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配拒绝走剧情》金鱼灯

8、第8章

　　望月阁在林家是仅次于家主主楼的存在，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且背靠林家藏书阁和练气坊，意在提醒林家各代少主要时时谨记所担职责，勤奋修行。

　　只是这些在林嫣身上似乎从未有过体现。

　　莫说是勤奋，在修炼一事上，林嫣甚至可以说是懈怠。

　　可就算如此，也抵不过她天赋卓然，哪怕只是修炼一瞬也能抵得过常人百日。

　　一个人占有如此好的资源却不珍惜利用，这在外人看来未免太过不该。

　　赵钰当初便是如此想，若他是林家的少主，定能比林嫣做得更好。奈何林家排外，他随父姓赵，生母只能算是外室，主母虽出身林家却和他无半点关系。

　　好在最后父亲将林家玉印给了他，才能让他借此机会进入林家。

　　楚月清随侍女从院门进入，还未等入内便看到了还跪在院中的郁修。

　　算上林嫣昏迷的两日，今日已经是第五日。

　　昨夜下了大雪，雪化成水，水凝结成薄薄的一层冰霜，此时的郁修远远看着便如同一尊冰雕般，垂着头，脊背却依旧挺直。

　　只是在这院中，莫名地显得有些诡异。

　　走近去看，本就苍白的肤色仿佛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生机，唇色灰白，睫毛和鬓角上也结了冰霜，身子还在打着颤，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

　　虽然妖奴在这仙瀛九洲毫无地位，但看着眼前这一幕，楚月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又见面前侍女仿若见惯了一般，对郁修视若无物，便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姑娘，能否和林小姐说一声，饶了这妖奴一命。”

　　侍女连头也没回，只道：“楚姑娘马上就要见到少主，不如自己去说。”

　　林嫣下的命令，不说在这望月阁内，就是在整个林家，谁敢忤逆劝阻？

　　这楚家小姐也不知道是蠢，还是不识好歹。

　　虽然心中如此所想，但侍女还是把楚月清给带到了外间门外。人一带到，她立马便退了出去。

　　这个时辰出现在林嫣面前，就是连呼吸最好都放轻些。

　　这是楚月清第一次进望月阁。

　　以往只是听人提起，林家上下对林嫣宠爱，就连她的所住的院子也是处处精致奢侈，就是皇宫之中不曾有过的珍宝，在这里都能随处可见。

　　开始她只当是人夸张，今日见到才知，所言非虚。

　　她父亲曾送过她一颗由南海进贡而来的南珠，南珠圆润，表面似有莹光般，夜间对月赏玩时还会散发出淡淡的一层暖光，是以又称为夜明珠，可值千金。

　　就算是当初被楚家赶出，最狼狈落魄之时，她都未曾想过要当掉这颗南珠。

　　而现在只是在外间，她便见到了由南珠打孔所穿成的珠帘，每一颗都要好过她的许多。

　　就是皇室也不曾如此奢侈。

　　还未来林家时，她也曾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只是来此借住，并不比任何人低上一等，可在第一次见到林嫣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所坚持的那些清高傲骨是有多么的可笑。

　　哪怕是现在也是如此。

　　“楚姑娘，请进吧。”紫鸢从里间出来，掀开了用作隔断的珠帘。

　　楚月清这才回过神，藏起眼中的情绪，微微点头进了里间。

　　里间暖和，像是同外面的天寒地冻隔出了另外一个世界，进到里面，楚月清也不由得放松了身体。

　　林嫣坐在镜前，只是换了衣服，还未梳妆，整个人看起来散漫又随意，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倦怠感。

　　与之相反的楚月清则显得有些紧绷，无所适从。

　　紫鸢给她上了茶水，她才终于在旁边落座。

　　林嫣也不招呼她，只对着镜子在挑选首饰，随口问了句：“找我有事？”

　　楚月清并未碰手边的茶水，看着镜中的林嫣，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神，犹豫两秒还是开了口：“方才我进来，在院中看到了一只妖奴。”

　　整个林家就只有一个妖奴，那就是郁修。

　　世家之中圈养妖奴的人不在少数，这和圈养一只妖兽灵宠并没有区别，不过这在林家一向是不允许的。

　　百年来也只有林嫣一个人敢这么做。

　　那日将林嫣将郁修留下，林素君虽不赞同，但最后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只是一只妖奴，没什么人会在意。

　　不过楚月清今天却是注意到了。

　　林嫣还觉得有些稀奇，偏头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今日是为了赵钰来的，怎么关心起我的人来了。”

　　“我只是听人说起，他在你院中已经跪了许久，现在还在下雪，只怕他……”楚月清犹豫着没说下去。

　　“会死？”林嫣选了珠钗给身后替她梳妆的紫鸢，接了楚月清不敢说出口的两个字，然后看着她笑道，“我的人，是赏是罚还是死，又与你什么相干？”

　　楚月清没想到林嫣竟然能把一条命的生死说得如此随意，有些不敢相信道：“可他到底是救了你一命。”

　　这话一出，里间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角落里暖炉熏香淡淡，传来些许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楚月清也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失言，可话已出口也不能收回，又记起今日来的目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林小姐，我知道你记恨当日落水阿钰只救了我，可事出有因，阿钰知道我不熟悉水性，才会着急先救了我。况且我知道你们感情极好，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赵钰被赶出内院吗？”

　　这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紫鸢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以往她倒是听人提起过，这位楚家小姐性子温婉，善解人意，是个好相处的人，可今日看着，倒更像是个厚颜无耻的人。

　　若不是小姐没下令，她现在就能将楚月清赶出去。

　　楚月清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林嫣多少会有些动容，可她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懒地挑选着面前的珠钗，像是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样故意忽视的态度就像是把人的自尊踩在地上碾压。

　　楚月清本就自觉在林嫣面前矮上一头，即使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何必与这样骄纵张扬的世家小姐作比较，可每每见到时还是忍不住地去打量，暗暗做着对比。

　　赵钰的喜欢，大概是她唯一能赢过林嫣的地方。

　　落水醒来那日，知道赵钰选择救下她，她的心里更是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而现在林嫣的态度就像是浇在她头上的一盆冷水。

　　世家贵女与生俱来的傲慢，于常人而言便是无比的残忍。

　　“林小姐。”楚月清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面露微笑地看着不远处的林嫣，“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但我也想告诉你，我和赵钰虽然借住在林家，但并不比你低一等，你不必如此的瞧不起人。”

　　这话说完，不等林嫣做声，紫鸢就已经先开了口：“楚姑娘，慎言。”

　　楚月清脊背挺直，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毅模样。

　　林嫣这才算是给了她点反应，手支着下巴看她，目光像是在打量，然后轻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今日是来讨好我，同我说好话的。”

　　楚月清眉头微皱。

　　以前有赵钰从中周旋，林嫣鲜少会有和楚月清对上的时候，偶尔忍不住嘲讽楚月清几句，也会被赵钰喝止。

　　大概是因为这样，让楚月清有了能和林嫣平等交流的错觉。

　　要是换作以前，林嫣或许会直接将人打出去，但是现在，她乐得去看一场好戏。

　　所以今日她的耐心很足。

　　楚月清很反感林嫣口中所说的“讨好”两个字：“难道你就真的要看着阿钰被赶出去吗？”

　　林嫣弯唇笑了下，无所谓道：“祖母有令，我也不能违背。”

　　“可你以前不也帮过阿钰很多次吗？”看林嫣始终无动于衷，楚月清也着急起来。

　　她知道赵钰性子要强，有鸿鹄之志，所以才在修炼之事上如此专研，她也一直很想帮他，所以今日才会来找林嫣。

　　“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和赵钰只是借住在我林家。既然只是借住，又何必在意内院外院之分。”林嫣语气淡淡，哪怕此时坐着抬头看人，也像是站在高处俯视一般。

　　楚月清被问住，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要自尊，要尊重，却忘了自己本就是借势他人，受了他人的恩惠。

　　紫鸢忍了许久，看楚月清还是一副她们林家欠了她许多的模样，也开了口：“楚姑娘别忘了，林家家规，除林姓外，皆为外姓，你们只是外人。”

　　赵钰以玉印入林家已是破例，楚月清能进林家也是因为林家二房夫人同家主开了口，为还一个恩情。

　　现在倒好，她们小姐给了些好脸色，这二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林家的主人，忘了林家在望京，乃至整个仙瀛九州的地位。

　　世家之首，就是仙瀛第一大宗天元宗的掌门来了，也得和她们家小姐客客气气的。

　　林嫣站起身，走到楚月清面前，眉眼染着笑，眼底神色给人的感觉却是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冷漠，一字一句说得极轻极缓：“你们若是真觉得我林家亏待了你，不如搬出去？”

　　视线对上，楚月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虽有自己的傲骨，可在林嫣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只一句话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楚月清在林家虽然称不上受到优待，但也比独自在外的生活要好上不少，甚至以前曾欺辱过她的世家小姐知道她现在住在林家后，也都变了脸色。

　　让她离开林家，她是万万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