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期末周的到来减少了我们四个的聚餐频率,我和施阳、贝糖会因为专业课和考试有见面,金金倒是完完全全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听说旅游系的期末压力并不大,大部分的课程都不考试,一般都是期末报告就可以结束。考试的大多也都是开卷,不像我们会计系的还在苦命哈哈背书又算数,一想到金金不用熬在期末周的水深火热中,我就后悔自己当时的专业选择。
没过几天我才听到施阳提到金金已经结课回家,此时我们还有三门专业课的闭卷考试,一个比一个难搞。
何礼航的考试压力显然也不小,我看他眼下的乌青都重了一些,脸也消瘦了,倒显得他更加俊美。在那次吃饭之后,他也没有再主动和我说话或者找我,但我们仍然在一个教室自习。
何礼航总是坐在我的前面,我一抬头就会看着他,一直看着,陷进去了一样。
我对于自己的偷看他的行为有些羞怯,但不看白不看,看了还能缓解我一些心头之郁。
唯一变化的是我们两个会一起走回宿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就一起走了。明明他有电动车的,但他不开了。
之前何礼航总是比我晚一步,跟在我后面,我看不见他,却在回宿舍楼的时候总能和他同乘一班电梯。
现在他就走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回去,不过我们两个大多数时间无话可说。我喜欢他能够走在我的身边,让我不那么孤单。
如果说,喜欢,或者爱不是用语言来展示,而是用行动来展示的话,我能笃定何礼航喜欢我。但我仍然因为语言的缺席而对这个论断深感怀疑,而我也从来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关于喜欢我的一丝信息。他为什么这样接近我、亲吻我、陪伴我,却什么都不说,也不问我,我真的很好奇,但我不想打破这样天下掉馅饼一般的美好幻觉,好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突然离开我,我也不会有过多的苦恼。
何礼航在某一天突然问我,你不觉得因为金融男这个名头而让无辜的人牵连,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吗?
他总若有若无地引导我去了解他。
突然冒出一句两句话,试探我的反应。
他想让我认识何礼航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我不愿意。这不是馈赠,这是交换,如果我要了解他,他也会想了解我的。我不想让他了解我。
何礼航后来又越来越过分,走在路上会偷偷牵我的手指又放开,装作不小心地触碰我的手,握住又松开,就像我们现在的关系一样晦暗不明,摇摇欲坠。
我挺累的,因为期末考试压力,我身体和心灵都是疲惫不堪。
他若有似无的挑弄,我没有心力去回应,只能全盘接受。
我的压力没有那么简单,一场又一场期末考试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分数,也不是一个排名,我总认为这关乎我人生的未来。
如果我不能保研,我只能考研,考研竞争太激烈,很难考上,我的家庭条件不足以支撑我脱产再备考一年,但在现在的经济环境,我一个本科会计毕业也并没什么含金量。我不想那么快进入到社会里,接受更多异样的目光,我想延长自己留在校园里的时间,至少能有让自己喘息的余地。校园里会有彩虹的踪迹,和包容的目光。再不济,也有躲藏的空间。
对于未来的路的判断纯粹来自于我家里人的社会经验和我对校园以外的世界的浅薄了解。但姜星和我很不一样,她不想再读书,也觉得读书没什么意义,她希望毕业之后能够马上工作,即使她现在的学业成绩也能够让她在未来有去到更好学校的机会。
我也很羡慕姜星,她对于未来怎么走,是选择。而我,是被迫。
关于当下,关于我,关于未来,关于其他人的想法已经脱离了期末考试的范畴,但这些压力会随着期末考试四个字一起袭来,让我感到痛苦。
我就是一个如此喜欢给自己制造压力的人,所以我一直都不开心。
除此以外,我还记得太多以前的事情,记得太清楚,我向前看也向后看,唯独没有向当下看过。
这些话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志愿者,我说的也都太过笼统模糊,生怕他觉得我有精神疾病,反手把我的事情告诉心理协会,然后又要麻烦姜星。
所以我看向身边的何礼航,心里落空。
对于他,如果抛弃了他怎么看我这些想法,我对他的感觉,仍然还是很模糊。也许我是喜欢他的,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他这个人了,在他亲我的时候我感觉很幸福,他和我走在一起让我安心,我的梦里出现他的身影,我可以在很多人面前光明正大牵他的手。
可是我的喜欢好像也只能止步于此。
我们的期末在考试周的倒数第三天结束,何礼航说自己还要奋战到最后一天,让我到时候和他吃饭,而我、施阳和贝糖则在考完当天就一起聚在一起吃了一顿。
贝糖说:“没有金金好可惜。”
施阳嗤笑:“人家在家里天天躺,你在学校里苦哈哈,背完上本还有下本的,有什么可惜的。”
贝糖问施阳和我要不要回家,我点头,施阳摇头。
我们四个人来自不同的家乡,也刚好都不是本地的。
“我还有社会实践,还要准备学生会主席答辩,过几天。之后还要去支教,大概八月份回家两三天吧,又要回来开学了。”
贝糖也不回家,她也要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搞什么进社区做宣讲。
而我什么打算也没有,对于这些形式主义的活动,我一向深感疲倦,本质上就是和各式各样的人交际互动,麻烦得很。
但我也没那么想回家。
我的姐姐会在暑期回来一段时间,我爸妈只会让我向我的姐姐学习。我姐姐作为一名刚毕业的博士,已经拿到国内高校的教职,大学期间就学业优异,凭借家教、勤工俭学和奖学金实现经济独立,简直就是标准的模范孩子,各位小孩的榜样。
我没有我姐姐那么争气,课业压力和综测任务让我在各个层面都要付诸努力,光是应对这些、稳住排名就已经耗费了我绝大部分的气力,再加上我就是一个容易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人,能抱着这些杂念在学业上能有这种程度,我认为实属不易,但这样的结果却仍然不会让我父母满意。
有我姐姐的先例在前,我永远都只会是不够好的小孩。
施阳和贝糖在说自己多么渴望回家时,我都很难说我在家里究竟能有什么快乐,我只能笑笑听他们说话,听施阳开明的父母是多支持他做任何事情,听贝糖的家人多宠爱她。
贝糖以很嫌弃的语气说过:“我爸妈还说要不干脆到学校附近租房陪我,我都烦死了,才不要被他们监视呢!”
有时候我也想把我卑劣、下贱的一面归咎于我的原生家庭。他们不够富有,无论是在财富还是精神。
但我的家庭却培养出了如此优秀的一个姐姐,我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我爸妈有什么问题。而我的姐姐,看起来也很爱我的父母,对这个家庭没有任何的排斥,这又显得我自己更加阴暗。
我叹气地说:“我也不想回家。”
贝糖瞪着眼睛看我:“你傻吧,这破学校有什么好?”
我油腻地回答:“这不是回家了没了你们吗?”
施阳小声说了恶心,被我听到,我推了他一把。
“哎呀,你们想,回到家就要被爸妈管,不如在学校自由。”我找到合适的理由。
贝糖说:“但我还是怀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那你怎么不想回还是要回?”施阳问我。
“因为我也怀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借了贝糖的答案,来掩饰我充满烦恼的生活。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回家的理由是什么。
我可能只是喜欢这种“应该”。
我妈妈在六月就很关心我什么时候考完期末,什么时候回家,让我赶紧定好机票,确定下来。她也和我说回家了要给我做大餐。准确来说,她说的是等我和姐姐回家,她要做大餐。
我可能只是不忍我妈妈愿望落空,在微信上给我发嘴角向下的失落表情。或者是我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我姐姐让我的父母满意,而我不行。
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在这个家庭,我就有了永远较劲的对象。
我妈妈还和我说,和几个同学一起回来不那么孤单。
也可能是因为我妈妈的这一些零散的关心,让我想回家。
不过我还是选择欺骗,六月底就结束考试,我会告诉家里七月初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