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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再也无人回答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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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见怀舒是承明十年,张管家说外面有人来找赵武,偏偏赵武奉命去了北疆,于是我让张管家引进来。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刚刚还俗的和尚,他的头发已微微茸毛,身上还是僧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本挂在脖颈上的佛珠胡乱的塞在身后的包裹里微微露出一角。
他见了我,丝毫没有礼仪,诧异道:“威名赫赫的赵将军竟然是女子,厉害厉害。”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声道:“你是何人?你来此有何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憨憨道:“在下怀舒,是原本事通惠寺的和尚,因为违反了寺规被逐出了通惠寺,师父夸我有勇有谋,让我来投奔将军。”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
我成亲后,并未重建府邸,直接住进了原来的赵家,赵武连连征战在外,比起长公主驸马的称号,远不如骠骑大将军有名气,所以府里挂着的也一直是赵府牌匾。
这怀舒从洛阳的通惠寺而来,所知甚少,寻对了地方却认错了人。
通惠寺,一时间我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我忽开口问道:“你师父是哪位高僧?”
怀舒疑惑道:“将军你忘了吗?我师父是神惠啊,您不是时常与师父有书信往来吗?您不是在信中说因为南疆世家死而不僵,若是有可塑之才就引荐吗?我师父说了,虽然我不是个好和尚,但是我绝对不是临阵退缩的逃兵。”
若说怀舒第一次提起通惠寺,是给了我迎面第一击,那后面的随口的几句话,那可是击击击中我的天灵盖。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他小声嘀咕道:“难怪师父不肯亲自引荐,原来是位女施主.....”
虽然声音小但我还是听到了,我咳嗽两声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怀舒果然性子很和顺,他又重复道:“我叫怀舒,因为我七岁时爹娘养不起我了,把我丢在一颗槐树下,师父就把我捡回来通惠寺,取名怀舒,本来当个和尚也挺好的,可我太爱喝酒了,被师父训了好几次,见我屡教不改就打发我来投奔您了。”
我又沉默下来,见我沉默怀舒疑惑的问道:“您真的是赵武赵将军?不满你说,我虽然是和尚,但是靠一双手打遍洛阳无敌手,师父师兄他们化缘靠说,我全靠我的拳头,路见不平我就用拳头砸平,我觉得吧,您不像将军。”
我冷冷的反问:“那你瞧着我像什么?”
怀舒脱口而出:“就是将军身旁的军师啊,您啊瞧上去就是百八十个心眼子,还个个不一样,您不说话啊就是在转脑子是吧,叫什么来着,对三思而行。”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言不由衷的赞道:“没想到你还肚子里还有些墨水。”
怀舒有些不好意思道:“您不用消遣我了,我那点墨水......这么说吧,只要我一开口,我的师兄弟都会那抹布给我堵起来。”
一想那画面,我噗嗤一声笑起来,挑眉道:“你这一点也不像你师父,师父还好吗?”
怀舒又挠着头憨憨道:“把我赶下来,他应该就生不了那么多气了,应该会比以前好吧。不是,我说赵将军,今日是我来投奔你,你怎么老是问我师父?”
我叹气道:“因为你的事我决定不了。”
怀舒一怔,傻乎乎的问道:“为,为什么啊?”
我微笑道:“因为我不是你口中的赵武将军,也不是你猜的军中狡猾的军师,所以你的事我说了不算。”
我话音一落,怀舒脱口问:“那你是谁?”
我道:“巧了,我也是你师父的故人,后梁的长公主。”
显然,神惠在他这得意弟子面前从来没有提起我,怀舒闪过茫然的表情,突然高声叫道:“你是公主吗?”
也不等我回答,怀舒跪下不停的磕头,宫中人得罪了主子就是这样不停的磕头,口中还不停的饶命,可怀舒只磕头。
瞧他那架势,若我不让他停止他就不听的磕头,于是我上前抬手架起了他,一起身,他的额头就红了一块,我只好道:“你怎么不喊饶命?”
怀舒道:“师父他们说我常常祸从口出,只要我闭上嘴,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话间张管家进来说宫里来人了,问我是否有时间进宫,我望着站在一侧揉着额头的怀舒,对张管家道:“你让宫里人等一等,我给驸马写封信,你让人带着这个人和这封信去北疆给驸马。”
我当着张管家给赵武写了一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张管家欲言又止,还是拿了信带着怀舒离开了。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再次提起神惠,我会如此平静,我甚至没有将怀舒赶出去,我想时间真是剂良药啊。
等我进宫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我一进殿就见到司瞻的身边多了个女子,那女子温婉如江南少女,见到我忙俏声行礼,司瞻跟前有女人我并不奇怪,可有这水灵灵软糯糯的少女那可就太奇怪了。
不等我开口,司瞻道:“来,念儿,这是袁太傅的小女儿,未来的皇后,也是你嫂子,来,见见你嫂子。”
我嫂子?那不就是皇后吗!
那少女瞬间羞红了脸,羞捻道:“长公主殿下,您还记得我吗?”
我见过?我瞪大眼睛看完司瞻,想向他问出个答案,结果他端起一旁的茶盏,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我收回目光,含笑道:“当然记得,我们当然见过啊.....”
我话还没说完,司瞻一口茶水喷出来,那少女忐忑不安的眸子瞬间泛起了精光,她激动道:“真的吗?我还以为长公主殿下已经忘记了呢!”
我赶忙上前一步挽起少女的胳膊,岔开了话题,朝司瞻那边踹了一脚,赞道:“皇帝哥哥果然好眼光!竟挑了个下凡的仙女。”
那少女显然更是激动,赞道:“长公主殿下也仙女下凡。”
我总感觉我这嫂子的目光看我比看司瞻热烈,看得我心里发毛,得了空闲我将司瞻拉到一旁,担心道:“你不觉得我这嫂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司瞻挑的眉峰,摇头道:“没有吧,我觉得她看我也是这样。”
我又观察了几日,直到司瞻大婚那日,我还是不放心,偷偷的寻了司瞻,他一身喜服竟然还在批阅奏本,见我来了,才将眉头稍稍展开,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开门见山:“我还是觉得我这嫂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司瞻怔了怔,在我脑门上拍了两下,好笑道:“你想什么呢,只是她认错人了。”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什么叫认错人了?”
司瞻缓缓道:“你记不记得你有次你逃课被袁太傅告到了父皇面前,父皇就罚你去清宫里面面壁思过,那里常年闹鬼你胆子那么小,我就穿了你的衣服去受罚。”
经司瞻一提,模模糊糊还真有这回事,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司瞻继续道:“负责监督的就是皇后,你别看皇后看起来年纪小,她只比你小三岁,本以为是个胆大的,我就装鬼吓她,谁知道她胆子比你还小,于是我只好去哄她。”
我噗嗤笑道:“她一直以为是我哄她?”
司瞻道:“皇后同我说,她回家之后就缠着太傅要改名,要叫袁今心,所以那日见了我就问你在不在宫里,说你是她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哈哈哈哈。”
我笑道:“皇帝哥哥为什么不告诉皇后真相?若是皇后知道了,说不定还能成一段佳话呢。”
司瞻却摇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可不想染上情爱这东西。”
见他神情淡淡,我忙岔开话题:“皇帝哥哥,今日是帝后大婚的日子,怎么你还在这儿批奏本?”
司瞻身形一顿,将桌上摊开的奏本一收,向我伸出手,笑道:“好了好了,我们走吧,长公主殿下。”
司瞻是想瞒住我南疆再次剑拔弩张,可事与愿违,我还是知道了,而且这个消息还是赵武亲自告诉我的。
赵武收了我的信后,南疆局势就算了,他接到司瞻的旨意后本应该带着怀舒直奔南疆,可还是绕回了长安城。
半夜,张管家匆匆引我去府外见他,他骑在马上,马儿在他的缰绳下转来转去,不满的打着鼻响,见了我远远的喊道:“殿下,你来了。”
赵武一手撑着马鞍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哑声道:“殿下,给你。”说着塞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给我。
我展开纸,上面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我写的“我听你说”,第二行是赵武写的“没啥可说”,我拿着纸抬眸望赵武说:“你的意思是你没什么秘密?”
赵武竟然立马坦荡的点点头。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很久以前无缘无故送给我的红色的丑屏风,我昂着下巴道:“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送我红色的丑屏风?”
闻言赵武怔了好一会,忽然弯腰凑近我的耳边轻笑着道:“那等我回来就告诉殿下。”说完,一扬鞭策马远去,消失在夜色中。