种能够摈除距离感的特质,和他站在一起,只会觉得舒服又安心。是那么温和的男孩子,有清澈的眼神和孩童单纯一样的笑容,千森绘里下意识地随着他站起来。

      “走吧。”男孩子看看天色,说道。
      千森不解地眨眨眼。她抬起手腕,硕大的卡罗素三问[1]在云层底下露出的几许斜阳中闪闪发光。“回家么?”
      千岁摇摇头,“回学校。”
      “哈?难不成你们学校是打卡签到制,还要回去点卯?”
      “去学校后山,看落日。”

      Volume. 3 千森绘里:原来,千岁喜欢白石君呀?

      千森绘里显然是不习惯穿木屐的,从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步履中就能看出来。因此,千岁千里不得不时不时地扶她一把,最后则演变成了女子几乎将自己的大半重量挪到了少年的手臂上。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千岁突然问了一句:“要回家拿相机么?”

      女子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已经晾干的酒红色卷发蓬松地搭在肩膀上,随着她摇头的动作飘洒开来。“哪,千岁,我经常觉得摄影只是附加价值,而真正的价值则是在于美好的景致带给灵魂的震撼和升华。虽然这样说听起来很做作,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当美景在眼前时,能够记录下来固然是好的,但是倘若不够凑巧,那么只是欣赏和体会也已足够了,本就没有舍本求末的道理,不是么?”
      少年环住女子肩膀的手僵硬了一下。其实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是多么意味深长的语气,但听来却像是某种点化——享受过程远比执着于结果来得重要,何止于摄影,其实网球,或者是其他任何事情也是一样的。他自己也常常这样告诫自己。

      “那么走吧。”千岁千里停顿了一下,扶着她穿过校门,朝后山走去。

      雨后的夕阳很美。光线在氤氲的水雾中折射出七彩的颜色。山下的建筑在绚丽的天幕中留下黑色的剪影——就像是一副画。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山坡上。少年眼神安静,女子长发飞扬。
      很长时间,两个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造物的鬼斧神工是言语所无法描绘的。任何一句评论都是对眼前美景的亵渎,也许此时此刻,只有沉默,才配得上这抹令人惊叹的斜阳。
      夕阳慢慢地落下去,沉入地平线以下。绚烂的霞光在夕阳逝去后短暂停留,最终变成一片昏暗。

      默默地在黑暗中站了许久。仿佛有万语千言想要说,最终却只是汇聚成了一句:

      “真好。”

      “真好。”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相视一笑。
      并不是词汇贫乏的人,可是到了这一刻,除了“好”这个最没有个性的字眼,他们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以说。

      如果说享受风景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的话,那么比之更加美好的则是在享受风景时,身边有个知情知趣心有灵犀的人。而千森绘里和千岁千里显然就是这样的一对,对于彼此来说。
      很多时候交流是不需要语言的。无声的感叹远比语言的内涵来得丰富得多。
      千岁看看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依然是肆意张扬的绿眼睛和红头发,可是那样沉静如深潭的眼神,以及老僧入定一般淡然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许陌生。他努力摇了摇头,将陌生这个听起来就很讨厌的形容词抛至脑后:“在想什么呢?”他问。

      千森偏了偏脑袋,微笑了一下。“呐,千岁,你知道吗?”她轻轻伸了个懒腰,姿态舒展,却并不令人觉得懒散。女子侧过头来,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看向她,嘴角勾起诱|人的弧线。“很多时候,摄影者都把相机收起得太早了。大家都觉得夕阳无限好,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当夕阳彻底沉下去之后,天幕中会呈现出这个世界上最变幻莫测的光线。真的。那些摄影师并不知道,当打包收拾相机和镜头的时候他们错过了什么样的美景。当摄影——不,也许还包括任何东西——被赋予了过多的目的性,它们就已经失去应有的价值了。”
      千岁望着红发女子脸上似是遗憾又似是嘲讽的神情,不知该如何作答。

      “网球社这会应该结束训练了。绘里想去认识一下我的伙伴们么?”
      “哎?”千森惊讶于少年突然转变的话题,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不过还是随着他迈开了步子。

      当他们走到网球场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
      四天宝寺网球社的部员三三两两地背着球拍站在门口,而他们的部长则在将一把陈旧的铁锁往锈迹斑斑的铁丝门上挂。

      “哟,学长。”财前光最先发现了藏在黑暗中的鸟窝脑袋,却在抬起手打招呼的时候愣住了,“这位是……”
      千岁千里有些犯难。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该怎样介绍千森绘里。显然不能算是萍水相逢的人,可是说是朋友却好像又有些过了头。少年揉着自己的一头乱发,咧开嘴傻笑着,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不过在四天宝寺,冷场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千岁君的女朋友么?”
      ——“白头发的帅哥,有兴趣陪我去喝一杯么?”

      财前和千森的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后者正用她那绿宝石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白石藏之介——喂,你的眼睛已经开始像大灰狼一样闪绿光啦,狼外婆!不知道为什么,千岁千里有些不乐意地在心里吐槽。

      听了财前的话,千森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她大大咧咧地勾住千岁的脖子,顶着一头红毛的脑袋在后者的颈窝里用力蹭了蹭:“千岁是好朋友哟,好朋友。”不过即使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依然亮眼放光地看着一脸无奈表情的白发少年,“千森绘里,东京大学三年级。白头发的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白石藏之介。”白石好脾气地答道,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表情。
      顺杆子往上爬的某人立刻松开了勾住千岁的胳膊,一个箭步跳上前,热情满满地抓住了白石的手用力摇啊摇。
      白石看看一边表情纠结的黑发少年,又看看抓住自己双手的红发女子,觉得挺尴尬。

      “千森小姐,未成年人是不能饮酒的哟。不要带坏我们部长,是不是,千岁学长?”财前光竖起食指,在自己面前摇了摇,耳畔有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
      千森绘里毫不介意地耸耸肩,笑容肆意而张扬。她的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眼线微微挑起,眼角眉梢有一种和她洒脱的笑容全然不符的妩媚风情。她极自来熟地勾住白石的手臂,朝财前一挑眉,“我只说是喝一杯,并没有说喝什么呀。喝茶喝咖啡都可以哟,怎么样,有兴趣么,白石君?”
      白石颇为无奈地看了千岁一眼,后者更加无奈地摊了摊手。

      其实千岁千里很想说,认命吧部长,她就是这样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那一起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显然鸟窝头少年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回来学校前刚刚吃过饭的事实,因此,当对着一桌的菜肴时,他发现自己完全提不起食欲来。千岁为难地看着一群恶狼般争食的队友们,还有某个更向恶狼满眼绿光看着自家部长的红发姑娘。
      千岁千里不得不承认,他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刺眼——无法解释原因,他就是觉得不大愉快。或许是因为那对亮闪闪的绿眼珠刺客正盯着别人,又或许是因为他那才见过两面的“好朋友”正在和他的队友们打成一片……好像有种,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了的感觉。千岁疑惑地挠挠脑袋,是什么时候,开始将绘里定义为“只属于自己”了呢?天知道,他们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千森小姐,你不吃东西么?”白石被千森完全不带掩饰的灼热目光弄得有些尴尬,只得放下筷子问了一句。
      女子笑嘻嘻地挥了挥手,“白石君秀色可餐,我看着你就觉得吃饱啦。”她微笑着伸出手,白石感觉到粗糙的老茧划过自己的脸颊:“酱料沾到脸上了哦,白石君。”

      “那个,千森小姐打网球么?”
      “哎?什么?”
      “你的手。”
      千森绘里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手上的老茧。”白石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呀。”
      ——“绘里是摄影师。”
      女子正待开口,却听见低沉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嗯,就是这样。”发现自己被抢了台词的千森这样补充了一句。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脸色奇怪的千岁,后者正在兀自好奇,到底那句话为何会这样直接地脱口而出。他并不是多话的人,尤其是在此刻白石明显并非在对他说话的场合。
      自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两个同样疑惑的人对望了一眼,却也只好不了了之。
      千岁千里是因为脑子里一团浆糊费解无比,千森绘里则是因为她直觉如果此刻开口询问会更加尴尬。

      “我去隔壁买包烟。你们接着吃。”女子重又笑起来,龇牙咧嘴地。
      “我陪你去。”

      站在小饭馆外面的人行道上,路灯昏黄的光线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是无比奇怪的情形:
      鸟窝头的少年牢牢扣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后者半张着嘴,像是在询问什么;前者却紧紧抿着嘴唇什么都不说。

      “你这是……”千森不解,又多少有些不悦。任谁这样没来由地被别人抓住手腕大抵都会多少有些不愉快,不过她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是静静地看进对方的眼睛里,刚才还活泼灵动的绿色眼眸此刻一片沉静,深处一丝笑意也无。

      千岁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松开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怎么了?”

      少年摇了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

      女孩子踮起脚尖,用手背碰了碰少年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千岁挠了挠后脑勺,努力想找出一个解释来,却发现最终也只能给出一个回答:“我不知道。”

      “好吧。”千森甩了甩头,“没关系。也许是你的生理期到了。”她转过身,一双长腿迈开步子,披散开来的红色卷发在背后划出好看的弧线。

      “绘里。”千岁在她背后喊道。女子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如果此刻千岁站在她面前的话,会发现那张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天崩地裂都会湛然自若的脸上这会儿正一片紧张:眉心紧紧皱起,眼睛浅浅垂下,连那素来肆意轻狂的笑靥也无影无踪了。

      “怎么了?”

      “刚才……很抱歉。我只是突然……不想看到你那样调戏部长。”

      “哦…………”
      千森绘里将一个“哦”字说得抑扬顿挫百转千回,尾音拖得长长的,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她猛地转过身来,“原来,千岁喜欢白石君呀?放心哟,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微笑着,在自己的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假如光线再明亮一点的话,千岁会发现女子的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而是只浅浅地浮在脸上;而千森也会发现,那个黑色鸟窝之下的脸上无处潜藏的焦虑和紧张。

      “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女子笑盈盈地保证着,然后轻轻挥挥手,“我先去买烟哟,等下见……啊,对了,我保证不会再调戏白石君啦!”

      [1]卡罗素三问:宝铂的新款手表。
      Blancpain宝珀在巴塞尔表展上发表全新力作「Le Brassus卡罗素三问表」,缔造制表工艺更高峰。此复杂表款首度将一分钟浮动卡罗素与大教堂钟声的三问表完美结合,以精湛工艺震撼表坛历史。
      问表也称打簧表,泛指那些可通过表壳上的按钮或拨柄启动一系列装置,从而发出报时声响的钟表。问表诞生于电力发明之前,主要为夜间提供报时之用,现已成为钟表中最复杂的功能之一。

  • 作者有话要说:  请无视这款表也是10年新款的bug……
    这几章一直都在铺垫,女主很有钱。这个矛盾会在后面慢慢凸显。
    不同于之前的两篇文,这篇文的男女主角会很快交往,甜文,但是也会写多一些两个人交往磨合过程中产生的矛盾,和最后互相宽容妥协的过程。总之,依然是现实派。如此。
    另对于这么长时间不更新表示抱歉。
    因为英国太美好了,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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