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瓦瓜

24、第 24 章

　　今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撞在一起，家长学校没有安排调休，一共有十天假期。我的姐姐给我发了一千的红包，说想去哪玩可以去，我妈妈给我寄了一盒月饼。
　　大多数的学生选择回家或者出行，但我最讨厌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回家的票同样也不便宜，我决定待在学校，至少先学几天专业课。大三上学期的课仍然很多，我不能掉以轻心。
　　暑假回家的时候，爸妈又在我的面前大夸特夸姐姐，从小到大在学业上永远遥遥领先，博士正常毕业，找教职畅通无阻，没过多久就要有副教授的职称。
　　我一边听一边想着学院里的青年教师，总感觉自己和他们有着不可跨越的距离，他们在高高的讲台上传道授业，我淹没在人群里摸鱼划水，做作业的时候战战兢兢，还要多在老师面前“刷脸”以获得平时好感，期末的时候奋发图强，一张卷子就此了解我们这辈子的缘分。
　　但现在，我的姐姐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出生在一个家庭。
　　我的姐姐已经是到了说给弟弟零花钱，就能给一千的程度，她也会像何礼航一样在高档的西餐厅吃饭而随意剩饭吗？
　　总而言之，我知道姐姐是我们家的荣光，是我遥不可及的标杆。而我能做的就是攥紧手里为数不多的机会，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除此以外，在十一月底有大创的院级、校级赛事，施阳拉着我和贝糖入队，我们管理学院的学生在这种项目中能做的内容实在有限，大多承担制作PPT、写商业计划书、负责部分答辩的任务，技术方面一概不知。
　　我们的团队主干力量来自医学院，项目的名字长到我记不住，反正关注的是某种针对癌症治疗的技术，看团队的样子像是这个项目十分有竞争力和价值，并且已经经历两代团队的更迭，内容成熟，就连指导老师都是医学院的大牛教授。
　　施阳能有这样的资源并且愿意拉我入队，实在是令人诚惶诚恐，毕竟这个项目要是能够获得国家级奖项，即使我不属于团队核心成员，综测的分数也必然水涨船高。
　　这个假期，我也需要把项目答辩PPT的初步内容完成，以供团队成员做预答辩。
　　我的室友梁声在知晓我加入这样一个如此厉害的队伍后而变得敏感起来，前四个学期的成绩出来，他刚好在我前面一名，并且我们的综测均分只有0.004的差距。他第十五，我第十六，往常保研按照20%的比例，大概前二十名有机会，而我距离第二十也不过就高了零点二，分数实在咬的过于紧。
　　为了逃避梁声的目光和疑问，我更少地回宿舍，我的心里同样总有不安，即使我知道他本性善良、性格有些许木讷，我对梁声还是保有最坏的幻想。
　　想到这里我又感觉自己可笑，仿佛有被害妄想症，毕竟一句话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看到什么样的世界”，我的心可能永远都不会那么纯粹。无论如何，我永远不会松弛地生活，我需要生活中所有的一切能够在我的掌控范围以内，这样我才能稍微安心。
　　我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一个国庆假日，长假的校园里学生也变少了，游客倒是多一些，施阳和贝糖一个回家一个出行，何礼航我没有联系过，不知所踪，姜星也趁着长假跑到了首尔追星。
　　在这个校园里，我偶遇了金金几次。
　　我对于金金哪也不去的行为既感到诧异，又认为是情理之中。
　　金金是个内向沉静的女孩，偶尔的时候才会有很多话，她说过自己是个懒人，不喜欢动，讨厌人多的地方。
　　金金和我走在路上，我们总是用一串一串的聊天把漫长的校道覆盖，在分别时刻才彻底放松。
　　我没敢问她和施阳的事情，只能在学业上和她扯皮闲聊。
　　金金问我课业压力如何、课是不是很多，她还说“碰到你们会计的学生每天都愁眉苦脸”，我很好奇在这个时候她有没有想起施阳。
　　我也礼尚往来一般问她们旅游系大三都上什么课，听说外出实践很多，可以到处实习游玩，我很羡慕云云。除此以外，我也知道金金是前两年绩点排名文旅系的第一，第二的成绩离她还有好几分，她完全没有保研的焦虑，我也向她表示了这点羡慕。
　　看吧，回想着这些聊天的内容，傻瓜都知道我们算不上朋友，甚至根本就不熟。
　　第二次偶遇我们聊了为什么国庆没有出门，假期都在干嘛，发现我们的生活都乏善可陈。我总感觉金金相比起上学期瘦了很多，眼神也满是疲惫，她说学生会的任务不少，有时候让她喘不过气，自己没有做部长的经验，也感觉自己不合适。
　　我安慰她总是要慢慢适应，新官上任三把火，后面慢慢来就会好很多。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又会不会想起施阳，施阳现在是学生会主席了。
　　反正我想到他了。
　　第三次偶遇我们对于国庆假期为何度过得那么快进行探讨，并且互相诉苦自身的重度拖延，该做的事情都还没做完，也没有好好休息，结果假期没剩两天就要结束。
　　我和金金虽然不熟悉彼此，聊天的时候偶尔会存在淡淡的尴尬，并且我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才说出口——但金金和我是有共同语言的。
　　这种感到共鸣的时刻让我觉得愉悦，如果命运给予我们机会，也许我们也会是真正的好朋友。
　　只是我们两个都很被动，很难走近。
　　最后一次偶遇金金是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这个时候学生们又变得多了起来。我完成PPT，复习了管理会计和高财小测考核范围的知识，神清气爽。
　　金金看到我也很惊讶，打趣地说我们真有缘分。
　　我们这一次终于提起施阳。
　　金金说：“贝糖出去旅游了，施阳应该是回家了吧。”
　　我说：“对，他们应该都回来了。”
　　“他们挺潇洒，你们课业这么重还真的玩了一整个假期啊。”
　　“反正他们俩一个第三一个第五，稳着呢，只要不考砸，没什么问题。”
　　金金笑着说：“施阳真厉害，干这么多的事情成绩还这么好。”
　　“他……天生就是比较聪明的那种人吧？感觉他学什么都很快，背书也很快，我很羡慕。”我发自内心，施阳在很多方面总是让人羡慕的。
　　金金话锋一转：“不过也没什么，谁说绩点高就一定是真的好了？我们都被优绩主义困住了。赵只，你也很优秀，他在很多方面不一定如你，没什么好羡慕他的。”
　　我不知道金金接下来还想说什么，我又想到施阳和我说“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好”。
　　我点点头：“反正就是人各有优缺点嘛！谁都不是完美的，重点是我们怎么去看，对吧？”
　　金金问我：“你觉得施阳好的那一面掩盖了他不好的一面吗？所以你会愿意和他交朋友。”
　　金金的问题对我来说很难回答，我几乎不会记得施阳不好的一面是什么，至少我无法在施阳面前指摘他，我大概只会指摘自己。
　　我说：“也许吧。但是交朋友的时候，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啊，可能就是好的一面你很珍视，或者喜欢，不好的一面没有那么大的影响而已，朋友之间总会包容的。”
　　金金在我话音刚落就开口，好像要辩论一样：“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朋友最好的一面也是他最坏的一面，一个人的善良温柔，可能也会成为伤害别人的工具。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奇怪？我有时候想，如果我的朋友没有那么好就好了。”
　　我感到很神奇，也没有办法迅速理解。
　　也许是因为我的沉默，金金又说：“可能我太奇怪了吧？有点神经，你就当我放屁呢。”
　　我赶紧说：“不是的，本来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没有什么奇不奇怪的。”
　　金金听到我蹩脚的安慰，笑出声音来：“赵只，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